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木通医案3

霍乱状之吐泻腹痛

女,24岁,体质颇健美。三日前突然发热恶寒,头痛腹痛,继而呕吐下痢(水泄便)并作。就近延西医注射,热退,恶寒罢,余症无少差。脉稍浮紧,频回呕吐,口渴,下痢水泄,尿少,腹痛肠鸣。此时已无寒热证,为头痛尚甚。胃苓汤,一帖各症痊愈,遂停药。四日后忽然头重眩晕,口渴,耳鸣,全身疲倦,尿利减少,月经忽来,投以五苓散料一帖而愈。

特发性高血压及单纯性甲状腺肿大

男,28岁。台大毕业。平素体质虽非绝对强健,然未尝大病,唯在初中(约七八年前)时即有轻度头痛,后脑筋拘急,胸部逼迫感等症候。当时虽曾加以治疗,唯以不太严重,故治疗亦不甚积极。迫至大学将届毕业之时则症状愈形严重,乃就台大附属病院治疗,经动员各种科学的检查,结果断定为特发性高血压症兼单纯性甲状腺肿大。然治疗二三个月,症状有增无减,于是失望而归。最感难堪者为头痛,眩晕,□胸部逼迫。其次则为后脑筋拘急,胃部饱闷,全身倦怠,不眠。这一复合症候最显著者以早饭后至下午五六点之间,如果不食早饭则是日之症状大减,然如此又妨害营养,所以数年来都忍饥禁食早饭以防症状恶化。可是禁食早饭并非病症全除,只是症状稍轻而已。血色不甚佳良,脉弦稍迟。舌湿濡无苔。据云血压经常在180 ~ 110之间,没有口苦咽干。小柴胡汤(解除其胸部逼迫)加葛根(解后脑筋之拘急)。二帖后,胸部症状尽除而后脑拘急亦解,余症无少差。半夏白朮天麻汤二帖,以治痰厥头痛,二帖后自云各症状去十之七八,睡眠亦佳,稍能进朝食,原方再与二帖。自是不复来,治愈与否则不得而知。

我推定本患者之所谓高血压并非正面证,因其数字仅在180而已。且甲状腺亦见得显著隆起,脉又呈阴性,如此若以高血压治之殊非上策,于是先以小柴胡汤加葛根治之。第二次以「痰厥头痛」为目标投予半夏白朮天麻汤二帖。按本患者都于朝食后先觉疲劳倦怠,胃部饱闷然后发生上述症状。这可能由于胃神经反射所致。

性交后出血不止之早熟女人

女,14岁,典型早熟女子,13岁初经。身材高大,肌肉结实,黝黑,外观如二十余岁。家庭赤贫,14岁年初即卖与某鸨母,操皮肉生活。月经常一月两三见,来即十余日不止,或一二月不来,经量少呈紫黑色,带下多而微黄,大便恒秘。每于性交后即出血。每一次交接,大抵出血四五日,乃至十余日,然无显著苦楚。西医诊断为子宫外膜炎,然治疗月余无少差。桂枝茯苓料加大黄,一帖出血稍减,连服一星期而全治。

呕吐腹满痛

男,35岁,平素身体极壮健,骨骼粗大,肌肉结实。忽觉腹痛而膨满,自觉下腹部充满瓦斯,饱满疼痛如绞。经西医注射无少差。第二日更兼腹鸣,肠管蠕动,温温欲吐,大小便正常。第三日症状愈剧,疼痛不堪而呕吐,大量吐水不止。自觉口内冷淡而不渴,腹虽膨满,但空洞按之无底力。桂枝加芍药汤一帖无少差,转用大建中汤,药入口不久即吐出大量水浆,同时并吐出蛔虫一条粗大如箸头,于是腹消痛愈而呕吐亦不复作。

肝病泻下后陷于昏睡状况

男,老年。于二年前患轻症脑充血,曾于一时期呈半身不遂状态。当时经我以三黄泻心汤,黄连解毒汤等交互选用而恢复正常。一九五六年夏,曾以身体违和及不眠,托xx堂张xx博士诊疗,经诊断为肝病,注射后并投以下剂。是夜泻下数行而元气急速衰退,全身沉重疲惫脱力,唯横卧而两眼紧闭,呼吸微弱,陷于无欲状态乃至昏睡状态。扶之倾侧则倾侧,扶之仰卧即仰卧,意识不明。注射强心剂亦无反应。于是举家惊惶,延至翌日夫人乃派人来召。经审视发现为「少阴病但欲寐」证俱备。真武汤二帖,嘱其一昼夜用完,明日则清醒,当时夫人半信半疑,然亦别无他法,乃勉强服用。翌日一大早我即往访而本人已起床洗盥,精神颇佳,此后续服三四帖而健胜如常。

心痛彻背背痛彻心

女,71岁,农家妇人,状颇衰老。数年来以心痛彻背,背痛彻心之症状,求各中西医百治不差。主诉二三年来每每(每日发作或一日夜数发)起发作性之心胸疼痛,急剧如锥刺,痛点呈流动性或散在性并无一定,节发作时或由胸部起而波及背部(如金匮之心痛彻背,背痛彻心),或牵引而及侧腹(如胸满胁下逆抢心之状);疼痛时,身起恶寒,口渴,气欲绝。平时多便秘。此时盛夏五月患者犹着厚夹衣,则其寒冷可以推知。乌头赤石脂丸,以汤液之大黄附子汤三帖嘱其煎服,疼痛大差。三日后其胞弟再来取药,询之据云大便并不太通,但各症状已去十之七八,于是,四剂全愈。按本患者若以现代医学眼光看之,谅为肋间神经痛,但从中医的尺度而言,则属金匮要略之胸痹心痛也。

慢性盲肠炎

男,34岁,农村少年,身材虽非魁梧粗大,但筋肉紧张结实。受雇管理柑橘山。据云此人对于造林颇有经验,且能耐劳。一九六二年秋因柑橘已近成熟,劳动过甚,遂发生盲肠部疼痛,程度虽非严重,但无可能从事工作,乃就近托某开业医注射断定为盲肠炎。盲肠部疼痛多以饥饱之际为甚,大便一日二三行,软而少,多尿。食欲旺盛,颇嗜热饮,脉无特殊,手足不冷。桂枝加芍药大黄汤,二帖与之,大便泻下后疼痛仍不减。第二次原方去大黄,亦不差。第三次再来乃重行检讨。从外表看,本患者应非虚寒证,但以其多尿及嗜热饮二证沽量之当属内寒,应为当归四逆加姜茱,然手足不冷,亦当在考虑之列。经考虑后乃冒险投之,竟然一帖即中,前后四帖而全治。我感觉运用伤寒条文实不可拘泥于断章取义也。

八年的气管支喘息,肥厚性鼻炎,腰骨神经痛

男,42岁。经营小型干电池厂。中等身材,第一印象为张口,耸肩,挺胸,肤色苍黑,颜面憔悴。以气管支喘息,肥厚性鼻炎,胃酸过多,腰骨神经痛等复合病症由其夫人来请往诊。气喘,呼吸颇为吃力。咳嗽无痰,喘鸣上气,嗽轻而喘甚,呼吸困难,自汗淋漓,头痛欲裂,胸部痞硬塞窒如载巨石,口渴,口苦咽干。鼻水,鼻塞(据云此症长年如是),心悸,肢节疼痛,尤以腰骨酸疼终年不休。胃部压痛,吞酸嘈杂,食思尽失,便秘,尿短赤。据云八年前初仅咳嗽而已,唯因百方治疗,累积而成此复合症使。脉沉实而洪大,尚有底力,舌苔厚而呈干燥之黄褐色。此外寒热证则稍具往来寒热之状。大柴胡汤证加味。(此加味法是从日本名家模仿而来的),分量如下:柴胡2.5,大黄2.0,枳实2.0,黄苓2.0,半夏2.5,白芍2.0,大枣2.0,生姜2.0,杏仁2.0,厚朴2.0。翌日往诊,至则患者方伏案而喘,遍身冷汗,四肢逆冷(据云发喘时大都如是),唯喘鸣之程度较之昨日差得颇多。据云昨夜服药后泻下三四行,于是苦楚略为缓解。诊察后我认为大柴胡证未罢,仍维持昨日原方。第三日傍晚自骑脚踏车来求诊时,喘鸣已去十分之八九矣。但患者经二日来之泻下,虽然胸胁苦满及喘鸣大差,然以腹痛不堪,乃以原方去大黄与之。第四日咳嗽,喘鸣殆已趋于消失,唯鼻水鼻塞,头痛未除,其中尤以头痛为猛烈。乃转用柴胡桂枝干姜汤,连服二剂而头痛爽然若遗。第六日喘咳、胸胁痞硬、头痛、肢节疼痛、往来寒热己无问题(此后如何未敢预断),唯长年之腰骨神经痛此时反觉严重。于是以「内有久寒」为目标而转用当归四逆汤加吴茱萸、生姜,一帖腰骨酸痛大差,连服二帖不再来取药,以后如何不得而知。

本患者为勤于求医服药之人,何以集数种沉疾于一身,而荏苒八年,日趋严重?在初诊之时我睹其气喘之甚而采「急当治标」之方针,是以未曾深究其既往病历,毅然以大柴胡汤济其危急,幸而皆照预期通过。然而对于其所以致此宿疾之经过,我仍未能忘怀也。及至第六日,我见其病势已去,于是以「问不厌其详」态度追究其病历的始末如下:当八年前患者为一三十四岁之壮年人,某日偶患感冒,咳嗽喘息,求治于某中医,服药三日反而咳嗽喘息愈甚,此时患者信心颇为动摇而询其究竟。该中医竟谓患者身中宿有「暗伤」,当治愈「暗伤」而留下喘息方无生命之虑,否则生命不出数月矣。据说,当时闻此预告如闻青天霹雳,然而既信之自不便不照某指示服药,岂知自是而后竟种下如此复杂而绵长的沉疾。在此八年间因受不起如此苦楚,曾经数次拟图自杀皆为家人发见而未成。经上述某中医治疗月余而症状日渐恶化,于是转向某博士,经过一段期间虽渐有起色,但身体已日渐衰弱,各种复合症候进入弛张性,或周期性,唯鼻塞则长年不稍差。其间曾一度就治于耳鼻专科,诊断为肥厚性鼻炎。至于胃痛胃酸过多,自云多服镇喘剂所致。在此八年漫长的岁月中,唯夏天暑季中略有短期间的小康状态而已。每当夏秋之交以迄翌年夏初则如处于地狱,所以希图一死以了此苦楚。每次发生之病状均与上述现症无异。据云每次经西医注射之药,凭其感觉即知为何种药品而不需看牌子,于此可见其勤于求治也。本年来,对于医药已感失望,偶有以宣讲易理为人疗病者在本市某地弘法,因而踵门求教。适在座听讲者有我的旧患者,相与谈及此事,遂介绍而来求诊。

渗出性胸膜炎即肺膜炎

男,31岁。生来不大强健,不久之前曾患重症肠伤寒症住院治疗颇久,虽于危殆中挽回生命,但已因此使身体趋于虚弱。渐现胃寒征侯,而且容易患感冒。一九六二年四月初,突然恶寒发高热,右胸部刺痛,全体症状一如当时肠伤寒初起之状。因而怀疑肠伤寒再发,乃就诊于省立医院。经照射X光,发见右肺膜积水颇多,于是施穿刺抽水疗法一次,从此则住院治疗。数日后热退,病势稍衰,然肺膜之积水不能尽除而留下下述症侯。此时主治医亦恐频同穿刺抽水有害肺部,故劝诱患者转用内用药使其徐徐排出。住院一个月余,虽急激状态既已解除,而逍遥性病候仍在。退院后经某西医用发汗驱水疗法半月余,即服用发汗剂(据云西药粉末药名不详)每日三次,每次皆汗出淋漓,如是半月不仅病状不能除,反而日见衰弱。于是,因其母亲之怂恿嘱我为之治疗。自退院后唯觉全身疲惫而已,故勉强照常上班(县商会),唯每至深夜二时即先感右胸部压迫痞塞,呼吸渐次困难,继即如有痰涎徐徐从胸部上冲气管,此时发作喘息或咳嗽,喘鸣作水鸡声,甚或胸中隐隐痛,头痛,腰肢酸疼。同时全身翕翕然如欲发热之状,旋则冷汗淋漓,呼吸几至窒息而绝。因此每夜陷于不眠,翌日则疲惫不堪。此种症状大都每夜发作很少间断。日常生活颇有规律,睡眠必取左侧下向以防右胸部压痛。自谓平素胃寒,故喜热饮,大便正常,小便稍多。体格普通唯稍近虚寒证,脉弱,稍迟。经再三考虑后引用金匮要略之痰饮,投以小青龙汤。本拟以「上气烦躁而喘」一句为目标而加石膏,唯本患者平素胃寒故不敢用,乃以小青龙汤加厚朴杏子一帖。是夜虽仍发作,但程度颇轻,据云差一半以上。第二日原方,是夜末发作,但仍不眠。我推定本患者属于虚寒,值此初冬天气,不堪寒冷气侵,故皆发于深夜气温下降之际。第三日乃嘱其睡卧时敷用厚褥而仍用原方。于是症状不见发作而睡眠甚佳,精神颇见恢复。第四第五日处方不变,病亦不复发作。唯第五日晚上入浴时以冷水洗发,突然淅淅然冷感,于是喷嚏,鼻渊随之而至,是夜再发,唯程度极轻,旋即自然缓解。第六日因星期天外出旅行而未及取药,然是夜居然无何发作。第七日原方,翌日破晓四时再发,极轻,旋自愈。第八日原方,自是不再发作。原方继续二十余日而愈。

结核性腹膜炎

古时的慢脾,又称为脾疳,按其整个症候群,相当于今日之结核性腹膜炎。此病之发端及其形成殆有固定,初起大都由于哺乳食饵等之失节,因而发生下痢型之急性肠炎,治疗不适宜则成慢性肠炎,于是荏苒岁月则形成此症。当此症尚未定型之际,一般医生大都以抗生物质之米国仙丹或肺痨针等为最高疗法。然而,抗生物质虽号称药物的最高峰,但毕竟其效能也是有其一定范围,不然,中医临床家又何从接触此种病者。

我每年接触此种病者少说也有二三十名,泄痢严重者开始先以驱寒温补之茯苓四逆汤一个长时期,然后长服消疳饮。症候不太严重,体力未尽衰者则始终仅用消疳饮一方,不知是侥幸成功,抑或是病者适合中医疗法?很少不成功者。关于此病的治验我曾写过数篇载于本书。兹再从去年一例详记之以资参考,因为此例为各例中之比较标准型者,故特为留之。

