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病(二)

前是疫情还未能完全遏制的非常时期,所以住院也有特殊的规定,病人跟陪护都要做核酸检测这事大家也都能理解。但像我这种急性病人,如果等检测结果出来在住院大概率就会嗝屁的,就会先安排在一个过渡病房里,把救命的事先办了,等检测结果出来没问题,再移到常规的病房里。
这个过渡病房里,塞了5张床,每天都是满座,不是阑尾炎,就是肠穿孔胃穿孔这种,来来去去的,往往半夜还有手术,或者一整晚都要挂水,总之一直很热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睡不安稳的那种。
像我这种阑尾炎,三四天就能出院,扣除前边两天等核酸的日子,一般也就不会再折腾换病房。不过我的伤口感染一直不好,等着等着,居然就住了七八天,算是老顾客,看着其他四张床上的人来来去去。
除了我之外,每个人都在说,我跟哪个院长认识,我找了哪个医生,说的时候挺着胸,扬着眉,语气里着自信和自傲。每天也总有特定的白大褂过来,目不斜视,径自奔向某个床前,客套的问候一下。
倒是显得我这边,有点冷清,又一直呆在这过渡病房里,就好像一个没资格在城市买房,没资格在城市落户,只能住临时出租屋的外来者一般格格不入。
期间我弟媳妇来探我,说这边太嘈杂了,她去跟护士长那边说说,看能不能换个病房。我说不方便就不用特意去欠人情,反正也没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后来护士长特地来问我,你是不是跟我们分院那谁谁谁认识,我说是啊那是我弟媳妇。护士长说看可以的话给我换个地方,我还是那句话:不用特地麻烦了,反正很快就会出院。
当时也不知道,我得住那么久。
常熟这地方,大概就算得上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一个小县城,人口也不太多,但凡有两代以上落户在这里的就必然会有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干什么事都能找点关系来帮忙,别说医生护士院长了,火葬场都有熟人!区别在于愿不愿意去利用这关系。
有些人的习惯,凡遇事是必须托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事没开始干先电话打了一圈。
而有些人的习惯,譬如我,则是能不求人就不去求人,能用钱解决就不要去欠人情,一方面毕竟欠钱还还得清,人情往往就得欠一辈子。另外一方面,总觉得任何事总该通过正常渠道去解决才是理所应当。
世界上任何事都是有它自己运转的规则的,遵守规则才能保持良好的运行轨迹。而托关系,走捷径无疑是在破坏这种规则,侵占了其他人的正常资源为己用。就好像我在过渡病房住了七八天,是不是因为正常病房被其他比我晚住院,却认识某某院长医生护士长的病人抢先入住了呢?
如果护士长真的给我安排到了正常病房里,又会不会有另外一个病人因此要在过渡病房里多滞留几天呢?
一个良好的社会秩序,就是大家都能通过正常的渠道去得到应得的资源。如果我们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得到应得的资源,那就是整个社会秩序出现的问题,而破坏这个社会秩序的,就是每一个走捷径的人。可能是因为别人在走捷径,所以导致自己也不得不去走捷径,但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因为别人抢劫了自己的东西,所以自己也要去抢劫,虽然说人性本恶,但我们可以选择向善,坚守自己的准则,坚持一份正直的操守,也相信这个社会秩序总还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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