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痛的感悟:千万别爱上农业,爱上10个死9个
“昭通的'富士’套不套袋?”我问道。在来昭通之前,我和李国芬(石林赫石兰茂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及公司的技术骨干一起探讨过这个事情,意为云南产区在注重品质的同时,不要忽略外观的重要性。想卖高价,必须“好吃+好看+健康+稀缺”,这也是雨露空间胡志艺说的。“前几年是全部套袋的,现在所有苹果都不套袋了。”秦梦(昭通苹果专家)应道:“在10年前,我就提出来不要套袋了,苹果一定要走无袋化生产的道路。套袋苹果虽然外观好,但口感差,再加上袋子的成本、套袋和拆袋的工时费,还有拆袋后如果遇到气候不对容易出现日灼……这些都是它致命的缺点。”“你有没有套过袋?”我有点不相信秦梦说的“全部”和“所有”,所以再问郑卫秋(昭通东达种植有限公司总经理)。“人家放了订金我就套,没放订金我就不套。”郑卫秋答得合情合理。
“在市场上,没套袋的'华硕’前几天的价格是4.5元/斤,套袋的3元/斤都卖不出去。”秦梦补充道。“'华硕’不套袋是没有问题的,果皮厚,光泽度好。但'富士’……”没等我说完,秦梦就接道:“'富士’不套袋更漂亮,一样的道理。”我在海拔更高的西藏林芝见过苹果着色的变化,像“瑞阳”和“蜜脆”等品种都能呈现出鲜艳的红色,但“富士”的色泽表现依然差劲人意。
西藏林芝套袋(右)和不套袋的“瑞阳”着色状
见我将信将疑的模样,郑卫秋解释说:“昭通的气候和北方不一样,北方到10月转色期雨水就少了,但昭通在10月遇到雨水多的时候套袋果反而上不了色,卖不起价格。所以昭通应该做出自己的特色来,专门做不套袋的苹果。”“不仅是昭通,全国的苹果产区都要走无袋化生产的道路,这是必然的。”秦梦说。“这是未来的趋势,但是目前的市场还是以套袋果为主。”我更正道,毕竟现实和理想总有差距:“如果在山东,你生产不套袋的苹果是没人要的。而且像山东蓬莱、甘肃静宁等能卖出全国最高价的产区都是套袋的。”
“在云南,我们一直主张无袋化发展,无论从香气、口感、脆度等品质指标,还是从投入产出比,包括市场认可度,都是有利的。在云南,包括贵州部分产区,套袋苹果的价格至少比不套袋的下降一半。”曾彪(云南省农业科学院土肥专家)说。“高原苹果产区会更早地走上不套袋的道路。”我肯定道。“在昭通,矮化自根砧、中间砧和乔化砧,哪种砧木的表现比较好?”这也是李国芬问过我的问题。她是采用中间砧的,跟我们这两天在昭通见到的大部分果园都一样。“我认为各有各的优势。”秦梦先开了一个太平方,紧接着说:“比如建100亩苹果园,投得起三五百万元的就去干矮化,只投得起三五十万元的就去干乔化。”
“一个投资多,一个投资少,那从效益角度呢?”我继续问。“从效益角度我认为乔化和矮化都是一样的。”秦梦应道。“效益一样?那投资多的不是傻子吗?”我毫不客气地回道。“所谓效益一样,是指都进入丰产期之后。”曾彪圆场道:“但矮化园会比乔化园提早2~3年受益,所以,如果投资力度大的、水肥条件好的建议种矮化,可以早投产,早收益,减少市场风险;如果投资强度跟不上的、土壤缺水有抗旱风险的,还是种乔化比较有优势。”“矮化的今年种,明年挂果;我乔化的今年种,明年同样能挂果。种植三年以后,矮化的亩产3吨,我乔化的同样亩产3吨。”秦梦似乎并不领情,铁了心要以乔化模式杠矮化模式。
“我们刚才看的尚未投产的苹果园,明年有多少产量?”这个三年生的“红露”苹果园也是秦梦带我们去看的,3×4米的株行距,业主为了先培养好骨干枝和树冠,今年没有留果,所以树体长得高大健壮。“最起码可以保证1吨以上。”秦梦非常自豪地说。我笑了笑,明白他刚才那番说词不过是图口舌之快而已。“乔化的株行距我们建议是2.5× 5米,这是比较合理的。”曾彪补充道。“这种栽培模式,几年能收回成本?”我最关心的还是效益问题。“如果按照目前的市场价格,5~6年能收回成本。”曾彪答道。
“企业规模投资,5~6年是收不回成本的。除非是农户。”郑卫秋摇了摇头,否定道。他的苹果园今年已经是第8个年头,连上苗木收入才勉强收回成本。“你还带有新品种的红利期。”我也不认可曾彪说的5~6年能收回成本。“如果资本投资果园10年还收不回成本,那还有没有投资价值?”我疑问道。“很多老板在其他行业赚到钱了,想在农业上大展身手,施展一下社会责任,好多人就爱上了农业……”秦梦不阴不阳地调侃道。我问的昭通海升基地就在东达的旁边,白色的防雹网,宽行密株的种植模式,全程机械化的作业模式……我去年去过一趟,留下的评价是,在我见过的众多海升基地中,昭通基地有盈利的希望。
“他当年就收回成本,而且还赚钱了。”秦梦一语中的,不过他说的政府补助跟我说的果园实际盈利能力不是一回事。“如果按照常规的企业运作,他的基地10年都收不回成本。”曾彪补了一刀。“农民肯定能收益。”秦梦肯定道:“农民施肥、打药、除草、采果都是自己做,都不花钱,像东达这里每天都要喊几十个人来干活。”“他们挣他们的工钱,死是老板死,这就是扶贫。”郑卫秋无奈地说。我在建水时就听过类似的感叹,这是众多在云南投资农业的浙江老板的共同心声。
“当地的统计数据,一亩地能卖一万元,家里四五亩地一年收入四五万元很普遍的。如果种得好,一年的收入可以拿到十几万元,所以这里已经不存在贫困问题了。”曾彪介绍道。昭通的苹果产业发展起源于上世纪90年代初,主要集中在昭阳区和鲁甸县的昭鲁坝子上,总面积已经达到67万亩,成为昭通市脱贫致富的主导产业。“就像你说的,规模不要大,如果种200亩以内是很容易盈利的。”郑卫秋对我说:“我每年做礼品装的能卖100多万元,但是种得多价格就卖不起来了。”“卖礼品是有附加值出来了,卖市场就很难盈利。”我应道:“所以有人说水果的效益是卖出来,不是种出来的。”后面这句话我是听枚青说的,而枚青是听姜全说的。光凭这句话,这位国家桃产业体系首席科学家也是蛮接地气的。“那等于说,在昭通,大果园是没人挣钱的?”我问道。“我不是说那些老板爱上农业,结果爱上10个死了9个,只有1个勉强能活。”秦梦说的这句很形象的“二八定律”惹得大伙齐笑,只有郑卫秋没笑,他就是那个勉强能活的。不对,他还收回了成本,这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对未来仍然充满期待的郑卫秋夫妇
“这么一说,你也应该见好就收了,搞下去也没什么投资价值。”我试着问郑卫秋。还没等郑卫秋回答,秦梦就抢先道:“郑总已经爱上,丢不掉了。”“别的产业可以走掉,农业这个产业是走不掉的。”郑卫秋无奈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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