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文坛 | 苦楝树 作者/李彩平 主播/莺子
李彩平,渭南大荔人,现为西安市一名高级教师。热爱教育,喜欢写作与绘画。作品曾发表于《渭南日报》《渭南教育》《教师报》《国学》等报刊及一些公众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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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不想去那个学校。”师范毕业,带着满腔热忱与豪情,我被分回到本乡教育组。可是,因为一向正直的爸爸对教育专干的多次暗示置之不理,同来的几个师范生都分配到了乡中学,只有我,被分到了乡上最偏僻最落后的村小。理想与热情就像熊熊燃烧的大火被一场大雨浇灭,我失望、失落、沮丧至极,从接到通知的那刻起就没露出过笑脸。
“有什么好转的,不就是一堆柴火和一个树桩子吗?”我心里烦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还记得那棵苦楝树吗?”爸爸心疼地望着我,似乎有所期待。
“记得。”我实在不忍心让爸爸替我难受,打起精神,“就是那棵野生的树吗?几年前它不是被烧死了吗?”
“可它现在又活过来了!一会儿我们去看看吧!”活过来了?对于那棵树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
在堆满柴火的园子,一个背阴的角落,不知何时长出一棵小苗,当我们注意到它时,它已经有半米高了。妈妈仔细看了看:“这是棵苦楝树。”“可它为什么会长在这里?”我很好奇。也许是哪个小鸟嫌它的种子太苦,随口吐在这个角落,也许是哪个顽童拿它的种子当石子扔在这个角落。”妈妈不无疼爱地抚了抚它的小叶子,便用篱笆把它围起来。
虽然没有充足的阳光,也没人给它浇水,更没几个人注意过它,但苦楝树却长得很快,没几年,便跟我的小腿一般粗。茂盛的枝条因为避着周围的障碍而显得凌乱不堪。它似乎天生带着一股野气和犟气,在这样一种艰难的境遇中,竟在最高的枝头开出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这多少给巷子增添了些亮色。
槐花飘香的时候,人们提着篮子,拿着筛子,扛着长钩子,满巷子转,在这棵树上勾几串,那棵树上捋几把,有时还往嘴里送几朵,啧啧道:“好香好甜!”苦楝树开了花却无人问津,但它仍傲然地怒放着,散发着淡淡的似乎夹着苦味儿的清香,而且开的花一年比一年多。
在人们还没感觉到苦楝树的存在时,它已长得有碗口粗了。这期间多亏妈妈时时注意并保护它。记得那年秋天放柴时,爸爸嫌它占地方要砍掉它,妈妈赶紧拦住:“它好赖是棵树,就让它长着吧。”它才得以生存。
不幸的是,一个冬天,园子里的柴着火了,苦楝树也在劫难逃:枝丫被烧光,上半个树身也烧焦了。一连几年,它都毫无生机。有时候,我去园子抱柴,望望它伤痕累累的躯干,总是同情地想:它大概不会再长叶、开花、结果了吧。后来,我去外地求学,在家的日子不多,也就很少去关心它了。
我和爸爸来到园子外,抬头一望,我不由一惊,越过那低低的围墙,我分明看见了一些树叶,小小的,细细的,倔强地在风中摇曳。我忙走进园子,啊!苦楝树真的复活了!它的上半身依然留着被烧过的痕迹,而下半身却泛出生命的光彩——粗糙干裂的树皮微微泛出点绿色。从树腰斜伸出几个小枝,舒展而挺拔,羽毛似的几簇翠绿的叶子加上吊着的几串小苦楝,宛如一幅美丽的盆景。我走过去,轻轻抚摸着苦楝树,好像抚摸着自己的心。
“你瞧,它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生活,而是正视苦难,默默蓄积能量,向死而生,反而更惹人喜爱与崇敬呢!”爸爸轻轻拍拍苦楝树,温和地对我说。我抱了抱苦楝树若有所思。
回家问了妈妈,才知道苦楝树确实“死”过几年。那时,它年年像一个拴马桩,静默地站在那个角落,丑陋极了!因为不再用园子,爸爸也没想到要挖掉它,只有妈妈总还抱着一个信念,说它根没死,或许还能活呢,有时用洗过衣服的脏水浇浇它。没想到几年后,它果真苏醒了!
就要报到了,我平静地收拾好东西,来到园子,精心地给苦楝树上了肥,浇了水,并摘了一颗没成熟的小苦楝,包起来揣进怀里,踏上了工作之路。如果命运注定要给我伤痛,生活期待听到我的哭泣,那就让我用笑容回敬它们吧!
在那所偏僻的村小我工作出色,第二年便被评为县优秀教师。后来调入乡中心小学,乡中学,县城最好的小学……无论在那儿,我都带着那颗小苦楝,坚守着一颗平静坚韧的心,孜孜不倦地学习与耕耘,所以教学成绩一直很突出。
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已因身体原因从省城重点小学提前退休。我再次拿出这颗小苦楝仔细端详,它的外皮已被风化得干皱龟裂,但我知道它的内核依然是坚实而美丽的,而那棵苦楝树现在一定已经非常茂盛了!
闵盼龙,中共党员,从事媒体行业9年。2012年至2015年就职《渭南日报》,2016年至今就职《渭南青年网》,担任内容总监、首席摄影。曾被共青团渭南市委、渭南市文明办、渭南市青年联合会评为渭南好青年。临渭区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联谊会理事,黄河文化传承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