女,3岁。二岁之时,因其母与人私奔,其父四出找寻,遂由其祖母抱养。然其祖母又因家计关系常外出为人帮佣,因而抚养失调,渐次虚弱。十二月末出水痘,继又出麻疹。于是,下痢不止。自此之后急遽消瘦脱肉(原来极为肥胖),自汗,大渴,浮肿,腹胀满,食思尽,肌黄发直,颜面如猿狙状,大小便发异臭,日夜啼泣不已,如上述之标准结核性腹膜炎。茯苓四逆汤二帖,渐呈有形便而次数减大半。再投原方二帖则泄痢止而整个症候亦减。食思大进,患儿血色渐佳,唯腹满未消,肌肉未甚增。于是,为图于长期服药计,乃转用消疳饮之粉剂。连服三四个月一切症候消失净尽。翌年见此儿,活泼肥胖胜于往日。

百日咳痉挛期

男,7岁。发育,营养均极不良,面黄肌瘦,一见如脾疳型。六七日前由于感冒咳嗽不已,经服某西医之内用药,虽感冒差而咳嗽更加激烈,至此乃断定为百日咳。于是投药注射并进,然病仍有增无减。乃转嘱我为之治疗。咳嗽痰多,属于虚寒体质。小青龙汤加杏仁石膏。三帖全治。以后转用消疳散以治其脾疳。

痔出血

痔疾在现代医学上被列为一种专科,尤其台湾一般靠秘方维生之江湖郎中更罗列五花八门的不同病名以炫其神秘。因此,专攻内科学者对此病多不敢过问。就是患此病者亦多求之所谓专科遂使很多良方束之高阁。

痔疾虽然是麻烦之病,但中医内用多能收预期功效。盖此病泰半以上多起因于郁血,常习便秘。以下一例是运用日本名医原南阳之乙字汤,因其短期间收效,故概略记之以资参考。

女,35岁。育有三子,平素颇为健康。四岁时手术一次外痔之外并无何等疾患。然而自四岁时手术外痔之后,每逢感冒或身体过劳时,即肛门惩觉轻度灼热微痛。重者且有出血征候。大抵一二日休息,或服成药消炎片,大都可以自然而愈。如是,年中发生二三次,或未曾发生。以其不太严重,而且容易治愈,遂未加注意,荏苒三十余年。十二月十五日复因感冒而痔疾再发,四五日前由于大便后(便软)出血,初时量少,痛亦轻,及至十二月十五日早则大量出血,疼痛灼热。较之平时发作更为严重,其间曾数用平素常服之消炎剂亦不见效。 依例诊察之后,知无其它并证。用原南阳氏之特疾专剂乙字汤与之。初一帖无何反应,翌日再投一帖,则不再出血而疼痛亦减轻。连服四五剂血止而疼痛尽除。

乙字汤:柴胡七分,升麻四分,甘草三分,生姜二分,黄芩七分,大黄四分,大枣四分(原书如此)等七味组成,此方为野津医学士所转载者。又据安西安周所载之乙字汤则无生姜、大枣而有当归。安西氏为浅田流的最后门徒,据云痔疾当急痛剧痛之时于此方中加乳香,是为浅田流的常用法则。至于我对于上述患者是用野津氏之方,即有生姜、大枣而无当归。原南阳为日本德川时代名医,著作等身。其创制之方剂中迄今犹为临床家奉为准绳者,除此方之痔疾妙剂之外,尚有专治心脏病之针砂汤。

摄护腺炎

男,22岁。身材高而瘦,苍白,贫血着明。生来禀赋薄弱,长年小便淋沥,尿意不断,溷浊尿,全身疲倦,头眩眼花,在其故乡医治由西医诊断为慢性摄护腺炎,中医则诊为肾亏,然治疗皆不得要领。适值役男年龄,乃带病入营,派入凤山陆军。训练中虽身体不支,唯以国民义务应当如此,也自勉强忍耐。当时在营中适与我信仰者林君同队,介绍来嘉求我诊治。手足稍冷,脉迟。症状如上述。清心莲子饮二帖。第二次(隔月余)各症候平均差一半以上,由外观上亦可察知其血色稍佳。再以原方二帖与之,自是消息杳然。三年后林君退伍后常因感冒来诊,询之始知其人仅服四帖则诸症尽除而元气大复,退伍时见其血色红润。

按清心莲子饮出和济局力。汪讱庵医方集解编为泻火之剂。其提要为:泻心火,治消渴,崩淋。换以现代术语,此方专解心肾虚热,而且补脾肺之虚。诸凡思虑忧愁过度,亦即精神过劳因而损害脾肺,或酒色过度而伤脾肾以致虚热者皆有应用机会。

从病名方面言之,患慢性泌尿器科疾病而体力未甚衰者最为适合。诸如身心过劳招溷浊尿,慢性淋病,或膀恍炎。或排尿乏力而残尿。或古人所谓白淫之妇人带下,尿如米泔。或虚羸之糖尿病者,尿如油脂。或虚热之肾脏结核,尿呈溷浊。或性神经衰弱遗精。或虚火之口内炎等症适合此方之机会颇多。

总而言之,时方派所谓心肾交亏,肺脾俱损所诱发之虚热者颇为有效,故此方最为时方派所赏用。我平素对于未入阴虚证之糖尿病者大抵用此方收效者颇多,至若阴虚证具备之糖尿病则非八味地黄丸莫辨。

向读日本「古训医传」,载有北尾春甫先生(维新前名医),治一男子二十三岁,生来则患阴萎,而且患遗精,尿多白浊,浊中屡屡涌出微细幼虫,蠕蠕然而动。先生认为属于湿热阴萎者,以清心莲子饮为主,又以其脾胃虚弱,兼用异功散,连服三年余,全治而壮健,嗣后连举三个男孩云云。

夜而喘息咳嗽昼日即差

女,54岁,农妇。体质相当瘦弱,有未老先衰之状。四五年来以下述症候,经各中西医生诊治,病名虽为慢性气管支炎,或气管支喘息,但四五年来均无少差。喘息,咳嗽,喀稀薄清痰,胸胁痞硬压迫苦闷,屡发头痛或齿痛,但一旦发作头痛或齿痛之时,即上述之喘息,咳嗽自然归于稍差。而且胸胁苦闷亦同时自然而愈,此种经过为临床上所稀有。此外则口舌咽干,嗜热饮,不眠,大便正常(尿未询及)。以上宿疾径四五年之经验,大都发作于晚上八九点锺左右,发作时大都各症纷至沓来,苦楚异常,如是,延至深夜十二时以后,即自然渐趋于缓解。而翌日上午即殆如无病者。半夏厚朴汤合柴胡桂姜汤一帖。不应。翌日转用小青龙汤加厚朴杏仁,是夜不发,连扩服用半个月而各症状消失无余。二月后其子因感冒来求诊,谈起此事辄致感谢之意。据云自喘息愈后体重渐增,颜面血色已现红润。唯有一症;手指屡屡自屈而不能如意伸直,或伸直强硬而不能如意屈曲,迄现在犹未愈。虽然此一病状在未经我治疗之前已有,但我的记录未有如此记载,容许是此病状被患者认为不重要,故在治疗过程中未曾提及。

膝关节炎,阴狐疝,头部淋巴腺肿胀

男,37岁。劳动型筋骨体质,肌肉虽不丰满但尚结实,唯熏黑粗糙而缺乏脂肪。虽然年方壮岁,但体质如□□型。以右膝盖关节炎,肿胀疼痛,又右睪丸下坠之病,历访各中西医半年余无稍差。右膝盖骨内侧之筋肉肿胀疼痛而有灼热感,由此处为疼痛中心,而流注于下肢各处,诸如内踝,外踝,中足骨,指骨等处,皆常与膝关节同时连带肿赤疼痛,工作中疾行时更加难堪,因此,常请长期病假。先是关节炎治疗不久,右侧毕丸则渐觉下坠(我推定必为服寒凉药所致),至最近更加向下方而坠,牵引强急,常与关节痛并发。食欲佳,唯常习便秘。桂芍知母汤加大黄。初时不甚效,第三帖以后始略差,自是日渐转好,十余日后不唯关节炎愈,则睪丸亦恢复原来位置,如无病之时。停药月余后,又以颈部淋巴腺炎来求诊。据云此病在治疗关节炎之时即已约略发生,唯当时恐医生不能兼顾,故隐忍不敢发表。唯近日来进展颇速,故不能再忍。至于前此之关节炎及阴狐疝已无问题矣。此时两侧颈部之淋巴腺现散在性结核,大如鸠卵,按之移动,疼痛。自觉项背拘急,颈部强硬。以通套之小柴胡汤加桔梗、石膏与之。十余日不见好坏,于是再加葛根、海藻。一帖则大差,再服十余日而全部消散无余。

急性胃炎

女,20岁。外表看来相当健美。年初患卵巢炎,腰腹酸痛,带下不止,服十余日倡腱泻肝汤,症状愈十之七八。治疗途中常苦不眠,转用丹栀逍遥散料,三服全治,遂停药。同年十一月又由于胃痛经某西医诊定急性胃炎,注射数日无少差。胃部膨满灼热疼痛,头痛,口苦咽干,大便秘(此外无寒热证)黄连汤加大黄二帖,大便虽然因此快通,但胃痛仍无少差。转用半夏泻心汤二帖,亦无效。第五日重往诊察时,患者除胃痛之外更为口舌咽干所困恼,因而由口苦咽干联想到柴胡汤证,又由此而想起伤寒论之柴胡桂枝汤条有「心下支结」之句。从临床经验,此「心下」二字包含胃部也,于是投以柴胡桂枝汤。一帖胃痛头痛俱愈,连服三帖各症爽然若失。

眩晕症

男,50岁。省嘉商工友。在学校工作相当辛勤,去年二月某夜值班偶因操作过重,突然晕厥不省人事,经同事施救,苏醒后当场大量吐水,自是之后经常头眩,眩晕,极度心下痞塞,心脏无力,颈项及肩背强急而酸麻,口极苦,食思全失,大小便无异常。以上症状荏苒年余,百治不差。尤以不能食之,故遂致日渐衰弱,虽然年仅五十,但从外貌看,则似六十岁以上。其间历经各中西万生诊治所得病名,唯为笼统之「贫血」二字而已。迨入本年来已无法忍耐上班,乃请病假锐意求医,然大都失望。经人介绍,嘱我医治。脉弦而迟弱,舌湿润微黄。小柴胡汤二日无少差,转半夏泻心汤四日亦不差。再转柴胡桂姜汤二三日唯头眩稍轻而已。乃以「痰厥头眩」为目标而用半夏白朮天麻汤,二帖后大差,食稍进。续服月余各症状尽除而食欲旺盛,体重亦增加。

发作性胃炎

男,12岁。平素身体不太好,营养发育均不良。年余以来屡发胃炎。发作时则胃痛,头痛,发热恶寒,项强,口渴嗜冷饮而呕吐不已,而且平素大便正常,而一旦发病则大便不通。如是,年中必数发,发则以注射勉强敷衍。1960年12月15日又再发痛,依例仍请某西医为之注射,然经过二日治疗仍无少差。口发焦臭,其它症状如上述。黄连汤加大黄。隔十日,其母再来取乐,据云是日服后大便畅通而一切痛苦尽除,兹为安全计,希再服一剂。自是而后不再胃痛,事隔二年多矣,其间曾因感冒来求诊,但胃病不复发。

所谓脑贫血症与苓桂朮甘汤

患者无寒热,但觉眩晕头重,甚至外界回转,升降感,同时并发恶心呕吐,至于坐位或卧不敢转换者,依照现代医学诊断之,泰半以上所下的病名都为脑贫血症。

当然脑贫血也有上述之复合症侯,但脑贫血是全身贫血的一症候,所以其眩晕并非突然发作者。而且患者由外观可以望见其贫血外貌,断非一朝一夕即发作此症。即从治疗而言,也非短时日所能补其严重之贫血也。我对上述症状─尤其以眩晕为主诉者,大都着眼于水毒,亦即痰饮 。以下二例为最近比较称心之成绩。

女,43岁。平素无着病,唯偶尔感冒即发痰咳,或轻度浮肿,大抵二三剂小青龙汤则霍然。常时身体颇健。1962年8月20日中午,突然感觉头重眩晕,于是放下工作就床斜卧,随即外界回转,身体如升降之感,两眼不敢舒放,此时心胸中迫逼,欲吐不能吐。患者无寒热,亦无特别病象,脉亦正常有力。苓桂朮甘汤合小半夏汤。一帖即能起床工作,二帖痊愈。

女,30岁。虽非特别强健,但颇少生病。前一日夕时,忽感头重头眩,于是就床横卧,继即两眼发花,全身如在空中回旋,其次则呕吐酸水,胸满,口苦。一夜不敢迁移卧位。脉紧弦,除上述症状外无他病。吴茱萸汤。一帖呕吐止,眩晕减大半。再服一帖病大减。二日后以胸满口苦为目标,转用小柴胡汤一帖,胸胁苦满除。再转苓桂朮甘汤三帖各症俱除。

眩晕症以中医言之多属于痰,换以现代语即为水分代谢失常,所以运用苓桂朮甘汤疗法者最合适。至于运用苓桂朮甘汤必以下述条文为依据:「伤寒若吐若下后,气上冲胸,起即头眩,脉沉紧,发汗则动经,身为振振摇者,苓桂朮甘汤主之。」(太阳中);「心下有痰饮,胸协苦满,目眩,苓桂朮甘汤主之。」(痰饮)「夫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苓桂朮甘汤主之。肾气丸亦主之。」(痰饮)。

头痛眼泪滂沱

女,42岁。平素身体虚弱。动辄咳嗽头痛,屡屡颜面浮肿。年中易感冒,大抵感冒之时即头痛,眼脸酸疼而流泪,此三种病症大都同时并发。月经状态,则每月来潮时略感轻度头眩体倦而已。此外并无特别苦楚。平时大便正常唯觉多尿而已。四月初,复因患夏季感冒而发上述痼疾:即猛烈头痛,眼脸及颜面微肿,眼泪滂沱不止。唯此妇人由于事业上关系不便于煎中药,故屡有疾病多以注射敷衍之。如此,大多荏苒十余日始得稍复。但此次已拖延十余日而症状反坏,乃于四月中来求诊。苓桂朮甘汤加黄连,细辛,车前。一剂各症状若失,遂又停药。同年六月十五日旧病复发,因未检查旧记录而投以香芎汤不效,是夜再来因其追述既往,乃以前方与之,而得显效。

热利三例

有发热恶寒之表证同时并有泄痢腹痛之里证者,伤寒论谓之「协热利」-即痢,所以诱发此证之原因,据伤寒论原文:「太阳病,外证未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太阳下篇),准此以观,则此证原先只是桂枝汤证而已,由于医者误投下剂,乃成此证。

