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快下班才来……

文/蒋春玲，图源网络

今天门诊，

送走最后一个患者，

已经12点多了。

能留到最后一个的，

不是来得太晚，

就是病情比较复杂，得慢慢消化。

很遗憾，她属于第二种情况。

上周四，她就来了。

也是下班以后才来的。

由她父母亲带着，

拿着一张外院的B超单，

想在我们医院建档。

一般情况下，诊室是不让家属进的，

她特殊，

因为她说话说不清楚。

每吐出一个字，

都要费好大的劲，

嘴也有一点点歪。

说不出来话，她就急，

越急，越说不清楚。

我怕她智力有问题，

或者有什么别的遗传病。

她爸爸说，小时候挺正常的，

后来生了一场病，就这样了。

除了说话不行，

没有上学，不会写字。

别的交流没有问题。

而且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

这是第三个，

都是健康的。

“没有痴呆……”

她在旁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她老公呢？怎么没有来？”

“他啊，跑了，他连自己都养不活，

把她们娘三扔给我们，就跑了……”

头好大：

收不收？

不收，她还可以去哪里？

收了，眼看着就很麻烦。

可是，

看着她们期待的目光，

我心软了。

于是，让她们今天来建档。

因为和她交流有点困难。

所有的检查，病情交代，签字。

都得让她爸爸经手。

产科都是女士，

确实不方便，于是拖到了最后。

等诊室安静下来，

就剩她们一家了。

偏偏她还有阴道炎，需要用药。

加上钙剂，维生素，

怕她吃不明白。

而她爸爸，一个男的，

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代劳。

看着她爸爸的花白头发，

觉得也真是太操心了。

于是让她爸爸去取药，

准备让她当我面把两种特殊的药先吃了，

剩的少一点，回去不容易乱。

等取药的过程中，

我问她超声结果在哪里。

她听明白了，

出去找她妈妈拿了超声结果回来。

指着单子说“正-常-的……”。

一上午门诊，

我实在有点饿了，

就拿出来一小包饼干，准备吃。

顺手也给了她一小包。

她摆摆手，推给我，不要。

见我准备吃，

她笑了，

指了下门口说：“我-出-去。”

那一刻，心里很暖。

她虽然说话不利索，

但是什么都明白。

她知道她坐在我面前，

我可能会不好意思吃那袋饼干。

（但是，其实我已经饿急了，

没打算避开她，嘻嘻）

这样一个姑娘，

她应该会是一个温柔的妈妈。

她可能不漂亮，不高，不时髦，

但是她有一颗体谅别人，

懂得感恩的心。

吃完药，

整理完病历，交待了药怎么吃，

终于完事了。

她爸爸说：

太感谢你了，别的地方都不收我们。

你先别走，我去给你买点水果吧。

“你也真心不容易，

不用破费了，我也下班了。

别忘了一周后来拿结果就可以了。”

好多年前，

因为生孩子的人太多，

上班太累，

我有一段时间曾经害怕上班，

路上看见孕妇，都绕道走。

真的怕了。

加上那时候年轻，

有时候处理不好和患者的关系。

所以有一段时间，

自己的状态很不好。

不想上班，不想跟任何人人说话。

于是休了一段时间假。

休假结束后，回来调整心态，

继续上班，状态就好了很多。

工作热情有了，

对患者温柔了，脾气也好了。

然后很神奇的，

患者给的反馈也好了，

心情变愉悦了，

工作状态越来越好。

同事也说，似乎修炼出来了，

渐入佳境的感觉。

我们与患者之间，

是需要一些距离的。

太近，容易感情用事。

能不能成为朋友？

有的会，但是不多。

更多的时候，

我们像是伙伴，

携手闯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但是，

无论怎样，

我们真心实意地对她好，

她是能感受到的。

而这，

就是作为医生的乐趣。

攻克疾病，有成就感。

收获感谢，有价值感。

只要没有医患纠纷，

总体还是开心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