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飞凡:不该被忘却的中国疫苗之父
2020-04-14 10:04:08
头条报道
【导读】汤飞凡,'衣原体之父',医学微生物学家。湖南醴陵人,又名瑞昭。是曾经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奖的中国人。他生产了中国自己的狂犬疫苗、白喉疫苗、牛痘疫苗和世界首支班疹伤寒疫苗,并将沙眼发病率从将近95%降至不到10%。抗战结束后,生产出中国自己的卡介苗和丙种球蛋白。解放后,成功遏制1950年华北鼠疫大流行,研制出中国的黄热病疫苗。他领导选定的牛痘“天体毒种”和由他建立的乙醚杀灭杂菌的方法,能在简单条件下制造大量优质牛痘疫苗,为我国提前消灭天花奠定了基础。1961年,采用其研究的方法,中国成功消灭天花病毒,比世界早了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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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被忘却的 中国疫苗之父
视频:中国疫苗之父、病毒学家汤飞凡
在中华民族历史上,曾有一位科学巨擘,让中国拥有了当时最先进的疫苗,给予中华民族抵抗病毒的勇气与信心。
他是中国第一代医学病毒专家,是中国免疫学奠基人。
他建立起中国第一支防疫队伍,让中国有了自己的狂犬疫苗、白喉疫苗、牛痘疫苗、黄热病疫苗、卡介苗和世界首支班疹伤寒疫苗。
他生产的疫苗曾广泛服务于二战联盟国,他曾成功遏制1950年华北大范围的鼠疫,拯救千万人免于死亡。
他曾用自己的眼睛做实验,成功分离出沙眼病的衣原体,他成为世界上发现重要病原体的第一个中国人,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个中国人。
他被公认是世界“衣原体之父”,他曾是离诺贝尔奖最近的中国人,他被称为“中国疫苗之父”,他也被世人遗忘着……
他就是汤飞凡。
1897年,湖南大旱,“百姓咽糠茹草,至有饿毙自尽者”。
这一年的7月23日,汤飞凡出生于一位家道中落的私塾先生家中。
汤飞凡12岁入长沙城南小学堂,毕业后追随二哥考入甲种工业学校学习机械制造。
虽然学工,但从小目睹家乡父老贫病交加的他,却一直有悬壶济世的理想。
可从小目睹父老乡亲被病痛折磨的他心中有着悬壶济世的理想。
两年后,湘雅医学院成立,汤飞凡二话不说退学学医,成为湘雅医学院首届学生。
7年寒窗,湘雅医学院淘汰率极高,毕业时仅剩10人,汤飞凡便是其中之一。
1921年湘雅医学专科学校毕业的汤飞凡博士(右一)与同学合影
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的几十年,正是微生物学的拓荒时代,多种重要传染病的致病原被陆续发现。
年轻气盛的汤飞凡扬言:“日本能出东方的科赫,中国为什么不能出东方的巴斯德!”(科赫与巴斯德为细菌学与传染病学家,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微生物学领军人物。科赫的学生日本人北里柴三郎被称为“东方寇霍”。)
汤飞凡立志研究细菌学与传染病,当他的同学们邀请他开医馆行医时,他断然拒绝:“当医生一辈子能治好多少人?若能发明一种预防方法,却可以使亿万人不得传染病!”
从湘雅医学院毕业后,汤飞凡获得哈佛医学院奖学金,赴美深造,成为第一个投身病毒学研究的中国人。
在哈佛毕业后,导师看中他的才华,极力挽留他在美国,那里有着优厚的生活条件和研究条件,汤飞凡心动了。
可此时,一封来自大洋彼岸信让他毅然离开了哈佛,写信的是他的老师——颜福庆先生,信中列出中国医学院的困境,希望他能回国帮忙建立中国人自己的医疗教育体系。
身在异乡的汤飞凡,自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豪情,当即决定回国。
1929年春,他携家眷回到了上海。
20世纪50年代汤飞凡与夫人何莲(左)、儿子汤声闻合影
回到上海之后,他着手建立实验室。随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重复一名日本人的实验。
这名日本科学家叫野口英世,和被誉为东方科赫的北里柴三郎一样,也是一位国际知名的细菌学家。野口曾发表过一篇论文,称发现了沙眼的病原体——颗粒杆菌。
如今沙眼一词早已淡出人们的视野,可在20世纪中早期,沙眼是十分严重的流行疾病。
当时,世界卫生组织估计全球有1/6的人患沙眼,中国沙眼发病率55%左右,农村地区更是高达80%以上(即当时说的“十眼九沙”)。
自微生物学创立之初,无数的科学家就在寻找沙眼病原体。野口的论文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可汤飞凡却对这个结果表示怀疑。
当汤飞凡在上海的实验室建好以后,他便开始研究沙眼病原体。他选出24个症状典型的沙眼病例,严格按野口的论文分离细菌。
汤飞凡和同事潜心研究疫苗中
7个月的实验中,汤飞凡用分离出的杆菌接种家兔和猴子,却没有产生沙眼症状。
这一实验结果激怒了以野口为傲的日本人,汤飞凡一下子置身于风口浪尖,可他不为所动,反而又潜心系统研究3年,甚至把颗粒杆菌接种到自己眼中,最终证明颗粒杆菌并不能引起沙眼。
1935年汤飞凡发表论文,彻底推翻了野口的假说,获得国际同行的极大认同。
1937年,汤飞凡结束了在英国国家医学研究所为期两年的进修,回到上海打算继续研究沙眼病原体。
但七七事变爆发,抗日战争的炮火迅速蔓延了全国。