从临床上的经验,此证不一定皆由误下,大抵平素胃肠虚弱,容易下痢者,泰半于罹感冒之初即现此证。以现代术语言之,属于感冒之胃肠型。

1962年夏秋之交,台湾发生震惊国际之霍乱症,历七八九三个多月,其间因官方过于渲染,且施行强制的隔离治疗,因此,偶有食伤呕吐,或肠炎下痢者大都不敢公然求之西医,于是中医临床家就更有机会接触此类的疾患。以下三例就是在此情况下依照伤寒论的法则而迅速成功者。

第一例:

女,54岁。某接骨师的太太,体格瘦小虚弱,属于虚寒体质。平时凡有感冒即发痰咳,大都以小青龙汤收效。同年八月中,其夫患流感皆由此妇人口述其病状而取药。数日后之一夜,突感全身违和而疲倦,继而恶寒战栗,头痛腰疼,旋即腹痛泄泻。据云一时间约六七行。此时更兼濈然自汗出,温温然欲吐而不能吐。遂命其子来嘱我往诊,至则患者覆重被而犹振振然恶寒,( 无热),此时酷热暑盛,而此患者不但体温颇低而手足厥冷。脉虽浮,但迟而乏力。此为桂枝人参汤证,乃投以桂枝人参汤,嘱其今夜尽剂。翌日我因早晨散步之便访之,则患者已自起备晨炊,料理孩子们上学之事。据云昨夜服初煎即恶寒腹痛俱减半而犹下痢一次,此服二次前后遂睡去。今早起床则昨夜诸症状已爽然若失。现在唯觉口微苦,而头眩体疼虽未全除,但颇轻。于是转用柴胡桂枝干姜汤四帖,各症俱消失无余。

第二例

女,农家妇,操劳过度的虚寒体质。夜半突然发热恶寒,头痛体疼,继则腹痛泄痢。唯因远处僻村,故隐忍一夜,翌日由其夫来问药时症状犹未稍减。桂枝人参汤。向晚其夫再来取药,据云服药后各症状皆愈,遂以原方与之,于是全治。

第三例

男,剧作家,此人亦属虚寒体质,平素感冒多以小青龙汤或人参汤加细辛、五味子最适合,盖具有胃寒及慢性气管支炎也。九月初觉全身违和,傍晚时则淅淅然恶寒,继而发热,头痛体疼,腹痛,下痢,纷至沓来。此人居于市区,往诊比较方便,诊定为桂枝人参汤证。连服二剂一切病除,遂停药。盖此剧作家虽平素身体虚弱,但由于工作忙碌,偶有疾病亦皆二三帖,病差即罢药。

按桂枝人参汤之运用虽是从伤寒论大阳下篇之「太阳病,外证未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利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参汤主之」一条为基干。但其转用则有更广泛之范围而不必拘于太阳病之误下也。

依据原文,则此痢属于误下所诱发,于是「表证未除」,故仍发热。一方面又由于在不适合攻下之时期「而数下之」以致「协热而利」而「利不止」。至于「心下痞硬」相当于胃部膨满或疼痛,这种并发症状可能是由于下剂伤害胃肠之结果,即所谓「胃中虚,客气上逆」也。大底原文应作如此解释。

可是,依照临床经验,本方之主治不一定皆是经过误下之痢,而且不一定皆并发发热。从上列三例看,第一例则全无热状也。大抵平素胃肠虚弱者罹患感冒很容易呈现此证,是不必皆经过误下也。此证若以现代术语言之则为「胃肠型感冒」。

总之,具备人参汤证而兼有表邪者不论发热与否皆有应用之机会,故此方为临床家常用之。

生产之后子宫出血

女,21岁。三十五日前生产,突于昨夜大量子宫出血,经某妇科注射,无稍止。翌日由其夫王氏口述其症状来嘱我投药。据云(以下皆由王氏口述)平素体质强健很少生病(现在亦然),此次初产时很少恶露,二日间即净。一切均极顺调。然经过三十五日之昨夜竟突然大量出血,同时小腹硬满疼痛,腰疼,大便秘,大渴引饮。又所下者大都紫黑血块。此外无特别病侯。桂枝茯苓丸料加大黄,一帖下血水甚多,二帖血止而各症状若失。二十日后小腹硬满急痛,用天香汤一帖即愈。迄今健胜如常。

由以上所述,十之八九可推断为「胎盘残留」所致。今日之所谓胎盘残留相当于古时之症痼,金匮云:「所以血不上者,其症不去故也,当下其症,桂枝茯苓丸主之」。此妇人是为桂枝茯苓丸正面证无疑,故可加大黄。唯以未经接诊而贸然投药,是我最不喜之行为,然因患者无法来受诊,遂从权投以桂枝茯苓丸料加大黄。

肩背强急之少妇

女,26岁,服务电信局,结婚后已生一子。数年来以肩背强急(即肩凝)之病屡治不差。盖此妇人因所服务机关日夜工作多忙,故大多嘱西医为之施药或注射,因此,未能根本治愈,遂感失望而希望转用中医。经由同事介绍求我为之治疗。此时最感痛苦为肩胛及项背(此部为现代医学之僧帽筋)部强急而酸麻,此种病状年中无日无之,唯程度重轻之差而已。月经正常,大小便无异状。桂枝加葛根汤。一帖而消息杳然。二周后为感冒而来,询之,则数年之痼疾得一剂而根治。桂枝加葛根汤乃依据伤寒论「项背强」之条文。此次感冒,头痛,鼻水,腹钝痛(今日不大便),投以桂枝加芍乐大黄汤。大便畅通,腹痛愈,头痛未差,转用柴胡桂枝汤,于是全治而停药。始终通计仅服三剂。

吐泻头疼肢节疼痛

男,55岁。身材高大,组织结实,为一胼手胝足之劳动型体质者。三月末因其女儿患腹痛重症来嘉就医,其本人则来此看护,大概由于过度劳动(其家住中埔乡石碑村之小西湖,据云乘汽车至石研还须步行三小时)跋涉,或偶患伤暑,突于四月初五夜发生吐泻症。一夜异常苦楚,至翌初六日症状转剧,乃来求诊。自昨夜迄今频回呕吐,下痢水状便,尿短而赤,口渴,头痛,肢节疼烦,全身倦怠而有微热。五苓散料一剂。据云服药后涔涔汗出,少顷头痛肢节疼等症若失,同时微热退,口渴亦止。此为翌日自来致谢时之报告也。

渗出性胸膜炎即肺膜炎

男,新生儿,十余月。发育营养均不太好,七八月时则屡屡微热盗汗,下痢。如是,屡发则嘱某小儿科为之治疗。然不大起色,因而日渐消瘦。近日来经某小儿科注射后微热盗汗已减少,唯此数日来下痢反甚,青色泥状便日夜十余行。患者之父觉察此儿腹部似为膨满,有鼓肠音,而且食思锐减,依此叙述,我料想必为慢性肠炎。询之,果然某小儿科亦诊断为肠炎,然数月之治疗不能愈,因此颇为失望。附子弄玉汤一帖大差,三剂全治而食欲渐旺。十余日后复来嘱我往诊,原来下痢愈后不久复发微热,同时盗汗之甚。至此始直接诊察患者:全身苍白,贫血,腹虚满,虽微热而手足冷,于是投以桂枝汤加黄耆、附子二剂,全治而下痢亦不复发。

病名不详的胁下扁痛

男,19岁。体质普通而稍近贫血状。1960年5月中旬突然右胁下急痛如刀刺,在其附近聘某西医往诊而不知病名,唯注射镇痛剂敷衍而已,然三日间不但无少差反而疼痛更甚。乃于5月14日(即发病之第三日)由其母护持来求诊。入门时不能坐立,侧卧长凳之呻吟不已。睹状似颇痛苦,而右胁下痛不可触。当归四逆汤加玄胡、台乌药、大黄一帖。二年后,据其母云当时服后不久则泻下数行,于是痛止而睡去,翌日各种症状顿然若失。

肩背神经痛

女,25岁,体质虽非特别强壮,然健康程度称得上标准。一年半前初生一女孩子,旋即感觉肩背强急疼痛而酸麻,继即延及手腕,臀部。上述症状在平时已觉难堪,一遇风邪时更为严重而激烈。自发见上述症状同时常感头眩起即眩晕。头部瘙痒之甚而发垢密生,据云二三日每洗发一次,而仍发垢盈头,瘙痒不止,因此而妨害睡眠。大便正常。至于月经状态虽无特别障碍,但每当月经来潮,初日则子宫有酸疼感,而此次已逾四十日未来,但是否妊振,此时尚未可贸下断语。唯据本人之经验则似非妊振也。患者最感忧虑者为颜面枯燥,雀斑日渐丛生,在青年妇人而言是一种美丽的致命伤。桂麻各半汤加葛根,一帖后头部瘙痒止,是夜睡眠大佳。第二日再来虽筋肉疼痛未差,但我认为方证既已符合,纵使一时不能兼收各症之效,亦不宜轻易变换方剂,乃连用原方一礼拜而悉数收效。

第一帖头部瘙痒止,发垢大减,则为始料所不及,因为头部瘙痒及多发垢,在临床经验上多属麻杏苡甘汤的正面证,而本患者服一帖则差大半,真使我感觉意外之收获。二帖后项背肩,腕骨,臀部等神经痛亦已见效,而七日间将一年半之宿疾一扫而尽。后来正拟治疗其雀斑,旋因其夫调职离开遂作罢。

治疗原则除雀斑留待后日看月经情形再作第二步骤,其它症状先行治疗。考虑麻杏苡甘汤,或桂麻各半汤。前者出金匮要略风湿病,后者出伤寒论太阳篇,前者主风湿关节痛,兼及发垢丛生,头部瘙痒。后者主太阳病「不得小汗出」,故身发痒而兼及神经痛。此二方对本患者颇为适合,因此取舍相当费心,最后决定先投以桂麻各半汤,而以伤寒论之「项背强急」,宜葛根汤,则以药理言之,葛根亦为缓解项背-即僧帽筋-之主药,于是于桂麻各半汤中加葛根。

急性膀胱炎之农妇肛门瘙痒

女,43岁,农家妇人。体质虚弱,枯瘦,皮肤粗糙甲错,一见而知为瘀血证,肤色黯黑。曾被诊断为急性膀肌炎并而治疗月余不差。膀胱部及两侧急结膨满,自发痛,压痛,尿闭而尿意频数,排尿时尿道疼痛如刀割(另一西医诊为淋毒性膀膀炎)。大便秘。此外头痛腰酸,喉头炙肉显然,行路时则心悸甚而呕气频催。不眠多梦。口内涩而嗜热汤。平素常习月经痛,恒进退不定。月经来潮大都下紫黑色血块,月经时则头痛腹痛更甚。此次月经闭止二个月余。此外最伤脑筋者就是肛门瘙痒之甚,大抵因此而不能睡眠。桃仁承气汤一帖,据云是夜大泻下数次,排出蛲虫不少,同时尿道痛愈,腹胀痛亦除而全部症状去十之七八。翌日转用桂苓丸料加大黄遂不再来。半年后其邻人来诊,询之始知全治。

肩膊神经痛

女,57岁。体格颇健,操作家庭琐事不逊于兄妇辈。忽于四,五日前感觉右肩膊酸软而疼,渐次波及右腕。以至不得梳头发。体质血色均极佳良,不但肢节未见厥冷,脉亦正常(没有伤寒论所谓细欲绝之象),甚至无半点虚寒征候。大小便亦极正常。麻黄加朮汤二剂不应。转当归四逆汤与之,稍差,翌日加吴茱萸、生姜,遂大效。连服三剂疼痛若失。

坐骨神经痛之老妇人

女,67岁,生来禀赋薄弱。二年前患有腰肢酸疼及头痛腹痛之病,经各医生诊断为坐骨神经痛。虽多方治疗,但并无显效。1959年冬受寒流影响症状愈剧。体格瘦,贫血着明,颜面微有水气,手足厥冷,脉象正如伤寒论所谓「细欲绝」而兼迟。仅由视诊及脉诊则可判断为虚寒证。主诊为腰酸疼如脱,两下肢麻痹而痛,头重头痛,全身冷感如浸水中,口内冷淡,食思不振,喜热饮。此外则屡屡下腹仙痛,多尿,便秘。以上症状已可推定为「内有陈寒」。当归四逆加生姜,吴茱萸。翌日往诊,按说服药后感觉全身温温然如欲发热(但之发热),浑浑然如酒醉状,一睡醒来诸痛苦若失。于是续服五六剂,诸症状消失无余。

十九年慢性气管支喘息及衄血

女,19岁。理发师,自孩提即因发育不良,兼以营养不佳以致屡患感冒,屡发咳嗽喘息。如是加以治疗不得法,荏苒十九年。此间曾一度获得小康,所谓小康者只是自暮春三四月天气暖和,以及盛夏天气暑热之间不患感冒,则不发作。其母云在此时期中虽偶尔感冒而旧病发作,但很容易镇压。唯最近二、三年来又复转剧,尤其天气寒冷之时更为不堪。此次发于四个月前,而且月经亦闭止四个多月。

大概因为多年宿疾所致,全身显得消瘦,皮肤粗糙,颜面遍发斑点,苍白中带有瘀黑之色。肩耸胸挺,诊察时适为发病中,呼吸短促,几至不能连续,故一切问诊皆由其母代答。此时为冬至前,天气极为严寒,患者虽看厚裘及大衣,然犹全身感觉瑟瑟然冷。手足逆冷,脉微迟细。喘哮上气,咳嗽喀稀薄清痰,头痛,自汗淋漓,此等症状与每次发作者相同,唯此四个月来稍为严重。此外与原来不同者,月经不来者四月,鼻血屡出,时或鼻出血与喘咳并作。带下多而色□,小腹硬结胀满,侧卧时则小腹向下倾,屡屡肛门奇痒。口不渴,嗜热饮。常习便秘,尿多而清白。

本年自入冬以后寒流屡屡来袭,对本患者是一种严重的打击,日间看重裘,拥火炉,尚可维持小康。但入睡之时背着褥则惑觉背部寒冷,于是,咳嗽发作,喘息复起。如是屡屡延至深夜犹不能入睡。

诊察后,为之迷网良久。按仲景原则:「夫病痼疾加以卒病,后乃治其痼疾也」 (金匮脏腑经络先后病)一句是为临床家必须遵守的教训,然以上之症状复杂已极,何者为痼疾?何者为卒病?此时颇不易分别。

