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799 | 戴运辉的闲人不闲最后变成闲人 / 开普饭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闲人老张

·戴运辉

老张退休后，每天除了接送接送上幼儿园的孙子，就是走走路、做做操，没有什么事做，自称是个闲人。

老张的儿子在街口开了家商店，门前大树下以前是个临时垃圾堆，老张心中忿忿，找城管和环卫理论，环卫就在那里装了一个垃圾桶，一日一清。老张却又嫌有碍观瞻，坏了风水，影响生意，再去找，结果被严肃地劝导，自此对那个垃圾桶心生不满。

这天早上，老张从家里带孙子出来上学，顺便到店里拿瓶牛奶，看到垃圾桶下有两个纸质的饮料盒，心头火起，抬脚就踢，盒子顿时散开飞了出去，一只飞到路上的小车轮下，“嘭”的一声炸响，吓得孙子“哇”的尖叫，顿坐在地；另一只正好飞到路过的邻居老黄脸上，老黄“啊”的一声，把老张骂了一通。

老张牵起孙子，孙子说：“爷爷，你这样做不对，你要把垃圾捡起来丢到垃圾桶里，老师说了，大家要创建文明城市，当文明市民。”老张怒气未消，斥道：“爷爷看到店门前的垃圾桶就不顺眼，小孩子懂个屁，把书给我读好就行了！”

送完孙子，老张回家。走过斑马线，又在红绿灯灯柱边的石礅上耍起了他的小把戏。原来老张退休后，听老黄说拿健身球揉揉，可以增加手部的运动量，促进血液循环，有效减少老年痴呆症发生，觉得很有道理，就买来两只塑料球，后来又玩起抛球接球游戏，再后来觉得不过瘾，就将塑料球换成钢球，而且将两只加到三只，越耍越欢。一开始，老张只是在家里玩，随着越玩越顺溜，就经常在外面玩，特别是家附近那个交通路口的人行道边，新装一排供行人闲坐的四方石墩后，老张就站上了，而且专门就在红绿灯灯柱边的石墩上来耍，引来不少目光，让老张觉得很有成就感。老张是个喜欢张扬的人，有点东西生怕别人不知道，以前在单位就是这样，像小魔术、压腿功什么的，非得在同事面前炫耀一番。现在又有手段，老张自然不放过。执勤的交警说这里是大路口，路况复杂，劝老张离远一点，老张说我在路上玩你说不安全，现在我在这里玩你也管，你交警管车管摩托，还管我休闲吗？愣是不听。

老张耍了起来，像马戏团小丑般煞是引人，一些晨练的老人还站着围观，甚至一些司机都转过头来看他。老张越耍越高兴，居然来个“金鸡独立”，三只钢球也被他越抛越高。看着这一情势，交警过来想叫他停住，可是怕老张一旦分神，出了事故，哪里敢叫。此时老黄也晨练回来，看到老张这般招摇，想到刚才被饮料盒打到的事，就对着老张叫：“老张啊，你就不要这么好靓啦……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也敢玩！”

老张被这么一叫，果然分了神，用力过猛，三只钢球被抛得老高而且散得太开，想接，却只能接到一只，另外两只根本接不住，一只落到了红绿灯的挡雨盖上，“咣”地一声，然后弹到了一个摩托车司机的头盔上，一只径直就砸到老黄的脚上，老黄又是“啊”的一声，又把老张骂了一通。

老张自然免不了交警的一番教育，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老张老婆说你净做些什么事，年纪一大把，还是那么爱出风头，老没老样。老张心里本不痛快，又招来一通说，黑着脸吃完饭就散步去了。

凉风习习，老张惬意地沿着海边的沙滩享受休闲时光，看到这里安全，就想耍两把，一摸裤袋才发现忘记带钢球来，想是刚才被老婆数落，心中有气忘记带了，就自言自语：“那就走走吧。”

来到海滨广场附近时，老张望见广场那边聚集了不少人，场面似乎有点杂乱，而且好像有警灯在闪，一问散步的人，果然是交警在那边整治开摩托车不戴头盔和闯红灯的人。这时，一辆载有两个人的摩托车正要向前，老张前面一个老太太赶忙向他们挥手高叫“查车啊……查车啊……”，摩托车掉头而去。老张看到这辆摩托车侥幸而逃，又看到前面好像有交警跑步过来，突然感觉很是兴奋，转身看到又有人不戴头盔开着摩托车前来，马上也高叫“不要来，不要来，前面查车啦，前面查车啦……”边跑边叫边挥手，听到叫声的摩托车都一溜烟地飞窜，老张愈加兴奋，继续边跑边喊。这时又有一个中年妇女载着两个小孩开来，三个人都没戴头盔，老张朝她们吼叫却没反应，心里更加着急，干脆大步跑到路中间想把她们拦住，没想到落脚处正好有个小石块，老张脚一崴，扑到在地，“啊……”地一声长长的惨叫，引来众多路人围观。

此时交警也过来了，帮忙把老张送到医院。经医生初步诊断，老张脚踝严重扭伤，鼻梁骨折，门牙掉落两只，脸部、手掌、膝部严重擦伤，身体其他部位有没有受伤暂时不清楚，需立即住院作进一步检查。

这下，老张真成“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