8年战乱,他本可躲在租界继续搞研究,但汤飞凡却和妻子一起走上前线,参加了前线医疗救护队,与战士们一起出生入死。
抗战期间瘟疫猖獗,国家急需重建中央防疫处。而汤飞凡,则是重建任务的不二人选。
抗战8年,内战3年。11年过去后,汤飞凡建立的中央防疫处已然颇具规模。
1934年中央防疫处群体技术人员合影留念(前排右三为汤飞凡博士)
短短几年时间,中央防疫处从一穷二白,到研制出国产青霉素挽救无数国人生命,再到牛痘疫苗领先世界16年扑灭流行天花,狂犬疫苗、世界首支班疹伤寒疫苗……汤飞凡成了快速研制疫苗的代名词。他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中国有一个NEPB(National Epidemic Prevention Bureau,中央防疫处 )。
李约瑟教授在英国《自然》杂志上对汤飞凡主持的昆明中央防疫处所作的介绍
直到1954年,一切的风起云涌渐渐平息,汤飞凡再次拾起他未完成的梦:分离沙眼病原体。这是他中断了近20年的事情,也是他的毕生之役。
他要证明,日本人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们中国人能做到。这一年,汤飞凡57岁。
他亲自来到北京同仁医院采集沙眼患者样品。眼科主任张晓楼答应得十分痛快,条件只有一个,项目两人合作。
整整一年的时间,汤飞凡每周都带着助手在同仁医院沙眼门诊工作半天,一共采集了200例典型沙眼病例样品,同时用恒河猴建立世界第一例沙眼动物模型。
显微镜下的沙眼衣原体
但经过1年的分离,采用当时各种病毒分离技术,无一成功。失败的情绪在所里蔓延,毕竟过去70多年,全世界科学家进行的研究,也同样无一成功。
汤飞凡意识到:不能再重复别人的病毒分离方法,一定要走自己的路。1955年,汤飞凡采用鸡卵黄囊分离的第8次试验,终于获得了成功。
20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他成为世界上发现重要病原体的第一个中国人,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个中国人,而这株病毒就是著名的TE8,T表示沙眼 (Trachoma),E表示鸡卵(Egg),8是第8次试验。
在场的人都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纷纷祝贺汤飞凡的胜利。
可汤飞凡冷静地说,这一次的成功并不能排除其他的偶然因素,一定要多进行几次实验才能确定分离方法是有效的。
有了野口的前车之鉴,汤飞凡并没有立刻发表论文,而是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继续着实验,进行着病原体的分离、传代、动物实验……
汤飞凡、陈正仁等生物制品老专家在实验室
1956年10月,他将他的实验结果发表后,学术界一片哗然,一片赞叹声之中也夹杂了些许异议——
如果不能证明自己分离出的病原体能够引起人类的沙眼,那便无法确认分离出的就是沙眼的病原体。
可是人体实验的风险极大,汤飞凡不忍让自己实验室的成员承担这样的风险,他命令助手将沙眼病原体滴入了自己的眼睛。
很快,他的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出现了明显的沙眼临床症状。
冒着失明的危险,在随后的40天里,他坚持不做任何治疗,收集了一批十分可靠的临床数据。
至此,持续了近百年的沙眼病原体的争论终于落下了帷幕。
汤飞凡的发现,让人们准确找到了沙眼治疗的药物。一度危害全球的沙眼以惊人的速度减少。以上海为例,1959年沙眼发病率高达84%,两年以后降到5.4%。
1970年,国际上将沙眼病毒和其他几种介于病毒和细菌之间的、对抗菌素敏感的微生物命名为衣原体。而汤飞凡,是名副其实的“衣原体之父”。
李约瑟在昆明访问汤飞凡
英国科学技术史专家李约瑟称汤飞凡是“预防医学领域里一位顽强的战士”、“他的国家的优秀科学公仆”、“一个必须写在世界医学史上的中国人”、“人类的朋友”。
1980年,中国眼科学会收到IOAT(国际眼科防治组织)的一封短函:
因为汤博士在关于沙眼病原研究和鉴定中的杰出贡献,国际眼科防治组织决定向他颁发沙眼金质奖章。希望能够得到汤博士的通信地址,以便向他发出正式邀请,参加1982年11月在旧金山举行的第25届国际眼科学大会。
沙眼防治的最高荣誉属于汤飞凡,可是IOAT不知道,他们预备推荐申报诺贝尔奖的学者,被以为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奖的中国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就在发现沙眼病原体的1958年,拔白旗运动兴起,短短几天时间,他受到各种不应有的批判和侮辱。万念俱灰的他于1958年9月30日凌晨,在家中自尽。
直到1992年,国家发行中国现代科学家邮票,里面终于出现了汤飞凡。
据说,2003年“非典”病毒肆虐中国大地的时候,曾有人感叹:“汤飞凡若在,何至于此!”
直至今日,国际上权威的微生物学教科书,病理学教科书上,任何关于衣原体的综述,都写到了 Dr. Tang, 这个必须镌刻在世界医学史上的中国人。
正是他济世救人的善心与胆识,殚精竭虑的努力和坚持,才使得相关疫苗得以问世与普及,人们得以免除无谓的痛苦和恐惧。
汤飞凡先生逝世62年了。他为中国疫苗事业的发展,贡献了巨大力量,值得被后人感恩铭记。同时,以此勉励今时今日的人们:不辜负前人的心血,敬畏生命的价值。
编辑/学人君 来源/壹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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