从腹证:腹满硬结便秘,经闭,衄血等着眼,则显然为桃仁承气汤之证,但此患者虚寒已甚,又恐其受不了泻下。若以痰饮喘息看,又适合小青龙汤。在此考虑后遂决意冒险行为投以桃仁承气汤驱其瘀血而泻其宿便,更以喘咳为副,加细辛、半夏、五味子。桃仁承气汤加细辛半夏五味子,第一帖大泻下五六行。明日来诊虽腹部硬结稍轻,肛门不复瘙痒,黄带略减。喘息依然,头痛仍在。第二日转用小青龙加厚朴杏子,稍见起色。续服2帖,依然平平。第四日再转大剂甘草干姜汤而加半夏细辛,嘱其就寝前先以汤婆温暖被褥,使不受寒冷刺激。据云一切照我所嘱,是夜经过颇好。此方连服一礼拜,喘息咳嗽减大半而元气亦稍恢复,已能帮助理发工作。第十日喘息咳嗽已愈大半,唯月经尚无动静,乃转用通套的探经剂-即小柴胡合香苏散仍加干姜、麻黄四帖,仍无反应。同月复用小青龙加厚朴、杏子六七帖,至是喘嗽殆已近于全治,此时约初诊后20日。初诊后40日略有月经来潮,但量颇少。此时患者常感全身乏力气而手足厥冷,小腹钝痛,遂转用当归四逆加生姜、吴茱萸,另加桃仁、丹皮。此方服用四五帖后手足渐温,喘息咳嗽殆已痊愈而颜色已见红润。48日突发膝关节炎,左膝盖肿赤痛疼不可屈伸,投以桂芍知母汤六帖全治。

长期蒸汗盗汗之周岁小儿

男,1岁。一个月前由于感冒服西药,注射,高热旋复发间歇性微热。于是自汗,口渴,腹胀,腹泻,喜噎等症状同时并至。历访各小儿科,热十余日无稍差。患儿面黄肌瘦(据云病前相当肥胖),症状一如上述:大便初硬后溏,尿闭。诊察之际犹涔涔然汗出,虽微热但患儿显得十分疲倦。脉稍浮,但颇微弱。小柴胡汤加石膏、黄连、干姜、茵陈。热不复发,腹胀、喜噎、口渴均大差,唯自汗未止,小便仍不利。第三日转用桂枝加耆附汤,于是自汗亦止,连服五剂而元气大复,遂停药。先是一月十八日以口内炎,舌尖唇口齿等处较肿赤溃疡,及微热、腹鸣喜噎、咳嗽由其母抱来求诊,与以生姜泻心汤一剂全治。如是前后之主证不离半夏泻心之腹鸣、喜噎,已可推定此患儿固有之体质矣。

眩晕心悸咽喉疼痛之虚弱少妇症

女,23岁,体质相当虚弱。体质虚弱,具有常习月经痛之少妇,以眩晕心悸亢进,咽喉疼痛及梅核气等症候。喉头疼痛如有异物。据云近日来头眩之甚,有时且加外界回转。喉头疼痛如有异物塞住,既咯不出,又吐不下。同时呕气频催尤以早晨起床时更甚。此外则口内常觉冷淡,胃部胀满,因此食思不振。而且近来精神不振,经常嗜眠(推定为但欲寐之状)。带下多,大便顺。宿疾则有常习之月经痛(据云每月必发)。宽中汤,服二剂则诸症状爽然若遗,至于其月经痛之宿疾如何,没有机会判定。

咽喉疼痛糜烂高热

男,10岁。体质营养虽非十分佳良,但亦过得去。其祖母云四岁时曾患白喉,自是而后,凡有感冒易发扁桃腺炎。对此儿之病体及素质我知之颇稔,大抵用小柴胡汤加桔梗、石膏都能得收效。1961年11月初,以感冒、腹痛下痢、呕吐在学校发作,提早下课来诊,投以不换金正气散料,一剂而愈(当时无寒热)。翌日咳嗽,口苦,咽喉干燥微痛,颈部淋巴腺稍现肿胀(仍无寒热),依惯例投以小柴胡汤加桔梗、石膏二剂,不但无少差反而发高热,大渴,咽喉疼痛猛烈,而喉头已现肿赤而且呈粟扩之状,而且已二日不大便矣。此时其祖母大起恐惶,谓当年患白喉时其症状一如今日。于是,以现状言,正适合凉膈散,遂仿一般通套法,转用凉膈散料加石膏,服药后泻下五六行,热退,咽喉尽愈。唯咳嗽,喀粘痰,痰中混有微量血液,于是回复小柴胡汤仍加桔梗、石膏,遂告痊愈。

按凉膈散出和剂局方,汪讱庵编医方集解列为泻火之剂。此方虽然一片寒凉,其原本盖仿自伤寒之调胃承气汤。故潘思敬曰「仲景调胃承气汤,后人加味一变而为凉膈散,再变而为防风通圣散。」,此方原典有竹叶蜜煎,而无桔梗。但日本通行有桔梗而不用竹叶,想为疗咽喉之药而变通也。

以药物配合推之:此方连用主目标在于实热便秘,专泻膈以上之实火。故除治白喉,急性扁桃腺炎之外,如小儿鹅口疮,鹅口疮菌寄生口腔粘膜生灰白斑点症状重笃时,或急性中耳炎,耳下腺炎等症在便秘高热之际,皆有应用之机会,大概必须加石膏。

长期膀胱炎之瘀血妇人

女,22岁。体格细小,肤色粗糙,瘀血着明。剧团女团员。月经停止四十余日,不知是否妊振。此妇人于去年以久患膀胱炎之症,为我一剂而痊愈。自云当为仅服初煎即各症状俱除,因当时剧团北移,而病已愈,遂不思再服药。本年三月间受孕,误服中部某中医之通经药以致流产,遂诱发下述病症以至现在。〔旧记录:去年来诊记录,当时病名为膀胱炎(各西医均诊定如是)。症状即:尿意频数,小便不利,尿道酸疼,腹胀痛,头眩腰酸,屡屡肛门瘙痒,大便四五日一行而硬,月经恒迟,量少色淡。此外望诊上则与今日无异(瘀血着明)。投以桃仁承气汤一剂。据其回忆说当时服药后腹痛,泻下五六行,旋即月经来,于是小便亦随之畅通,排尿时不复疼痛,至于头痛,腹痛,腰酸等症状已爽然若失,此后月经即归于正常,数年间之苦楚一扫而尽。据云最感奇怪者为数年肛门瘙痒亦不复再发。之后已无病苦。)。

主诉为月经停止四十余日,恒头眩,腹膨满而疼痛,腰肢酸疼,呕气,嗜食酸味,口内冷淡,此外尿频数,小便不利,残尿,尿少而黄,大便秘结则与去年略同。唯不复肛门瘙痒。以上诸症候群中之呕气,及病口味虽可推定为妊娠征兆,但亦不可贸然决定之,遂以通套剂之小柴胡合香苏散料二帖试探之以观其后。三日后再来,据云服药后仅便通一次,所有病苦已去十之八九。至此,十之七八既可断定为妊娠,仍维持原方以迄于临盆前。

咽喉急痛恶寒发热

男,55岁。平素身体尚佳,唯右颊(三叉神经)神经麻痹(轻度)未愈而已,是故一切活动不逊青年人。正月十七日忽感咽头如哽鱼刺急痛如刺,旋即恶寒之甚。盖此数日来节近大寒,天气酷寒,或因失于注意而为风邪所袭也。是日上午九时左右初觉咽中刺痛,随即干燥灼热感,同时于下颚下至咽部之间之外表发肿瘤大如拇指。此时疼痛程度颇烈,食物不能随便咽下。于是,于正午时分嘱我诊治。脉虽浮,但颇弱,而咽痛恶寒以外并无特别显著症状(此时尚未发热),殆可诊定为少阴咽痛。半夏汤料。回家后尚未服药而热已发。据云:服药前发热恶寒而咽痛至于窒息感。是日半日间尽二剂而咽痛、发热恶寒尽除,翌日再服一剂痊愈。按伤寒论半夏汤是以半夏散加水煎,但此法颇麻烦,所以我都以药料依普通汤剂煎之,数年来依此法效力并不见得差。

按半夏散及汤出伤寒论少阴篇,原文记载仅有「少阴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汤主之」一句而已。原文虽简略,然其应用目标除「咽中痛」三字之外尚不可无视「少阴病」三字。同是少阴病之咽喉痛,猪肤汤在「下痢」、「胸满心烦」。甘草汤与桔梗汤只是「咽痛」,不至「咽中痛」。盖「咽中痛」者指咽之两侧全体而及于咽之深部,即上述本症状便是一例,与半夏苦酒汤之「咽中痛」同属深症重症。至若甘草汤或桔梗汤则只是「咽痛」,是属于浅症轻症也。以上为运用半夏散之时与其它处方应当鉴别之特点,然亦须参酌其它症状也。我十余年来运用此方大都依据上述鉴别法,所以少有过失。依照日本名家之临床经验,此方治喉痹(时方派称为虾蟆瘟),咽头炎,扁桃腺炎效力颇为卓著。

急性扁桃腺炎发热恶寒头痛体疼

男,23岁。刚服过兵役,但面色薄弱,身体不甚强壮。昨夜突然感觉全身瑟瑟然恶寒,继即发热头痛,骨节疼痛,而咽喉疼痛同时并发。延至今日症状渐觉猛烈,就中以咽喉疼痛至于不可噎下食物。大概因身体虚弱之故,虽然发热甚高但面无热色,由其所穿衣看之厚已可推知其恶寒之甚。脉浮,两侧扁桃腺肿大而发赤。主诉为咽痛,头痛,骨节疼痛,发热恶寒。此外别无异常-即口不渴,大小便正常。半夏汤一帖,翌日热退恶寒除,体痛头痛亦除,唯咽喉疼痛未尽愈,乃以原方再投与一帖,于是全治。

 

生产后子宫出血不止

女,21岁。体质虚弱,随其夫为饮食摊贩,家境不丰因此营养不良,兼之操劳过甚,颇有枯瘦骨立之象。四日前临盆,一胎双男。三日后恶露既净,忽于第四日突然大量出血不止。于是,延某妇产科医生注射不能止,病症益形严重。体质如上述,出血尽皆紫绀色血块,自觉症状为下腹极度胀满紧张,腹痛如绞(推断为后阵痛),头重头痛,大渴引饮,小便正常,自生产后迄今不大便。颜面口唇皆呈瘀血色,舌干燥无苔,脉沉实稍迟。桂枝茯苓丸料加大黄三剂。下血止而各症状爽然若失。

以上症状若以现代医学眼光看之,是为胎盘残留之后阵痛。然此证正属于金匮要略之症病也。所谓「此为腹中有干血着脐下」,及「所以血不止者,其症不去故也」等条文适合此患者。

感冒解热后自汗不止之乳儿

男,1岁。生后刚满周岁则屡患感冒,感冒则发高热。其母为台籍少妇,习于新文明,而且此为首次生育,不太娴育儿方法,每有疾病必请西医注射以求节省麻烦。1960年5月12日复因感冒发热至39度,就某西医诊治,经注射后热退,而患儿汗出不止,手足厥冷,如是经过二昼夜,全身显得疲困,面呈苍白之色。患儿呈无欲状态,手足厥冷,颜面苍白,汗涔涔然不止。桂枝加黄耆汤,一剂汗止而恢复元气,自是消息杳然。同年底由其外祖母来求药,据云此次病状及经过一如五月间之症。遂再投桂枝加黄耆汤,依然一剂即愈。我乃嘱其外祖母云:此儿属于表虚者,一剂愈后必须多服数剂方为上策,但患家听若罔闻,殊为可借。

开腹摘出恶露病仍不愈

女,24岁。标准型之健康少妇,平素未曾患病。现虽产后而且患病后,体质仍然丰满白皙,不见憔悴。曾因生产时未下恶露,而患大病而至嘉义剖腹手术而病仍不愈。先是,妊娠末期即屡因便秘而腹痛。及至安全生产未见点滴恶露,而且仍然不大便。如是连续发热,腹胀满疼痛,腰肢酸疼,口苦咽干,大渴引饮,自汗淋漓。经各医生治疗二三日无少差,乃由其夫护送至xx妇科。据云诊断为恶露沥留子宫作病,经该博士开腹摘出郁血,施术后虽痛疼程度稍减,但其它症状依然如故。勉强驻院七八日并无多大的好转,旋由其夫召我往诊。时为退院后之第三日。主诉为午后发热,绕脐疼痛,发病迄今仍不大便,痛时自汗淋漓。此外则口舌咽干,腰酸足麻。 脉沉实有力,舌苔厚而黄褐,腹硬满而底力实。大柴胡汤合桃仁承气汤,一剂大泻下四五行,热退,腹痛大减,口渴亦止。翌日再诊则舌现淡黄色,不复流汗。再用原方六七日,于是诸症俱除。
又据其家人云初次泻下时便中大半混有黯黑色血液。

定时癫眩呕吐

女,54岁。平素体质清瘦虚弱。屡因感冒而起痰喘咳嗽上气。二年前以此病症来求诊,投以小青龙汤单方,或加厚朴、杏仁即愈。每发此症大多服小青龙汤可于二三日间收效。近半年已少发病。三日前迄今每于午饭后即起头痛眩晕,外界回转,继则呕吐,吐涎沫。如是虽双眼紧闭,亦无稍差,吐水后连续眩晕至下午四五时左右始渐渐自然消逝。翌日准时照常发作准时消退,迄今已三日。至于发作中之痛苦则为心胸部苦闷,呼吸困逼。此外症状即为口内冷淡,嗜热饮,便秘,多尿。身瘦体弱,手足厥冷,脉沉而迟,虚寒证着明。温热性驱水剂之吴茱萸汤(便秘预定暂留待明日解决),一剂呕吐停而头仍甚眩。因忙年事未继续服药,然十余日后头眩呕吐俱已消失若遗。拟用吴茱萸汤或小半夏汤加茯苓。经考虑后,以此患者显著虚寒证而且多尿,当不合小半夏汤。故以手足厥冷及脉沉迟为目标,投温热性驱水剂之吴茱萸汤。

虚弱妇人鼻出血

女,55岁,高度虚弱。五日前以感冒鼻渊频回喷嚏头眩微恶寒等感冒症状来求诊,投以麻黄附子甘草汤一剂。五日后,忽派人来请,往诊则上述各症俱罢,二日前发鼻出血之症。据云感冒愈后之第三日起即鼻阻塞不能通,用力喷之则满鼻孔皆血液(并非流漓),于是慹慹然不止。每于早晨睡时即现上述鼻血。又当发现鼻血之前日常发颜面歙然如被酒,而下肢特别冷,自云平素虽偶而饮酒或晒日光亦未尝如此烧热。所以鼻出血之前日其夫曾询其何以颜面如是之红润,此外症状则略感头眩而已。至于平素常发之喘咳则缺如也。苓桂味甘汤,一剂出血减半,头眩及歙热俱除,翌日再用原力,于是各症状消失无余,二剂停药。

