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围观”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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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围观”杀人
■文 | 老杨
8月30日，河北馆陶县一韩姓女子在该县公安局巡警特警大队内服下农药自杀，经抢救无效离世。原因是一年多前，她在“车震”时被身穿特警制服的人员围观拍摄，近日该视频被上传至网络，女子疑因不堪压力而到警队讨说法，服毒自尽。9月3日凌晨，邯郸市警方在官微承认确有此事，称拍摄和传播者是该县巡特警大队辅警王某某。目前，馆陶县公安局已对巡特警大队长停止执行职务，并将王某某依法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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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视频我在8月30日前也看过，不是在我手机里，是一个朋友的手机，当时几个人一起围观。女子衣着整齐，男子一面谎乱地穿裤子，一面说要私了。我们围观时谈论的话题不是车震本身，因为视频的暴露性连普通电视剧也不如。我们听里面男子的口音，辨别他是哪里的人。口音有点像河南，当时一个河南的朋友说不是。
河南的朋友说，河南这段很不顺，总是替河北背黑锅。前一段王宝强离婚的丑事在网上疯传，也有一段马蓉与宋喆在宾馆床上做爱的视频在朋友圈里传。也有朋友问，王宝强是河南的吧？河南的朋友急了，反问说，会说两句假河南话就是河南的？王宝强是他妈河北的。
女子在巡特警大队喝农药自杀的新闻一出，舆论哗然，成了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一方面大家还是当热闹看，另一方面炮轰具有特殊公权的公安部门，剑指那位拍摄和传播视频的辅警，说他是杀人犯。
事件过去一周了，中间又出了郭德纲与徒弟撕脸事件和举世瞩目的G20盛会，人们把这件事就忘了。
很多人，包括在微信里传过那段视频的人，看了女子自杀的新闻后都很兴奋，也很气愤，张口大骂“狗警察”。
应该兴奋和气愤吗？好像不应该。那应该有一种什么情绪呢？首先应该是震惊，而不是兴奋，然后是惋惜、悲伤，而不是气愤。
一个年轻、健康的生命，因为自己不雅的行为被围观而选择了结束生命，不足已让人震惊、让人惋惜吗？
一年前现实的围观拍摄没有让她放弃生的希望，而一年后的网络围观彻底夺走了她的生命。
这是一起围观杀人案，杀手是每一个传播视频的人，也是每一个看视频的人，也包括我自己。
想向她的亲人鞠个躬，说声对不起。可这还有用吗？人死了，这样的悲剧值得每一个人悲伤，因为我们是她的同类，我们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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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是中华民族的劣根。物以稀为贵，人多了也贱。这位女子自杀所产生的悲悯效应完全不如街上一条被汽车压死的流浪狗。
悲悯：哀伤而同情。悲：指慈悲，对人间的苦难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情感。悯：指同情，这里的同情不是可怜，指对人间苦难中的人并不轻视、蔑视、甚至可怜，折射出一种博大的爱。
有悲悯之心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呢？不太好讲，看一下下面这张图，你心里产生的难受感觉就是悲悯之心。
悲悯之心有什么用呢？同样看下面这张图。
非洲之父阿尔贝特·施韦泽说：「当悲悯之心能够不只针对人类，而能扩大涵盖一切万物生命时，才能到达最恢宏深邃的人性光辉。」
对人都没有悲悯之心了，对狗的悲悯之心还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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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为什么会“彷徨”，为什么要“呐喊”，因为他看到了我们这民族的劣根，他看到了我们这民族丢了悲悯之心。
鲁迅在小说《药》里这样描写中国人的围观。
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似乎有点声音，便又动摇起来，轰的一声，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
伸长了脖子的人都在围观什么？人杀人。老栓是去用馒头蘸那个人的血，为自己的儿子小栓治病。
那是晚清时的中国人，今天的中国人也是如此；那时的围观只能聚那么一堆人，现在互联网上的围观能在几秒钟内聚上几亿人。
在头脑里剥离开房屋和高楼大厦的围墙，让世界变得透明。所有人都在看手机，一堆堆，一群群，上面是人，下面也是人，一层层。有行走的，有站立的，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有穿衣服的，也有很多光着的。
大家都在看那位可怜的女人不知所措地坐在车后座上，看着那个男人穿裤子，可怜巴巴地说，私了吧。
这样的围观不是可怕，是恐怖，足以把人看死。
这就是今天的互联网围观，每天都在进行着，时刻都在发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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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爷爷定下过这样的家规：
一、不许看热闹。
二、不许传不文明的事。
当时我还小，生活在农村，农村最多的热闹是两口子打架。每次听到外面人声鼎沸的时候，我和弟弟就在家里坐不住了，伸着脖子向窗外张望。每到这时爸爸就会用眼睛瞪着我们咳嗽一声，示意我们别往外面看。弟弟经常会忍不住往外跑，爸爸会呵斥道，干啥去？弟弟有时会撒谎说，上茅楼（东北话：厕所）。弟弟跑回来时，爸爸会问他，热闹看完了？弟弟会讲，谁家两口子打架了，打成了什么样，结果是会挨上爸爸一巴掌或一脚。爸爸会严厉地说，都给我听着，这样的破事谁也不许讲，有正经事再开口，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经常有人抱怨我们的互联网环境太差，什么都不让说。我看是太宽松了，没有规矩，连农业社会的家庭都不如。
自杀是极端到了极致的行为，不可取。如果能唤醒国民的悲悯之心、让国民认识到围观的民族劣根也值了。但从几天的新闻中，我们没有看到一点这样的迹象。
手机的拍照和摄像功能让每个人随时随地、不知不觉地成为被拍摄对象。不要觉得你拍了别人，你同样也是被拍对象。
所以说最好没事别瞎拍，为了别人，更是为了自己。
当遇到尴尬的事被人拍，而又无法制止的时候，要学会保护自己。
怎么保护呢？讲个段子吧，算是为今天这个沉闷的话题做个轻松的结尾。
说警察到宾馆抓小姐，小姐们四散奔逃，情急之下，有几个女孩子光着就跑到大街上，立刻招来了一大群人围观。几个女孩子无地自容，两只手捂住了上身，捂不住下身，不知所措。这时一位老者说，孩子，用双手捂住脸就行了，这样就没人认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