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道32：家访

32.家访

草长莺飞的三月，迎来了2017－2018学年下期开学。这是我从教二十一年来，开学最晚的一次。

开学前一天，本来是艳阳高照的日子，到了下午居然变了天，还下起了雨。我在各个QQ群里转了一圈，看看孩子们的心情。有的孩子说老天爷都可怜我们这些人，要开学了，又要累了。这样的孩子，应该觉得读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其实，读书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畅游书海的感觉，就仿佛在一个个奇妙的世界穿越。我想除了学霸，其他人都会觉得上学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会遇到自己不喜欢的教师和同学，会完不成那些让人头疼的作业。如果农村教育都这样畸形的发展，只是少数人喜欢，我想，永远，农村国民素质整体是难以真正的提高。

有的孩子说是老天爷等开学，还不开学，都急哭了。这样的孩子是喜欢来上学的，他应该有良好的心态，校园有他值得留恋的人和事。或者说作为留守儿童，春节过后，父母又离开了家，他需要一个人多的环境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与寂寞。

也有孩子开始讨论作业的事情，有的孩子说晚上得熬夜补作业了；有的孩子说可以撒谎，说作业被偷了或者父母拿去点火了；有的孩子说老师不得检查，说不定收上来就当废品处理了，然后买两包辣条过瘾。看来这些孩子都把作业当成了负担，而没有把作业当成巩固所学的一种方式，这样的作业应该是无效的。

开学那天，上午报名结束后，我问了一下班上的情况，和我预想的一样，有孩子寒假决定跟随别人去打工。尽管每年放假的时候，我都会在散学典礼上提醒孩子们：不要轻意相信那些可以打工发财的谎言，现在出去只能当当服务员、小鞋厂的工人，这是不是你们想要的未来？如果不想，就应该好好读书，以后有一技之长，就业的渠道更好，待遇也会相对更高、工作也会相对稳定。

但是，有些孩子是经不起诱惑的，他们对于读书没有兴趣，只想脱离父母，能有自己的钱购买好手机、穿好吃好耍好……，再也不用看父母的脸色。这些美好的憧憬，我想很多孩子都有吧。

于是我和同事决定下午去家访。

有些孩子的家庭条件真不错，想想我读初中的时候，家里一分钱都给不出。中午吃饭，饭盒里就是红苕和自家腌制的干菜。放学回家，想做作业都不行，必须帮家里做完力所能及的家活，才抓紧时间完成作业。而这些孩子，什么也不用操心，家里有爷爷奶奶照顾，衣食无忧，饭菜可口，零售成堆。然后还要忙着玩手机、玩电脑，如果受到打扰，还要冲着爷爷奶奶发脾气。

和这些家庭的监护人聊天，明显感觉到监护人的自豪感，觉得自己给孩子的条件不错。但是了能隐约感觉到他们的伤痛，孩子就是不做作业，问他说没有或者早在学校做完了。偶尔看到孩子写的字，潦草，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给监护人谈如何有效教育孩子，监护人也不以为然。他们觉得教育应该是学校的事，自己的孩子不气，是老师教育不来。他们反复强调，希望老师管教好他们的孩子。这种本末倒置的说法，让我们只能苦笑。我们开办家长学校都几年了，家长对于教育的认知还是如此的肤浅，难怪农村的教育始终是停滞不前，甚至感觉有倒退的迹象。说倒退，就是孩子越来越缺乏吃苦的精神，越来越不去研究解题，越来越沉迷于所谓自我中，所以，考试的成绩越来越差，农村能升好高中的学生越来越少，自然能上好大学的学生就更少了。

开学典礼上，我给孩子们说：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说起来容易，可是我们凭什么去看看？我给孩子谈起他们熟悉的富豪、明星家庭的孩子还在努力的奋斗，而我们却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

当然，监护人的要求，我们还是答应得很爽快，我们要让他们信任我们这些教师、支持我们这些教师。然后，我们才说也希望家长监督孩子周末的学习行为，我们每周都有阅读和书面作业，也提醒家长让孩子练练字，这样孩子才会更好。

而有些孩子的家庭真的让人难过。

就如80年代我的家一样，家徒四壁。家庭离异，孩子无人照管，只能跟随祖辈生活。监护人和我们谈起他们的生活没有落泪，因为，几十年的风雨，他们都学会了默默承受，默默去努力。但说起孩子，他们觉得愧疚，自己给不了孩子好的条件，让孩子在同学面前低人一等。我说，贫穷只是暂时的，以后都可以慢慢改变。我最怕的是，你们这种愧疚感，会让孩子迷失自己。我们应该给予孩子的教育是，尽管我们贫穷，但是我们堂党正正的做人，也是很有尊严的活着。现在我年纪大了，挣不了钱，给不了你好的生活，但是我想，今后你长大了，一定会靠自己双手改变一切。

我怕，穷人家的孩子也当成富二代的孩子来养，从小就学会了攀比，却不知道钱从何处来？我上课的时候，我给孩子们说，我家里很穷，邻居常常嘲笑我，但是我对自己说，今后我长大了，不一定会比他们差。事实也是这样，现在，我过得不比他们差。

对于这样的家庭，我能给的帮助有几个方面：一是利用我的爱心基金，提供必要的帮助。二是精神层面的鼓励，给家庭和孩子打气。三是给他们承诺，他们在就读高中的时候，也会根据孩子的表现，提供力能能及的帮助。

也有些孩子知道我们要去家访，给我们说监护人不在家，在外地或去打牌了。对于这样的家庭，我们只有通过QQ、微信、电话和家长沟通了。不过，这不如面对面谈得透彻。因为我们无法捕捉到家长的表情的变化，看清家长真正的态度。

我们还遇到一个九十高龄的老妇人，她仍然背着背篓劳作，佝偻的身躯，蹒跚的步履，让我几乎落泪。农村，有很多老年人，长年累月的劳作着，为的不让在外的儿女操心自己的生活。我最怕的就是，这些儿女不知道老年人的生活如此艰辛，把挣到的钱拿去花天酒地，却舍不得给父母一分。我不知道，她监护的孩子，能否从她身上学习到点什么？

家里离异家庭、留守家庭，都让我们牵挂，作教师的，希望父母多考虑一下孩子的感受，多给孩子一份温暖，也许，他们长大，才会明白，给予是什么意思！回报是什么意思！

在班上，我也多提醒孩子，为自己、为父母、为老师，为班级，为学校争光。争光的途径不只是读书，自己想一想平常我的要求还有哪些？提醒他们，我们的家访没有结束，我们一直在路上。

我告诉孩子，我马上要去北京出差了，希望他们记住给我的承诺！记住，人生，靠的是自己。有一天，能否给含辛茹苦养育你的父母、爷爷奶奶一个安逸的晚年，需要今天的努力！

（2018年3月10日晚于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