我自忖前日投以麻黄附子甘草汤必为发汗太多,以致犯伤寒论所谓「强责少阴汗」即「少阴病,但厥无汗,而强发之,必动共血,未知从何道出,或从口鼻」(少阴病篇),于是询之,则前日服药并未汗出。如此,与麻黄附子甘草汤无关已可断定。而且此妇人已至更年期,断经已三四年,当然无经血逆行之可能,是以无用驱瘀剂之必要。再从消炎止血作用之三黄泻心汤或黄连解毒汤等着眼,则此妇人又系高度之虚寒体质,虽然颜面烧热潮红,而下肢又冷,当然更不适合。后来以潮红烧热为目标,想此妇人每感冒即发痰喘咳嗽,而多以小青龙汤收效,依比,可推定比妇人素有痰饮未尽除。盖小青龙汤在金匮亦为治痰饮之要剂,由此乃联想痰饮门之「青龙汤下已」之下文有「时复冒者与苓桂味甘汤治其气冲」之句。于是以此条文为根据而投以苓桂味甘汤。

肾石症腰腹疼痛恶寒战栗

男,35岁。体格虽非魁梧,但相当强健,货运行运搬工。三日前发病,经医院诊断为肾石症,注射服药症状反而转剧。举家惊惶,深夜从其本家运至市内其二兄处,又复连续注射十余针,疼苦有增无减。患者以手足匍匐于床上,大声呻吟不已。此时患者除主诉右胁下(即内腹斜筋横贯至背后下腹壁之间)疼痛如刀割之外,更加全身恶寒战栗。脉现紧弦。右腹侧有鼓肠音。据云发病十余日前则屡屡尿血(淡赤如血水状),大便少而硬,经注射治疗后,乃变症如是。以上症状正与金匮之「胁下偏痛,发热,其脉紧弦,此寒也,以温药下之,宜大黄附子汤(寒疝)」符合遂投以大黄附子汤。一剂后疼痛若遗,而恶寒尽除。是夜再服一剂,明日已与无病时无异。据云延至翌日始泻大便。第二日全无病苦唯尿尚赤乃转用五苓散料加味。第三日复现轻微疝痛患部稍紧张,牵引痛,遂转用芍甘黄辛附汤。自第三日以后虽有疝痛,但颇轻微。第六日转用桂枝加芍药大黄汤。是否肾石,则非学中医者所能武断。

流感微恶风头眩胃胀满

女,18岁。生来无着病,体质普通健康程度佳。平素胃肠虚弱,大凡感冒多发咳嗽,大抵二三剂之小青龙汤则可全治。依其父口述:流感盛行,罹患感冒,然程度不重,唯觉全身违和,鼻塞鼻渊,头眩,微恶风。(此外症状无从知悉,虽未经脉,以上症状亦可断定为桂枝人参汤证)。桂枝人参汤。二日后按其父云各症状均消失无余。

桂枝人参汤出伤寒论下篇,是为人参汤加桂枝。虽然原文之「太阳病,外证末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痢,痢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者。」,据是为误下之补救药,但平素胃肠虚弱-如胃下垂、胃无力之人而兼有感冒者多有应用之机会,是为一般临床家常用之剂。

重症心悸亢进自汗淋漓

男,5岁。平素虽非十分强壮,然很少生病。但生成颈部静脉怒张显现,多少有腺质型。初春以来屡屡盗汗自汗,继而心悸亢进,初时发作间隔尚疏,程度尚轻,故未加以注意。四月以后症状愈剧,发作次数渐繁,大抵每夜一发,或二三夜一发,发作多在深夜或睡眠中。发作时心悸亢进之甚,颤动至胸部之襟领亦为之振振摇。此时自汗淋漓,喘息苦闷,呼吸困难,一二小时后自然渐渐缓解而自愈。如是渐次严重,始于五月就医。茯苓杏仁甘草汤(金匮)。是夜不发作,于是连续服用七八日。七八日皆无事通过,乃停药。截至草此文时已二个月未有发作。

按上述之症候群,若检查现行内科成书非「发作性心脏频搏症」, 则属「心脏有喘息」也。此二症依现代医学皆属循环器疾患。但中医学则须从症候群着眼,笔者运用金匮「胸痹,胸中气塞,短气,茯苓杏仁甘草汤主之。」(胸痹心痛短气病),笔者运用此方尚属首次,亦可谓属于试探性,不期其功效竟如此之大。之所以运用此方,一动机当归功于龙野一雄氏之「汉方入门讲座」。中文的金匮条文,反让日本人运用自如,想来实在惭愧。又与此症同一系统之「特发性发作性心脏频搏症」,症候群与此症略同。据「汉方诊疗实际」载:荒木性次医学士曾以麻杏石甘汤一帖全治之,以后不再发。

流感呈胃症状

女,17岁。禀赋薄弱,肌肤嫩白。近月来流行感冒猖獗,自觉有感冒气味。头痛,体倦,鼻渊,喷嚏,微微恶风。同时胃部胀闷不快,因而食欲锐减。桂枝人参汤。翌日恶风去而胃胀亦消食思大进,倦怠恢复,再进一剂,于是全治。二日后其母亦似同此症候来诊,依法投以桂枝人参汤,同样二剂全治。

按桂枝人参汤是于人参汤内加桂枝四两,而将原来之甘草增加一两(伤寒论如此记载)。依据原典:「太阳病,外证末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 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参汤主之。」则为表热里寒之太阳桂枝汤证而医者误投与下剂,因而呈发热下痢同时并作之补救办法。然而在临床应用,却不必拘泥于曾否误投下剂。大凡平素胃肠虚弱(如胃无力,胃下垂,慢性胃肠病),属于中医所谓里寒证而患感冒,大多呈现桂枝人参汤证。本方虽然以桂枝为头,但其基本功效则为人参汤。故在临床应用之际宜置重点于人参汤之证;简言之,则人参汤证之兼有表虚发热。

感冒发热而并发胃肠症状者,现代医学称为「胃肠型感冒」,此种疾病包含下痢症状(即如上面二例亦属之)在内。但感冒而并发胃肠症状者,伤寒论中记载颇多,然不外虚实二型。我所遭遇者以此方及葛根苓连汤最多,四逆辈次之。此方为里寒之轻者,至四逆辈则为里寒之甚也。至若用葛根芩连汤则当以汪昂之所谓「解表清里」为目标。

又临床上对于虚实之鉴别,可从大便着眼:粘液性赤便,量少,裹急后重者属于实证,葛根苓连汤最适合。水泄性,量多,腹痛轻者为虚或寒,选用其适证,桂枝人参汤或四逆辈。

高热后呕吐口腔溃疡

女,65岁。未有半点老衰状态,操作家务胜于子媳辈,平素无着病。四年前曾患流感,我投以一剂桂枝汤即愈,嗣后健康仍如常时。今年夏天奇热,感冒又复猖獗。6月24日,突发高热,恶寒,头痛,体疼种种流感征候尽发,就近延某四医治疗,热虽退,但各症状更加严重,乃嘱我为之诊治。余热未尽,自汗淋漓(推断为过服亚司匹灵)而复恶风,头痛,眩晕。其次则胸胁痞硬之甚,耳聋,口苦咽干,口腔粘膜肿赤溃疡刺痛,呕吐,不眠,便难尿少而赤,就中最感痛苦则为胸痞硬及呕吐不止两症,脉见浮弱。柴胡加芒硝汤。翌日再来,呕吐止,胸胁痞硬亦除,此外各症状愈十之七八。唯咳嗽甚,仍维持原方。第二日则近于全治矣。

断定此症为外证未尽而进入半表半里之少阳并系在阳明,简言之即少阳,阳明之中间证。虽然本患者在发病初期至嘱我诊治之前,其治疗经过是否如伤寒论所谓「非其治」不得而知。但依据其既往历及现证,则可受用下述理由无疑。

按柴胡加芒硝汤为柴胡汤(小柴)证,而医者误投下剂,因而病邪入里,而变为少阳与阳明之中间证之补救药。而今我不曾追究其既往,但对现证而合之伤寒论原文,居然幸中,亦一奇迹也。附伤寒论原文:「伤寒十三日不解,胸胁苦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此本柴胡证下之而不得利,今反利者知医以丸药下之,非其治也。潮热者实也,宜先小柴胡汤以解外,后以柴胡加芒硝汤主之。」(太阳中篇)。

流感高热咽痛大渴

女,20岁。体格细长,皮肤白皙。外表上虽非阳实型体质,但平素未有着患。于三日前突发高热(超出四十度),恶寒,头痛,体疼。就近延聘医生诊疗,断定为流行感冒,经注射投药后,热稍退,但患者反觉痛苦。泛身烦热约在39度左右,特别痛苦者为头痛,骨节痛,胸部及腹部压迫紧张,胀痛(此等症候我当时推定属于「胸胁苦满」,心下急及绕脐痛之类),此外则口极苦,大渴,咽喉痛,又二日不大便。大柴胡汤加石膏、牛蒡子,仅服第一煎,大泻水状便后恢复平温而咽痛头痛胸苦腹痛等症同时爽然,而且泻便当时并无腹痛,于药剂不再服而病尽除。

咳嗽喘息胃痛吞酸

女,49岁。体格瘦细,苍白骨立。以喘嗽症病名历遍各中西医数年,症状有增无减。咳嗽喘息,上逆呼吸困逼,嗽时喀大量之泡沫状清痰。头眩腰酸,全身疲倦。胃部恒膨满嘈杂(曾屡屡吞酸),钝痛。大便普通,尿特多,白带亦多。偶而腹中鸣动如储满瓦斯。手足逆冷(当时为旧历十二月初一严冬天气),脉沉而迟,舌湿润无苔。(判定为虚寒症)小青龙汤,三剂喘嗽及胃症状稍差,后以微恶寒而转用桂姜枣草黄辛附汤加干姜、五味子四剂,喘息咳嗽大致趋于全治,遂停药。二月五日忽然胃部疼痛呕吐吐酸,于是再来,投以安中散料一剂胃痛呕吐尽愈,再服五剂,胃病不复再发。

慢性胃炎

男,25岁,体力壮健。(房东之子陈君)。平素不大患病,唯动辄发生慢性胃炎。屡屡胃部钝痛,但剧痛甚罕,痛时即不食,便难。此外则无所苦。当时我的另一患者以理中丸治愈胃病,陈君亦希望服理中丸,予二日份,初时觉稍差,但二日份服完后胃痛复作,仍然不大便。黄连汤加大黄,一剂后五月未尝再发,在此之前一周间必有数发。以「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腹中痛」为目标。

流感解热后自汗恶风

男,40+岁。体质相当壮健,一望即可断定为精力充沛之实业家。数日前患流行性感冒,呈发热恶寒头痛体疼等定型的症状,经就近西医注射,热解后,遗下述症状治疗三四日无少差。此时为盛夏五月,天气奇热,而本患者以如此壮健之体质犹着厚衣而犹瑟瑟然恶风,为诊察之时自汗尚涔涔然出。自觉症状为全身肢节烦疼,干咳,嗄嘶,口苦咽干(有无胸胁痞满,头痛,当时记录未有记载),不眠。此外大小便无异常。脉稍浮弦。我推定为外证未解而属于太阳与少阳之中间证 ,投以柴胡桂枝汤。一剂而各症俱除。条文「伤寒六七日,发热微恶寒,支节烦疼,微呕,心下支结,外证末去」(太阳下篇)。

慢性泪囊炎

女,47岁。山村农妇,身体甚是衰弱。五短身材,瘦而皮肤枯燥粗糙。慢性泪囊炎治疗三四年不愈。原打算开刀,因见出血而生恐惧心。小青龙汤加茯苓、苍朮。第一帖发瞑眩后即趋于治愈。

急性扁桃腺炎

男,30岁,颇为健硕,平素少有疾病。昨日忽然咽喉疼痛灼热,同时并发恶寒发热头痛,尤以咽喉疼痛最为猛烈,故表证之憎寒壮热头痛等症状反为所掩。于是求治于咽喉专家某博士,诊断为咽喉之急性者。除注射搽药外并告以以后恐有不良。初唯固形食物通过困难而已,至夜晚则流动物亦不能咽下,恶化之速令人吃惊。发热在39度而且恶寒战栗。咽头肿赤,脉浮紧,口渴,面赤耳红。驱风解毒汤加桔梗、石膏。服初煎即觉得气分朗爽,热渐退,于是就睡。一觉醒来已恢复平温,头痛咽痛爽然若失。

驱风解毒汤:防风,荆芥,羌活,桔梗,甘草,石膏,连翘,牛蒡子

急激吐泻

女,70岁。身材瘦削,禀赋薄弱,颇有龙钟之态。今早往其既出嫁的女儿家吃拜拜,午饭后忽然吐痢大作,腹痛如绞。急于就近延医治疗,至向晚虽注射十余针而症状反剧,看情形不对,以三轮车载回家中,由其子来招我往诊。未入门节闻呕吐与呻吟声互杂。此时患者频同上厕,呕吐频催。颜面唇口现紫绀色,手足虽不至厥逆,但颇冷,脉沉数,腹痛之时现雷鸣蠕动之状。解急蜀椒汤。吐痢俱止而腹痛腹鸣亦除。翌日自起梳洗,再隔一日为期彻底治愈(其实已无病象)再服一帖,遂健胜如常。

经考虑后我认为属于金匮之「腹满寒症宿食病」之类型,尤其显然为附子梗米汤证「腹中寒气,雷鸣切痛,胸胁逆满呕吐」及大建中汤证「心胸中大寒痛,呕不能饮食,腹中寒,上冲皮起出见,有头足上下,痛而不可触近」之并合者。又上述症状中遗漏:口不渴而反冷淡,下痢而尿反清多。按解急蜀椒汤即附子梗米汤与大建中汤合方,一片温热药,当此长夏六月,暑热迫人而本患者受得起如此温热药,其里寒之甚可以想见也。这一治例倘为世医所见,定必笑我不知天时气候。盖世俗用药首论天时气候,不管寒热虚实,俗尚如此真无可奈何也。

又本患者自发病起至是夜九时召我往诊时止,未曾饮过一点茶水。其为里寒甚为明显,证之太阴病篇之「自利不渴者,属太阴也,以其藏有寒故也,当温之,宜四逆辈」,则当时用四逆汤或附子理中汤也是可以收效。

解急蜀椒汤:粳米,半夏,人参,大枣,蜀椒,干姜,甘草,附子,胶饴

燕窝疮与甘草泻心汤

疮痈生于下颜者,台偕谓之「狗拄」。据说,患此病肿物祇要将患部拄于狗背取其体温日次,则不药自愈,故名日「狗拄」。 然其学名为何迄今犹不知,因为我平时都未曾留意于外科这门学问, 所以凡有外科都是依「证」处理。以下一例颇为有趣,兹特详记之以为后日检讨。

