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橘子：四号楼
四号楼
橘子
某小区四号楼最近可火啦！自上个礼拜起频频发生失窃案。说来也怪，这毛贼既不是入室抢劫，也不是暗度陈仓，贵重物品一律不放在眼里，而是专挑这栋老式居民楼，没有防盗窗的阳台上的衣服下手，以女人内衣居多：301室丢失胸罩两个；202室丢失袜子一双，内裤一个（红色纯棉的）；502室丢失美体内衣一套（嵌蕾丝边的）……啧啧啧！
这下子居民楼里的男人们可扎窝啦！个个都像亢奋的斗鸡一样炸着毛，瞪着眼，看别的男人都不像好人，除了自己以外都像那个龌龊的变态的色狼。于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个楼道的住户见面后不再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打招呼闲聊了，而是很诡异地斜着眼，看着对方，吊着嘴角，点一下头“哦”或者“奥”一声，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足以说明问题了。以前隔三岔五，张三和李搭着肩，亲热地称兄道弟，不是你来我家喝几盅，就是我去你家吹两瓶。但现在，那道铁栅栏一样的防盗门严严实实地把人隔开了，防盗门里面的世界却是异常的热闹，每个家庭就是一个评审团，把居民楼的其他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撸了个遍，最后一致认定，那变态狂就潜伏在这座楼里面，披着人皮的狼，可能是隔壁老王，也可能是楼上的老张，甚至是对门的老杨……
女人们的心理更奇妙，从最初的焦虑、惶恐，慢慢的竟有了那么一丝得意。尤其是被自家老公空前绝后地重视起来的感觉，就像挺着胸脯，咯咯哒咯咯哒叫着的骄傲的母鸡。她们甚至感谢那个贼，让失宠的她们又重新复位。这就是盗窃事件引发的一连串化学连带效应。
这天早晨，太阳刚爬上窗台，晨起的小鸟很矜持地啾啾啾地练着嗓子，突然一声尖利的女高音破窗而出，整个楼上的人都听到了：“杀千刀的，刚买的胸罩才穿两天！八十块钱啊，整整八十块钱啊！杀千刀的！……”，大伙从窗台扒头一看，原来是402室老曹家遭殃了，老曹媳妇正站在阳台上破口大骂，老曹也吼不住了，因为那毛贼顺手把他的一双袜子也顺走了，这是什么情况？男女通吃？还是又来了个女色狼？老曹窝着火，忿忿地下楼去，在地下室推车子的时候，一眼就瞅到了三楼老张家地下室门口躺着一只白色横纹袜子，正是自己丢的。老曹浑身的血噌地一下涌上了头顶，两眼喷着火，蹬蹬蹬爬上楼，一拳就砸开了老张的门，老张正在刮胡子，嘴巴子上像沾了棉花糖一样。他不耐烦地打开门，看着手里提着袜子的怒气冲天的老曹，“咋了？”“你说咋了？纸里包不住火，你小子忒不地道啦！背地里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我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
五分钟后唇枪舌战已经升级为拳打脚踢，楼上的人越聚越多。一楼的宋大爷看不过去了，他走上前，把两只打红眼的斗鸡拉扯开，“俗话说抓贼抓脏，捉奸在床。袜子虽说是落在老杨家门口了，但也不能断言是他偷的，毕竟咱没现场抓住啊！这样吧，大伙听我一句，咱凑钱按监控，现在超市商场不都有监控吗？”，老宋这一提议得到了大伙的赞同，老宋是退休老干部，他的话还是有点份量的。
当天晚上八点，四号楼的居民准时在楼前的小亭子里集合，商议按监控的事儿。两天后十八个监控头，从楼前到楼后，各个角度，全方位无死角地覆盖了整栋楼，电脑就按在一楼的老宋家里，由他负责监督。
周六晚上就发现了情况，老宋把大伙召集在他家里，一双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屏幕看，仿佛用目光就能杀死那千刀万剐的毛贼。此时屏幕一片平静，老宋按下回放键，一个白影顿时出现了，那白影身手敏捷，上窜下蹦，爬到二楼阳台上，扯了件衣服就跑，然后顺着暖气管子溜下来，在楼角一个废弃的铁皮桶前消失了。“跟我来！”，老宋领着大伙儿找到那个铁皮桶，几声细弱的喵喵声从铁皮桶里传来，一只白色的母猫正安详地舔舐着一窝小猫仔，猫窝里铺的就是这位母亲铤而走险偷来的赃物。
此情此景让居民楼里的人们唏嘘不已，尤其是老曹，幸亏夜色遮着，没人看见他那张羞得像红布一样的脸。
作者鞠迎春，笔名橘子，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作品常见于《山东工人报》《德州日报》《德州晚报》《齐鲁文学》《清音书声》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