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手术 安心的手术
两个月前，得知我被组织部、卫计委以及医院领导选派到西藏援建一年，由于从来没有去过高原，对于藏族民情、文化、语言等一点都不了解，对当地医院的工作状态更是一无所知，个人对援藏工作还是有一些顾虑。记得当时几位院领导一起安慰和鼓励我：“放心吧，西藏高原生活虽然艰苦，但是藏族同胞民风淳朴，当地医患关系相当和谐，去了那里在保重身体的同时，尽自己能力开展工作，相信凭你的工作能力，一定能圆满完成援藏任务”。作为九三学社社员，党派各级领导及社员得知我要援藏之后也都鼓励支持我：“我们党派各位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援藏期间苏州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们党派尽一切可能给予帮助”。带着内心的不安和组织的希望，我踏上了一年的援藏之路。到达西藏之后休整了一个星期，高原反应就已基本适应，一周后就逐渐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两个月以来的工作生活，让我切实感受到援藏工作及生活一点也不轻松：随时停水停电，医院各项配备不能跟上，这儿的饮食也不太习惯，可贵的是藏族人民的淳朴与友善，以及对待医务人员的那份理解、包容和充分信任，让我们虽感艰难，但却很安心。
一周前，门诊遇到这么一位病人：６１岁，男性，七年前在拉萨市人民医院做过左侧甲状腺手术，因为出院记录都已遗失，初次手术方式以及术后的病理情况都不得而知。老人自诉术后反复间断声音嘶哑，一年前再次发现右颈部肿块，近一周右颈部肿块迅速增大并伴有疼痛。
外科多吉主任给做了Ｂ超检查后考虑右侧甲状腺囊实性占位，需要手术治疗。由于林周县医院只有在七年前由苏州太仓的一位援藏专家主刀做过一例初治甲状腺良性肿瘤的经验，于是多吉主任到病房咨询了我这位“专家”。
看过病人后，我和多吉主任沟通说：这个患者二次手术，前次手术方式及病理不详、喉返神经及甲状旁腺是否损失无法得知，本院又没有喉镜、螺旋ＣＴ、电解质、病理等检查，术前评估无法完善，术中不能快速病理明确良恶性，如果术后证实恶性肿瘤需要再次手术，甚至导致医疗纠纷。而且医院没有甲状腺素替代药物，后续治疗也无法进行，建议患者还是转上级医院治疗吧。
然后，多吉主任当着我的面和患者家属进行了沟通（藏语，我听不懂），后来多吉主任为我翻译了患者的意见，深深地打动了我——患者家属说，这里没有CT，没法术前评估，我去拉萨做了回来；没有电解质，查不了血钙，抽了血我送拉萨查；这里没有病理，做不了快速冰冻，如果石蜡病理出来恶性的话需要二次手术，我们接受；前次手术方式和病理不知道，术后又反复嗓子哑，此次术后可能损伤喉返神经导致气管切开，终生不能说话，我们认了，不怪你们。我们就在这里手术！
于是，我们安排病人住院，进行详细的术前检查，组织医务科、心内科、麻醉科以及科内医务人员进行了术前讨论。然而由于工作的疏忽，准备手术的当天发现医院的资深麻醉师由于休假还在外地，只有一名麻醉师在家，全麻下困难气管插管无法进行。于是我们只能不好意思地去跟患者家属道歉，告知联系了出差的麻醉师之后只能第二天晚上七点以后赶回来手术，患者家属听后没有任何怨言，直接回答：我们等。
手术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八点半正式开始进行。术中探查后发现右侧甲状腺肿瘤非常大，直径达７cm，下极达胸骨后，第一次手术时探查了右侧甲状腺，导致右侧甲状腺粘连严重，分离的时候渗血明显，于是只能凭着在上海进修时候的经验“侧入法”找到右侧甲状腺，仔细结扎每一处出血，按部就班地分离甲状腺周围血管，尽可能地保护喉返神经、喉上神经以及甲状旁腺。多吉主任因为手术困难、焦急，额头汗湿了两块纱布。好在经过两个小时的艰苦操作，７ｃｍ的巨大肿瘤终于被我们安全摘除。我和多吉主任说：“你看，这肿块后方就可以摸到颈椎，下方就在胸骨及锁骨后方了，多么大的一个瘤子啊！”多吉主任摸了摸，松了一大口气说：“真不容易啊！”
术后，我等病人麻醉苏醒后问病人有什么不舒服，他用洪亮的声音告诉我：“就是喉咙有点痛”！我一下子感觉这个宁静的夜晚是那么的美好！我们辛苦的付出值啦！
曾记得一个月前我熟悉了科室工作后开始进行临床教学工作的情景。那是一个“十二指肠溃疡穿孔”的术后病人，我带着科内医生、护士教学查房，详细讲解外科急腹痛诊断、治疗，腹部平片的阅读及原理，消化性溃疡的外科手术指征、手术方式以及各类并发症的原因、预防及诊治，并讲述外科医生术前的临床思维，术后外科营养支持和补液、病人观察要点、病程记录的书写等，足足在病床前讲解了一个多小时。患者家属看到我们查房时间长，默默地去楼下买了一次性杯子，拿出自制的甜茶让我们坐着一边喝茶、一边查房。我们婉拒之后，他们倒好一杯一杯捧到你面前，让你不得不接过来……虽然我们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话，但我们的心是相通的。在后来的临床工作中，经常会遇到患者家属送上酥油茶、蒸土豆、牦牛奶等自家的食物，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藏族人民的热情、淳朴与善良。
今天，患者又给我端来了热腾腾的牦牛奶，我喝了一口，觉得很香，并暗暗地下定决心：就冲着藏族同胞的这份淳朴及信任，我也一定不能辜负组织部、卫计委以及医院领导、同事的期望，在这一年的援藏工作中，借着林周县人民医院的平台，努力给藏族同胞解除疾病痛苦的同时，把我自己所有的临床技术及经验教给每一位科内医务人员，真正做到“授之以鱼并授之以渔”，让每一位藏族同胞也体会到我们援藏医生的热心，体会到藏汉本就是一家！
(作者：徐志明 苏州高新区人民医院普外科主治医师，苏州市第12批援藏医疗队队员。现工作在西藏拉萨市林周县人民医院，外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