女,14岁。前一年以「狗拄」之病名,由其母亲随伴来求诊。据云患此疮已荏苒年余,凡有外用药搽贴殆遍而不能消。当时我以瘫肿之通套剂之葛根汤加桔梗、黄耆与之,而未留下记录。盖我对于外科平素很少兴趣,且少研究。后来据其母亲说十余剂后也不知不觉而愈。本年十月初,又再复发,延至十月三十日乃来求诊。下额皮下肿块如无名指大,赤而硬结,稍微疼痛,此种症状与去年相同。唯此次除上述症状之外尚有:头痛眩晕,口内粘膜及唇舌糜烂肿赤,心下痞硬,腹中雷鸣等等复合症候。以上诸证,若不将「狗拄」计算在内,则可谓甘草泻心畅证俱全(按金匮狐惑病:蚀于喉为惑,甘草泻心汤主之。)。甘草泻心汤。翌日由其母亲来取药,喜形于色云:「此次之药比去年之药有效得多,昨日服完二煎后即头痛、心下痞硬、腹鸣皆如遗失。至今日早晨则口腔内破烂及舌破亦皆痊愈。最奇妙的是那颗如无名指大之「狗拄」在一夜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为期澈底根治,请照原方再配一剂云。

这一近乎奇迹的治例,使我十多日不能忘怀。一月后,利用某星期日到其家访问,确认结果,为文记之。「狗拄」是台湾土名,以之登上记录未免贻笑大方。于是检阅外科金鉴,按图索病,始知其学名为燕窝疮。兹将原文抄录于下:「燕窝疮生于下颊,俗名羊胡子疮。初生小者如粟,大者如豆,色红,热症,微痛,破津黄水疮浸瑶成片。但疙痞如攒。由脾胃湿热而成。宜服苓连平胃汤。外搽碧玉散即效。方:黄苓,黄连,厚朴,苍亢,甘草,陈皮,姜,枣。碧玉散;黄柏末、红枣肉,共研细末香油搽。」以上见外科金鉴卷三十三页。当时我尚不知外科金鉴载有此条,所以,但依据伤寒论「随证治之」之原则,而侥幸得此好成绩。设使当时我预先读过此条而投以苓连平胃汤,则成绩如何也未必可如预料,或后日遇有此症而仍以甘草泻心汤投之,也未必有此速效。况当时我未曾投以外用药。

于此我想:古人以甘草泻心汤冶口内炎是引用金匮之「蚀于喉为惑」及「蚀于上部则声哑」。既然可转用于口内炎,则下颏近接下颚,亦属口腔部位,故用之而收效,亦属顺理成章之事。

金匮要略之狐惑病,原典前半作神经衰弱解。后半之「蚀于喉为惑」(蚀于上部),之惑字作咽喉溃疡、口腔溃疡、及齿龈溃疡解。「蚀于阴为狐」作肛门溃疡及软性下疳解,在临床医学已是不争之议。狐惑病呈甘草泻心汤之证,在临床上为数见不鲜之例。乃医宗金鉴编者对此更抱有疑虑,故注:「外治之法苦参汤,雄黄散,解毒杀虫尚属有理。内用甘草泻心汤,必传写之误也,姑存之。」,这是金鉴编者只知解毒杀虫,而缺乏临床经验的肤浅看法。

突然手足强硬麻痹刺痛

女,28岁,中等身材,贫血着明,颜面苍白,手足厥冷,脉沉微而迟,总之属于虚寒证也。以月经逾期求诊。月经逾期六七日,居恒头眩体倦,屡屡肛门瘙痒,大便数日一行而硬,排便时腹中疼痛,带下多而微黄。此外症状即自最近以来恒于深夜无故发恶寒甚者且战栗。如此突发恶寒不分在被窝内熟睡中,或末睡之时。然稍后自然而愈。小柴胡汤合香苏散(此方出日本幕府时代某名医之创意,专以试探月经闭止后是否妊振或逃经者)二剂后全无反应。隔四日复来,症现头痛以外更有心下痞硬,腹中雷鸣。于是转用黄连汤与之。初十日(即治疗后第四日)下午一时左右忽由其夫以自行车载来,盖突然变症也。据云昨夜再度起恶寒战栗,而四肢之指趾弯曲强硬不得动弹,且同时刺痛麻痹。头眩,耳鸣,心悸之甚。我睹此状态为之吃惊不少。盖三四日来皆自己骑自行车来就诊,如今变成如此,问心实有无限内疚。于是经细心候脉;微细欲绝,而且极迟,手足厥冷如冰。照此转变在原则上必为误汗或误下才有如是之变证。但此三四日来所用者皆为和剂,何来如此急变?患者自初十日早晨至复诊时之下午,全日无尿。遂细心加以检讨:患者常于夜深起恶寒战栗,必为内有久寒,且此数日来屡屡寒流降境,因而发此症状亦未可知。于是依据伤寒论误汗之原则(实则未曾汗出),投以桂枝加附子汤,又以此患者全日无尿乃更加朮、茯苓。据云取药回至家中已两手弯如握拳,由家人用力解之亦不能伸直。嗣服药后一睡醒来则强硬疼痛麻痹等症如遗。连服三剂颇感元气大复,遂一意治疗经病。转用当归四逆加生姜、吴茱萸而加以催经之桃仁、丹皮、红花。当归四逆加姜茱再加催经剂连服二剂月经已来。自是头眩愈十之八九,肛门不复瘙痒而恶寒不再发。仍用原方与之而痊愈。

桂枝加附子汤运用目标是:「太阳病,发汗,遂漏不止。其人恶风,小便难,四肢激急,难以屈伸」(太阳上篇)。此条是说:太阳中风应当解肌,而误以麻黄汤或大青龙汤等之强力发汗剂投之,以致发汗过多,不但邪从汗出,则「正」亦随之大泄,于是陷于「正」虚,津液枯竭。换以现代术语,此条所指者为本症系娄麻质斯或神经炎之发病初期而热,解热剂投以后,热虽解,但汗中枢之刺激兴奋仍在,所以招致发汗漏不止之症。运用桂枝加附子汤以治「汗漏不止」或「四肢微急难以屈伸」,虽然伤寒论指示为误汗所招致。但在临床经验上,则大可不必拘泥于有无误汗。不过,从药物上看是温经固表之剂,断不可用于阳实证者,如本患者则是一例。又本患者初十日一整日无尿,及其蕴蓄既久之恶寒均与伤寒原文符合,然未经发汗也。

重笃心脏肥大症

男,60岁,学者型,体格高大,肌肉松弛。中年时则患糖尿病,荏苒迄今。半年以来屡发心脏性喘息,大都由西医张博士治疗。因患者与张博士既属同宗,又为高中时代的同窗。喘息初尚轻微,渐次严重,至12月10日已形危笃状态,乃进驻于医院,仍由张博士主治。驻院十余日症状急速危殆,张博士乃宣告绝望,命其回家准备后事。回家十余日间转换数名医生,最后延聘吴、侯两位博士诊治。吴、侯两博士诊断为距死期不远,拒绝施治。其公子张xx主张召笔者往诊,但为患者挥手示意拒绝。嗣因举家赞同其公子主张,强行决定召笔者为之诊断。初诊为退院之第十日。

症状一如十日前驻院中:喘息上气,呼吸浅表,促迫而微弱,郑声而不成语,闭目张口,十余昼夜不得正坐亦不得平卧,唯以被褥高迭靠背斜。憔悴苍白中现浮肿,尤以下肢肿更甚,按之凹陷处不易浮复,脉虽数(120)而弹力极微弱。舌滑,微黄。在此状况下实在无法问诊,乃经其公子所述。经熟虑后,笔者认为是少阴证,亦即少阴证中的真武汤证,而且其心脏肥大之喘息及浮肿,皆可引用伤寒论之「此为有水气」范之。又患者十余日来不渴不饥,大小便均闭,不能睡。投以真武汤单方。

服药后不久节吐出多量痰水,稍后即微汗出,继即睡去。据其夫人说十余日来未曾有如此熟睡。二个钟头后醒来,则喘息减大半,自云心胸豁然开朗。同日下午五时再诊,则自能下床,坐于沙发延笔者诊脉,此时已可陈述自觉症状,而脉搏亦减至96。原方,晚饭略进稀粥,是夜睡眠极佳。第二日往诊时见其方绕室漫步,喘息已止,唯稍微短气,大小便均末畅通,浮肿依然,但精神颇好,原方。第三日昨夜尿稍通,唯短气依然,不眠,而大病后应有之疲惫极甚显然,原方合茯苓杏仁甘草汤。第四日大便三四行(初硬后泄),虽少阴证具,但一切均极顺利,仍用真武汤,又因其不眠故今加酸枣仁。第五日起一切卧起,仰卧侧卧皆自由,今日且能外出理发。原方维持至翌年一月计26日,虽元气尚未充分恢复,及下肢微肿未尽消,尿中蛋白未除,其它殆与常人无异。正月以来屡欲兼服丁畸芋菁草为笔者所反对,于是停药。遂断消息。

追记:二月笔者旅行台北,归来后始悉本患者后因变尿毒症不治死亡。

自葡萄状鬼胎医至子宫癌

女,33岁。三十岁始结婚,平素体弱。九月妊振,屡屡子宫出血,小腹膨满疝痛,就当地某妇产科医治,六七日无稍差,乃回娘家,入某妇产科医院,被诊断为葡萄状鬼胎。于是开刀手术,出血止,而小腹膨疝痛更甚,而且大小便十余日不能通。既经血止退院后发此危急症状,乃不得不再入该院治疗。此次患家对X医师免不了表示不满,但X医师乃告以此病乃子宫癌,当然无法医治,患者聆此宣告,一时惊惶万状,几至晕倒,家属亦傍徨不知所措。此时患者膨满程度全腹部均已波及,胀痛欲死,呼吸欲绝。在惶乱,X医师乃施行灌肠通便,大量灌入甘油二次,谁知两次灌肠,不但大便点滴不通,膨胀反而上冲胸咽,全身呈现紫绀色,气绝。至此X医师建议两种应急办法;一,急雇出租车连夜赶回丰原以备身后事,而X医师则携带针药,随车看护。二,从侧腹开刀,切断下行结肠,清出大便。这二法皆为其兄拒绝,而转召笔者至院室诊察,是为1969年10月27日晚上八时左右。

患者方从家人环顾中苏醒,斜倚被褥,呼吸微弱,上气呻吟。据云平素已无健康可言,况经此次大病,益显得十分衰弱羸瘦。颜面苍白无血色,手足逆冷,脉细小而迟,腹虚满,自脐下至胸咽形成覆釜之状,腹皮菲薄,按之绵软空虚,时时肠管蠕动,雷鸣疼痛,痛则气上冲胸,呼吸困难。虽经X医师两次灌肠,迄今半日许大小便仍点滴不通。

依金匮之寒症腹痛「心胸中大寒痛」之法,投以大建中汤,连服二帖无稍差,二便仍不通。于是转用时方之厚朴温中汤,又推想其胸腹阴寒至盛,故又命其用热汤婆贴胸腹取暖。家人一一如法照办。翌日往诊时,已能言笑自若,且进稀粥半碗。

自述昨夜经过:进药前先将热汤婆贴腹部,则觉紧张及疼痛均稍轻缓,稍停进药,药汤入口约五十五分之间,则感腹中有物蠕动,雷鸣大作,旋则大便连同灌肠之甘油如倾盆而下,小便亦随之而通。于是胀满消,疼痛止,精神朗爽,现在唯觉全身疲倦乏气力而已。自后以原方连续服用二十余日,元气大复。

当危急之际,X医师宣告其为子宫癌这一点,笔者未尝或忘,治疗中时时注意,但都不见有何异状。这一诊断,究竟是该医师在束手无策时故作危言耸听,以推卸责任,或是癌毒尚未至向外发展,而中医没有发见能力,这一问题当留待将来解答。

膀胱口肿疡尿闭

男,70岁,以小规模豆腐工业为生,虽不是强健体质,然以习惯于辛劳,故动作犹如青年人。除有宿疾之痔疾时发时愈,容易便秘外,平素没有着患,而且没有老衰的形态。1970年正月尾,忽觉膀胱灼热胀满疼痛,尿意频催而窘迫不通。因忆少年时曾患淋病,以为旧病再发,乃以旧时之青草服用,二日后病势反而恶化。小腹膨胀疼痛,灼热,尿意频催而窘迫不利,同时上迫头部,头痛,两眼焮肿疼痛,苦楚不可名状,于是由家人保护进嘉义医院急诊。

经动用种种仪器诊察,医师以示指由肛门插入,屈向膀恍口,触得膀胱口有硬块,复经X光照射,乃知膀胱口为如食指头大之肿疡所壅塞,以致尿闭。据云常人膀胱之容积仅能储积尿液三十瓦,现在已超过六十瓦,非施应急手术不可,于是以注射针从膀恍部穿刺,抽取尿液,三次始得抽完。抽取后痛苦尽失。

主治医师告以这是救急办法,必须割除其肿疡,否则半日后必复胀满如初,痛苦当不堪设想,唯手术割除。现在仅台大医院、澎湖美国病院、及高雄医学院某博士等三处有此仪器而已。嘉义病院则无能为力。由于苦楚难忍,而又计算经济负担,乃雇出租车急往高雄。途中又复胀满,痛苦如初。经该博士以最新式仪器穿刺,一次则抽尽然后用橡皮细管插入膀恍口,俾代尿道。如此,算是可以勉强导尿。虽尿利仍淋沥艰涩,但已无急迫之苦。此时是农历十二月末,打算回乡过春节,约以农历正月初四开业时手术。经其友人吴君,极力鼓励请笔者为之诊治。体质一如上述,虽以橡皮管导尿而仍尿意频数淋沥艰涩,大便不通,其它没有病征。其公子曾出示X光之照相,肿瘤确有手指头那么大,莫怪患者忧虑不安。至于不开刀而能治愈此病,不唯患者不敢置信,连其家人也不敢信。总之,距离预定手术期间尚有七八天,放任其苦楚未免不合算,于是在半信半疑之下勉强服药。投以牛车肾气丸料(笔者认为此症是「胞系了戾」),服药二日,尿利稍觉通顺。原方服至第四日,即排尿畅通,没有窘迫感。至第八日乃自行除去橡皮细管,因为计算今天高雄医学院某博士已开始诊治,如果除去导尿橡皮管而再发生排尿障碍者,可随时往高雄求治。幸而一切顺利,于是决意续用中药。病况日日经减,至二月廿八日(共计二十八天)一切与常时无异,遂停药。月余后再托嘉义病院照X光,则膀胱口之肿瘤全部消失。

