《王朔文集:知道分子》中的一段,十年后再看有点超前了。
一、
所谓的善良大众?今天我接到一个记者的短信,她这样说:为啥最近你老说一些听起来让人震惊的事呢?我以前很爱读您的作品,现在大家都说您不好,说您疯了,我觉得听起来很难受的。
我回:那是大家无是非。
她回:可是有时您揭的东西会伤人,而且人们也不信您的话。
我回:我就是要让小人人人自危。走着瞧,看哪件事不是真的,你也不必替小人忧心。
她回:这样也会影响您的创作,大家认为这不过是给您的新书炒作,结果书卖的也不好。
我回:那就不必您操心了,再聊下去我该看不起你了,所以,再见。
她回:恩,谢谢,很高兴和你聊天。
我想问:大家——是谁?我感到这女孩子很好心,但是我感到悲哀——不是为她。
二、
我发短信给报社小孩:对不起,把你的短信发占座网上了没露名。我为你们感到悲哀。
小孩回:没有什么可悲哀的,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同,可以理解。
我回:我不理解你的那个大家。
她回:包括您,也包括我,还有别人,大家都有自己的追求,您为了您的信仰,我为了糊口而已,其实挺羡慕您的……
我回:不聊了,你们连起码的良知都没有,以后你别给我发短信了。我回:也不要讲良知了,公民义务有么、懂么?谁是你的主子?她回:我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说直白点,解决温饱问题才能上升到您那高度,谁都知道人要有良知,前提是这人得活着先。她回:我不认为这就代表被奴役,只是选择的这份工作没有为劳苦大众直接服务而已,高处不胜寒,能透明到您这份儿上实在不容易。她回:呵呵,除了天生皇帝每个人都是从奴才做起的,只是别做心灵的奴才。她回:其实我觉得您以前的方法挺好的,有时候写出来比说出来更耐人寻味,其实现在所有人对您的追逐绝不是对您的良知的崇拜,只是一种功利,挺悲哀的,包括我。我回:不包括你。我回不到从前,人总要长大,包括你。她回:我觉得毕业后,所谓的长大变得很残忍,很多事都做得很无奈,现在这个社会很多人活得挺让人鄙视的,太虚伪。我回:金钱是自由意志的奴婢!记住我的话,如果你想有钱的话。她:太对了。我要求很简单,让我做个有自由意志的活着的快乐的穷人吧,呵呵。她:我没有你的才华啊,还有其实你的运气很好,你火的时候中国文学还鼎盛着呢,起码也是最后的辉煌,现在都只剩钱了。她:我就有个性,所以从小老师就讨厌我,说我不会拍马屁呵呵。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在你这个年龄就社会地位而言还不如你呢,我没考上大学(考了一次,愣没通知我分儿,这帮缺德的)。她:幸亏你没考上大学,现在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都是大学里惯的,那太束缚人了,您要进大学现在扎人堆里就找不到了。我:我的手机给你发短信摁坏了左移动和操作键,不能发笑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