自服药至十余帖后,屡屡于睡眠中阴茎勃起。初以为另有病症作祟,经笔者告以所服之药有强壮肾脏机能之作用,所以夜中偶而勃起,是一种精力充沛之兆。其实患者之血色,较服药前红润多多为其家人所共见。当时笔者敢于承受治疗此病,并非希冀侥幸,因为初诊时便发见具备肾气丸证,依古人惯例,加牛膝车前,所以强化利尿功能。当时患者尚有小腹不仁,及轻微脚气,未曾记入上文。

「胞系了戾」这一特殊术语是出自金匮要略:「师曰此名转胞,不得溺也。以胞系了戾,故致此病,但利小便则愈,宜肾气丸主之。」,以现代术语释之,「转胞」即为尿闭症,「不得溺」就是尿不能排泄,所以不得溺之故,病原在「胞系了戾」。「胞系」指膀胱系、及尿道、输尿管等排尿器官。「了戾」是屈曲捻转之意,屈曲捻转自然含有结块,肿疡,狭窄,肥大等本态。而其状态则为尿闭所谓「不得溺」。肾气丸加牛膝车前于,始于济生方,是强化利尿功能之策,为临床最繁用之方。本例除二月十日因感冒神经痛转用桂枝苓朮附汤三日外,始终以牛车肾气丸料奏效,亦一快事也。

肺膜炎心中烦不得卧

男,62岁,老农庄,自本年春初因患便毒,数服寒凉攻下之药,荏苒两月余,便毒愈而陷虚弱。初时感觉倦怠疲乏,渐次手足痿软麻痹,自汗盗汗,心下痞硬,头眩眼花,口苦咽干,便秘尿赤,不眠心烦不食。虽经就地延中西医治疗,然三四个月不但无少差,反而不能起床。九月中,由人推荐召笔者往诊。全身枯瘦皮肤甲错,腹部陷没,手足冷而五心烦热,脉微细,舌苔微黄,口干不渴。心中烦闷加火灼之热,及不眠。小柴胡汤加芒硝。命其服至便畅通为度。(本患者家住较远,往返费时,所以处方留于患家命其就近配药。),据说小柴胡汤连服十余剂无少差。于是又复转请西医诊治而病转恶化。由其家人送至某西医院驻院,经过六七日仍无稍差,且不眠与心胸灼热更甚。至此乃决意再求笔者为之治疗。以苓甘姜味辛夏仁黄汤温下之,得大便畅通。翌日以少阴内挟郁热为据,投以黄连阿胶汤。是夜心中灼热除而得熟睡,翌日即能外出购物。据其太太云半年来未有如昨夜之酣睡者。连服二剂心胸灼热,不眠尽除,乃退院回其乡里,仍取二日份同去。当该医院所诊之病名为肺膜炎。

按少阴病之正证为「但欲寐」,然「但欲寐」并非安眠熟睡,而是身体萎靡疲惫,精神恍惚恰如睡状。至于黄连阿胶汤证之「心中烦,不得卧」则为少阴病之变证。盖少阴而内挟郁热,津液及血分为之枯燥,邪热逆窒心胸,致使心中烦闷懊侬,故「心中烦,不得卧」也。总之「但欲寐」,「不得卧」,皆不眠也。

流感发热恶寒呕吐下痢腹痛

女,33岁,平素身体虽非十分强健,但亦不甚虚弱,年中所有疾病除偶有感冒之外,则有轻症胃病,然不甚严重。流行感冒猖獗,此妇人于睡眠中不慎乃罹流感。突然发热恶寒,全身肢节疼痛,头痛,呕吐。就近延某西医诊治,经注射投药后,发汗,热稍退(据云当时发热至四十度)。稍停再发恶寒,继而高热,于是寒热交作,遂呈下述症状而历治三四日不能解。

入门时由其弟扶持,睹其憔悴疲惫之状,几乎使我不能认出是永年笃信我的患者,经审视后乃为之吃惊。现在症状颇为复杂:往来寒热,全身肢节疼痛,头痛如劈,上腹下腹均疼痛不可按,胸胁极度痞硬,腹中雷鸣下痢(不能食,勉食则下痢水泄更甚),口极苦而带冷淡,微渴,呕气频催。尿利减少。脉浮弦,稍迟,舌湿润无苔。

诊察完毕,我一时为之迷惘。第一症状相当复杂,治法必须分先后。但此患者居住在遥远山村,欲期朝夕转方亦属不可能之事,况目下道路在修改中汽车停驶,即嘱其每日来诊,以如此严重之症实亦不忍心。第二此患者是我的长年信仰者,拒之亦属不合。在此双重矛盾中忽然想起「知犯何逆,随证治之」之句,乃重行考虑,结局推定为「外证末去」,及传经后之太阳少阳之中间型,盖以往来寒热、胸胁痞硬、口苦为少阳小柴胡汤证。而头痛欲裂、肢节疼痛、及呕气,属太阳之桂枝汤证。于是决定用柴胡桂枝汤以观其后(又以舌冷淡及下痢故加干姜、白朮)。柴胡桂枝汤加干姜、白朮。是日取去二帖,然我犹不能安心也。翌日其夫来,据云一日夜尽二帖。各症状差十之七八,唯口苦末除,腹痛未愈,多食即泄痢。遂转用半夏泻心汤合小柴胡汤二帖,于是全治。

急性内耳炎

男,54岁,巨商,体力犹强于青年人。1964年秋后酷热甚于往年,接触患者中热或伤暑者至中秋后仍陆续不断。患者因商务连日奔忙于秋暑烈日下,忽觉左耳内灼热瘙痒疼痛。于是就医于某耳鼻科,除敷药以外尚注射消炎剂。二日后症状反觉转剧。左耳内灼热疼痛流出淡黄脓水,耳下腺部位紧张(唯未见肿胀亦无项背强急之症状),眼球略见充血发赤,此外除大便稍硬之外别无显著病征。而脉虽不浮,但相当紧张而有力。葛根汤加石膏,又以其大便硬更加大黄少量。合夜服初煎,一夜中大量排小便,夜半渐觉疼痛大差。明日各种症尽除。为期彻底起见再服二剂而霍然而愈。

强降血压诱发眩晕症

男,63岁。平素身体虚弱,十七、八岁时部以长期梦遗、虚痨诸病荏苒二三十年,至老仍以虚弱之身体过日。然而屡屡轻度心悸,喘咳,不眠等症状为各西医发见为高血压症,故年中屡服降血压药。1968年5月,因其知友之丧,奔走二三日,劳累过度而感不舒服,经某西医测得血压再度升腾,遂投以降血压药。服药后半小时许即觉头眩眼花,身体摇摇然如悬空中,卧于床中而觉外界猛烈回转,同时遍身厥冷,冷汗淋漓,心悸欲绝。急延某西医注强心剂,仍不见效。是日深夜召笔者往诊。如上述,而脉细微。桂枝加附子汤。翌早往诊,则自起接待笔者,据云昨夜服药一小时后即觉身体温温然入睡,醒后汗止,各症状若失。同方连服四五帖,健胜如常。引用伤寒之「太阳病,发汗,遂漏不止‥‥」条,用桂枝加附子汤。

转胞二例─肾结石

转胞一词出金匮要略妇人杂病门。其病状由原文观之,相当于今日之尿闭。推而广之如肾脏结石,尿道炎,摄护腺炎,肾脏炎等症皆得依此范围应用。兹列原文于下以资参考:

「问曰:妇人病饮食如故,烦热不得卧而反倚息者,何也?师曰:此名转胞,不得溺也。以胞系了戾,故致此病。但利小便则愈,宜肾气丸。」

依此条所示为「妇人病」,所以有「转胞」及「胞系了戾」之语。其实尿闭之病应用肾气丸不必限于男女,但其整个症状合于肾气丸便得应用。以下二例是近日来自认为最得意之冶验。

男,60+岁。身材高大,外观似颇强健。六年前以曾得肾石症。由于尿闭,腰腿酸痛,以至于前阴部(脐下小腹)胀满拘愈,尿意频催而不能排尿(所谓里急),则有尿亦不过一二滴而已,半小时排十余次,每次皆腰腹酸疼彻心苦楚万状。历经二三西医诊治皆不见效,如是十余日。且此时除口舌干燥以外并无口渴或寒热。后因邻居介绍托一位中医为之治疗,竟然一剂则小便快利,各症状愈大半。遂连续服用至第六剂突然由小便中排出数块小石子,大如米粒,于是归于痊愈。时隔六年,旧病复发,症状一如上述。肾气丸料加牛膝车前子(即牛车肾气丸)。翌日再来笑容满面自云服药半小时后则觉身心朗爽,尿利快通,诸痛苦爽然若失,道谢不已。连服三剂则不需再服。详诊后认为肾气丸具备,乃投与牛车肾气丸。

女,37岁。三年来经各西医诊断为慢性摄护腺炎,然三年治疗并无少差已渐感失望。症状与前者相同,唯程度略轻。牛车肾气丸料,六七帖愈十之七八,后因服药后食欲减退,遂放任之。

按肾气丸配药中以熟地黄占多数。熟地黄滋润生津,能使胃液增多。故凡平素胃肠虚弱而有下痢倾向者,或其人胃内停水着明者,皆所禁忌。因此服用肾气丸后,往往招致食欲不振之后遗症(如此患者是为不适应,须另选适合者转方)。

排大便后恒子宫出血

女,29岁,体质颇好。 主诉为子宫出血(少而呈紫绀色),大便排泄后则子宫出血量稍多,据云已十余日矣。除子宫出血之外,自觉症状为头眩,喉头干燥,炙肉感(不久之前患扁桃腺炎),胸部压迫压痛,呼吸时更甚,轻咳嗽,口苦咽干,胃部嘈杂,食思不振,恶闻食臭,腹常痛,忧郁,性急,不眠多梦,常习便秘,不渴,无寒热。有轻度月经痛,月经长约十日以上。甘草泻心汤仅服一剂,翌日出血止而各种自觉症状愈十之八九。唯因懒于煎药,故停药。

按本患者在问诊时即决定为甘草泻心汤证,其理由极浅。就中胸部压迫疼痛,及胃部嘈杂,相当于「心下痞硬而满」(太阳中篇)至若本患者之食思不振相当于金匮之「不欲饮食」。本患者之不眠多梦则等于金匮之「默默欲眠目不得闭」。本患者之性急及忧郁则又相当于金匮之「卧起不安」,及伤寒论甘草泻心汤之「心烦不得安」也。至于恶闻食臭则完全一致。对此病症之处理若不从主症着眼者,则须用驱瘀剂,且本患者有便秘之习常,如不加以详诊,则不用桃仁承气,也须用桂枝茯苓丸加大黄等之通便破瘀剂。如是,便犯治标不治本之错误也。不过,在开始处方当时我原想先将主证治好后再看出血如何,另选方剂,不意一剂则主证及从证同时痊愈,实非始料所及也。古人谓治病治主证,则从证不必治而自愈。从证亦名客证。

胃下垂,生殖器性神经衰弱

男,42岁。身体瘦弱颜面苍白缺乏血色。五六年来以胃下垂及胃筋衰弱症治疗无少差,乃放弃庄稼生活,于嘉义高农学校管理乳牛。据云此职工作不需太劳动,适合其半疗病半工作之条件。惟半年余遍访各中西医而病况益加严重,遂渐萌厌世之念。经友人介绍来诊。

身体瘦弱,颜面苍白缺乏血色,一望即可断定为虚寒之体质。据云三十岁以前身体壮健为全村冠,唯三十岁年尾忽患急性虹彩炎,并发扁头痛,于是服用寒凉之药年余之后,渐觉胃部不快,嘈杂,呕气,不食。此间虽经着意加疗,然每况愈下。至五六年前益发严重,迄今犹有进展之势。其症状如下:全身倦怠脱力,头眩眼花,易寒冷,胃部虚满嘈杂,口内冷淡而多唾,唾液多即发生呕气。屡屡吐水,吐水大多发于早晨。食思极度减退,大便正常,尿清利(唯天气寒冷即尿少),残尿淋沥不净(据云十八岁时则如是)。近年来房事颇感不能。此外兼有微热,咳嗽。以上症状五六年来历经各中西医生皆诊断为胃下垂兼胃筋衰弱,至于房事不能则为全身衰弱所致。

推定由于长年胃病以致陷于高度衰弱,决定先以胃下垂为治疗对象,乃投附子理中加利湿之茯苓、温胃之吴茱,又以其具有临时性之微热、咳嗽乃再加五味子、细辛。二帖后咳嗽微热解,呕吐止。原方持续十余日,各种症状愈十之八九,元气大复,血色大增,至于头眩眼花则随胃病而消失若遗。迄无疾病征候,乃转用理中丸以为长期调养。大抵理中丸服用月余而全身恢复如常时,至于房事是否强化则未询之。

理中丸之治验例

理中丸出伤寒之霍乱门,与金匮要略胸痹心痛门之人参汤同, 现在一般中医学研究家皆知此方有两个名称。嗣后,宋苏颂之治中汤、明张景岳之调中汤皆是此方之异名。关于人参汤之运用范围相当广泛,古来颇为医家赏用。然一般多以汤剂应用,用丸剂者很少见。这原因谅为理中丸方后有「然不及汤」之句,从此句「不及汤」三字推测之,可知丸剂之收效不及汤剂之的确而迅速也。然而近来世人习用西药之简便,大多数患家除万不得已之外,皆希望投以丸散。所以,中医临床家处在这个时势也是不得不稍为迁就。因此笔者自正式以此道谋生以来,对于理中汤证之患者,急病者用理中汤,慢性者则用理中丸,大抵收效也过得去。现笔者将服用丸剂之成绩,其有服用后之报告者,录存于下。

丸剂之理中丸在伤寒论原方为鸡子黄大,用时以热开水溶解,鸡子黄大约合四台钱,但我为划一起见,做一丸一钱,用热开水服下。

喘息喜唾咽喉干燥感

男,42岁。久年喘息症,先以小青龙汤,苓甘姜味辛夏汤投之大都预期收效。其间因时关系及远方旅行,服药不能继续时,则用理中丸顿服之,亦皆收效。嗣后仍有轻微发作,在发作预觉前服二粒理中丸(热开水服)。实时止喘,如是用为常服药。

男,60岁,外观并无衰弱状态。一日中每每发作胃部嘈杂疝痛,吐水喜唾,因此不能多食,大便未曾细询。经某西医以X光照射,发见胃下垂,须开刀手术。其妻主张在手术之前先用中药治疗,至不得已时手术未迟,于是来求诊。厚朴温中汤三日份,虽稍有见效,但不太显著,转用理中丸二日份(丸剂一粒一钱, 一次服二粒),翌日见显效,续服六日,胃痛、嘈杂、吐水、喜唾等症若遗。据本人云旧时晨食仅半碗稀粥,即不能再进,中晚二餐亦仅米饭一碗而已,多则不感美味。现在早晨米饭碗半犹感不足。中晚两餐非二碗以上不足,全身元气大增。

赤痢状之急性肠炎

女,45岁,农家妇。患者虽非高度衰弱,但面容显得憔悴苦楚。突然发热恶寒,同时并发下痢(粘液便),腹痛体疼。就治于某西医,经注射及连续服用氯霉素(据云每日服二次)。发热恶寒止而下痢腹痛更加严重,于是经介绍来求诊。下痢,少量粘液便日廿余行,绕脐绞痛,便意频催。形成里急后重,心下痞重,腹中雷鸣,口苦咽干,空呕,喜噎,口大渴而嗜热饮。呼吸困难。〔西医诊断为急性肠炎,但我认为赤痢的初期。〕,我以心下痞硬及腹中雷鸣为主证,乃投以生姜泻心汤加大黄,此为同日之上午。及患者取药去后,再根据记录检讨,始发见为大柴胡汤之正证,然患者既已归去亦无之何也。

迨下午忽然患者自来取药,据云服药后腹中雷鸣,空呕,喜噎,心下痞硬已愈大半。然我仍认为未中正证,乃即座转用大柴胡汤,一剂大便畅通各症状去十之八九。第四日转用黄连汤加大黄,二剂全治。

按本患者发病初期既发恶寒,复里急后重而体痛,必为葛根汤之正面证,及经西医治疗后热退恶寒罢,剩下者为裹急后重之赤痢(见上述)状态,是属于大柴胡汤证,当时我草率从事,误认为生姜泻心汤证而投以泻心汤,幸而不致大误。倘初诊时用大柴胡汤,当更收速效也。翌年一月十日以胃部嘈杂、钝痛、呕气之症来求诊,投以理中丸(丸剂)二日全治。

脑神经过劳之偏头痛

男,30岁,体质虚弱,屡患感冒伤风,感冒时唯恶寒而未尝发热,一般症候为全身疲惫而嗜卧。年中必患感冒多次,症状大都如是。每一次感冒大都卧床十余日始能起床工作,如此既成为常习症状。而且周君多年留学日本,在生活条件及习惯上均无法服用中药,归台后亦复如是,所以与中药无缘。初秋又患感冒,症状一如从前而无少异,卧病后之翌日,适由其友人之介绍求我治疗。投以麻黄附子细辛汤一剂而霍然。自是笃信中医,凡有疾病皆嘱我主治,大抵以前方,或随证选用桂枝加附子汤之类为出入。大都能收预期效果。忽然头痛(在头顶骨之位),痛点有灼热感,此外并无感冒征候。投以桂枝加葛根汤,连服三日全无少差。第四日以用脑过多为构想,转用香芎汤,一帖即愈十之七八,二帖而全治。五日后途中相遇询之始知头痛尽除。

按张子和「儒门事亲」之香芎汤是将中藏经之香芎汤再加入桂枝薄荷者,统治一切头风;相当于今日之正头痛及偏头痛之类。关于此方之解释以浅田宗伯最为简明扼要,兹翻译如下以供参考:「此方原本中藏经之香芎汤,但经张子和加入桂枝、薄荷,其工夫则高出一层,治偏头痛有奇效。倘此症而兼肩背强急而痛者,用本事方之钩藤散佳。」(方函口诀),又按浅田宗伯推奖之钩藤散出本事方,其主治为「肝厥头晕」。肝厥二字很难用现代术语解释,姑且省略。不过,依其原文:治症症之人,气逆甚而头痛眩晕,或肩背强急,眼目赤,心气郁塞。其处方:钩藤,橘皮,半夏,麦冬,茯苓,人参,菊花,防风,石膏,甘草,生姜共十一味,但此方我未会运用过,成绩如何不敢下断语。

感冒自汗微恶寒而不能发热之老妇人

女,60+岁,中等身材,外观上虽不见得何等衰老,但从其苍白之颜色及缓慢之行动看来,十之七八可推定属于阴虚证。以感冒求诊。自云感冒已五六日,虽服西药及注射皆无稍差,然症状亦不甚烈。继又说,此种症状是平素患有感冒时皆如是经过,此次也是同样,尤其特殊者就是任何大病未尝发热。因此,自己知道身体已经虚弱之极。现在除鼻水之外但觉全身疲倦沉重,头眩,幽微恶寒而□□然自汗不息。据云感冒年必数发,发则十余日始愈。患者颜面稍现轻微浮肿,手足及全身皆不温暖,脉微细而弱,大小便无异变。桂枝加黄耆附子汤,一帖全身恢复温度而汗止,诸症状一扫而尽。翌日再诊时自云服药头脑豁然开朗而各病象若失,且云平素服药未有如此之速效也,再服一剂遂废药。

重症肝硬变兼胆结石

男,37岁,英语老师。二年前以肝硬变兼胆结石之病名,经当地XX内科医院治疗二个多月,据云既已痊愈。今年一月初突然旧病再发,症状与二年前类似而更为严重,仍托前医治疗十余日而每况愈下。乃转省立病院,虽经各科医生会同治疗亦无寸效,最后宣告必须上台北台大医院或可有办法(开刀手术)。兹将二年前旧病之症状综合详记如下:心窝部、胸胁、季肋部、腹部膨满紧张,挛急硬结急痛,上冲,呼吸欲绝;胸腹急痛时如瘤肿冲动,口苦咽干,口渴,大便秘结,小便短赤而黄,因此日夜不眠,呕吐呕逆。当急痛时即以镇痛剂注射,随注随止,旋即再痛,日必数次。就中最为棘手之问题是呕逆。

据云二年前症状如上述,但没有呕吐呕逆。此次兼有呕逆之猛烈,虽动员各种镇呕剂皆无效,点滴不能容纳,以致营养不良,体力疲乏,濒于全身虚脱。经省立病院采取大剂葡萄糖(点滴)频频补给, 但是因为葡萄糖关系以致全身浮肿,惟葡萄糖排泄后则虚脱状态又现。

考虑后先以镇呕止吐为急务,乃投以安中散(粉末)二包隔二小时顿服以观其后。本来不分水、药入口实时呕吐呕逆、疼痛,点滴不存。不料服安中散竟然容纳,旋则入睡。翌日,身心颇觉轻松,呕吐如忘,胃口稍开,略进鲜牛奶。至此既有信心,乃将预购之火车票转售他客,与其夫人相偕来访。自云呕吐已止,胸胁苦满,充塞感略减,至于急痛亦大减。至此呕逆之大难关既已突破矣,遂以预先计划之小柴胡汤投之,凡十余帖,病象大减,大便正常,小便亦顺调而清。转用延年半夏汤继续服用至3月6日痊愈,元气与未病前相同,遂停药。

上冲头眩胸胁苦满

女,57岁,农家妇人,体格细长,属于筋骨型,皮肤粗糙甲错,然筋肉不甚弛缓。平素患头重头眩之症,荏苒年余,近月来症状加剧。头重眩晕之甚,此外则屡屡上冲。现在更兼口苦,胸中痞满。半夏厚朴汤合柴胡姜桂汤,一剂遂无消息。二个月后介绍邻人来诊,自云上述疾病仅服一帖则诸症爽然若失,迄今二月余健胜于常。

依据上述症候群:头眩上冲,该当于半夏厚朴汤证之奔豚气之轻者;而口苦,胸中痞满则属于柴胡配剂之方。又以本患者属于虚证型,柴胡配剂者当以柴胡姜桂汤为适合。

子宫周围炎

女,38岁,平素体质虽非十分强健,但亦非虚弱,本年正月患盲肠炎,经我用桃仁承气汤及肠瘫汤一星期全治。四月于左脐上发生急痛,聘黄XX内科往诊,经注射施药二日,疼痛愈剧(当时被诊断为胃炎),遂嘱我往诊。此患者平素大便数日一行。患者虽不发热,但感恶风。疼痛在左脐上,下迄左小腹。虚胀,充满瓦斯,有轻度腹鸣及蠕动感,按之绵软而空虚,且作鼓音。据云有呕气。此外无头痛体疼之症。桂枝加芍药大黄汤(大黄极轻)。是夜下痢三四次,痛仍无少差。乃托原来之西医再注射镇痛剂,但仍不止痛。翌日再请我往则疼痛下移于子宫,遂决定以子宫周围炎治之,投以正气天香汤,一剂则频频放屁而疼痛大差,翌日月经来。连服四剂疼痛若遗唯感小腹胀满,第五日加大黄,此为四日来不大便之故也。

按正气天香汤据浅田宗伯之勿误药室方函记载:此方出「医学纂要」,治一切妇人诸气,或上凑心胸,或攻胁肋(据玉机微义云此下当有腹中结块,发渴刺痛,月水不调,或眩晕呕吐,寒热往来等字句)。浅田谓此方为气剂之总司。所以统治诸气作痛,或因气滞而致血亦不行之月经痛,皆有应用之机会。虽然,本方统治诸气作痛,但我的经验大都为子宫炎,子宫近部炎,卵巢炎者居多,至于头痛呕吐则很少遭遇也。

小儿肠炎,四逆汤与白头翁汤之区别

男,9个月。当六个月时,患急性肠炎,发热下痢,日夜十余行,历经各小儿科医生,大抵以氯霉素、盐水注射而已。然而下痢不稍差。但荏苒三月余,热已退,下痢依然,而日渐衰弱、苍白,乃名之慢性肠炎。

原来其父本籍丰原,随父母来嘉居住,在故乡祖父亦为中医,闻讯乃付来处方一剂,函命其依法服用,据云是白头翁汤加槟榔、诃子。配药服用,向晚服初煎,须臾下痢更甚,据说约一小时下痢十余行,至晚上九时左右,不计其数。此时举家恐惶,不知所措,嗣由同事之介绍请我往诊。患儿衰弱之甚,苍白中呈浮肿。腹膨满,微热,口渴,下痢粘液便,尿多而白,手足厥冷,脉微细。对此证,我认为是「少阴利」,应用四逆辈之附子、干姜,反以苦寒白头翁、黄连、黄柏之白头翁汤,所以适得其反,宜其下痢更甚也。用「四逆辈」之茯苓四逆汤。

是夜十时左右服药,旋睡去。翌日全日排有形便共四次。第二日原方,排正常便二次,身体同复暖和,活泼。第三日依然用原方,于是痊愈停药。共计仅服三帖。

按四逆汤与白头翁汤,皆出金匮要略痢疾门。前者为辛热药,治寒痢;后者为苦寒药,治热痢。寒热之别,悬若云泥,中医临床家必须铭记也。此例始误于长期使用氯霉素,由阳证而成为阴证,衰弱。最后以一剂白头翁汤,几乎不可收。不过,其祖父所以拟此方者,只凭传闻而已,所谓「隔海问病」,情有可原。仲师曰:「问不厌其详」,盖戒其不可轻易拟方也。

肝病兼肾病与柴胡姜桂汤

女,65岁。有胃下垂,半月前忽然发热,同时腹满,症痛,浮肿,乃请省立病院高医师往诊。盖患者之女儿曾经服务于该院为护士,同事间交情不错,所以随请随到。据云当时高医生未曾诊出病名,仅以葡萄糖一针敷衍了事,而病状依然。于是转X医院,经X博士诊为肝炎,并发肾脏炎。几经应急治疗,腹膨满旋消旋胀。乃于昨夜用泻便剂,排出少许粘液便,热退。可是泻便后,一切症状转为复杂而危殆,遂由其妯娌转嘱我往诊。

患者坐卧转侧必需家人扶持,状颇憔悴疲倦苦楚,呻吟。体质瘦小,贫血,熏黄,皮肤干燥,外观上颇似痨癠。颜面及下肢浮肿。腹膨满压痛,如覆釜状,但弛缓绵软,空虚,鸣动,按之瓦斯充满。舌干燥而赤肌无苔,手足温,身微热,脉弦迟。主诉:全身疲惫,沉重,体疼,头痛,口苦,口干,嗜热饮,胸胁苦满,心悸,呕不止,季胁下(右)压痛,头汗,便秘,小便短赤,不食,不眠。就中以不眠及精神恐怖为重要,每因眼合,则见妖魔鬼怪。惊惶失措,精神不安。屡屡谵语。柴胡桂枝干姜汤。服药后,呕吐止,口干除,头眩,心悸差,腹满痛减,头汗亦止,睡眠佳。最显效者为浮肿尽消,大便通,其它亦差。翌日来诊,可以乘三轮车,由其儿媳扶持。自云所苦去大半。唯腹满未甚消。第二、三日,不兼三轮车而由其儿媳以机车载其来诊。原方。

在这一复杂严重危病之中,初诊时我「问不厌其详」,将各种症状分别加以整理,而发见「主证」在于「柴胡汤证具」(伤寒论),虽然经过误治,但临床所见「柴胡证仍在」(伤寒论)。于是,我决定从柴胡汤中找出答案。但柴胡汤中,有实证,虚证之别。实证者大柴胡汤,患者虽「便秘」、「腹满」、「呕逆」,但体质老衰、虚秘、虚满,是不适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也是实证之剂,也不适合。至于小柴胡汤,属于「和解之剂」,在此危急之际,有「缓不济急」之嫌。最后乃于虚证柴胡桂枝干姜汤着眼:脉弦迟,大便虚秘,腹虚满,头汗等等。所以用此方者,重用在于辛温之桂枝、辛热之干姜。古人所谓「棘手着文章」,此之义也。第四日自云已无所苦楚,要求置全力于胃症状。第五日六日,为应其要求而转用厚朴温中汤,再转安中散料加茯苓。胃症状亦稍愈,食欲稍退,而全身血色亦佳,唯大便仍不太畅通。

第七日忽以电话要求急诊:突然恶寒战栗,高热,呕逆,大渴,腹满痛,肢节痛,谵语妄言,脉浮弦。知为「太阳与少阳并病」(太阳下),依伤寒法,转用柴胡桂枝汤。一帖「太阳与少解,而各症状俱除,此方共服三帖。十一日,回复柴胡桂枝干姜汤,各种症状可以说大部痊愈。自初诊至停药共计十四帖。

当时我对此严重危殆之例,颇感复杂纷纭,但经过考虑,则本患者之中心「证」,始终不离「柴胡汤证具」。以此一开始使投以柴胡桂枝干姜汤,一剂见效如桴鼓。其间如忽然恶寒战栗、高热,也不过是伤寒论中之「并证」而已。因此,据伤寒论条文「太阳与少阳并病」,转用临时性之柴胡桂枝汤,一剂病除,三剂全治。对此种大病、危病,盖在治疗过程中,皆依据伤寒论原则「证」,按步就班,故能轻而易举,于短短十四、五日间收到显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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