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年龄的人

忘了年龄的人

作者：马德

　 这是一年中无比寻常的一天，却又是那么不同寻常。

　　太阳已经很高了，我还在睡懒觉。母亲隔着窗户催我，催我吃早饭，我“嗯”过一声后，便又一翻身呼呼睡去。

　　母亲也仿佛忘了催过我，转身就去干她的事，只听得门吱呀开了，又吱呀关上，再吱呀开了，随后又吱呀关上。

　　年根底下的这一天早上，幸福得无比寻常。无论自己活到多大岁数，在母亲这里，就是孩子，我还可以任性地把懒觉继续睡下去。母亲呢，则把锅里的饭热了再热，然后，笑着催我一遍又一遍。

　　一年的苦与累，一切的烦恼和忧愁，都在母亲这里化解了。每年驱车千里，回到老家，回到母亲身边过年，总能一下子卸下所有，忘了所有，尽享烟火生活以及俗世庸常。

　　当然了，可以忘记的，还有年龄。在外面打拼，总觉得身边的年轻人一茬茬地来，自己一年年在老下去，但是回到母亲身边就不一样了。母亲快70岁了，在我的心里，却总是她年轻时候的模样。有一年也是在年根底下，亲戚们过来聚会，一家人围拢在一起喝酒吃饭。那时候，母亲还能喝点酒，二舅给母亲倒了杯酒，他自己也端了一杯，说是要跟她喝。印象中，母亲一饮而尽。那可是很大的杯啊，如此豪饮，母亲似乎没有任何不适，高兴地为大家切肉、端菜，招呼所有人吃饭。结果，二舅喝多了，说了好多话，把一个故事翻过来倒过去地讲，他重复一遍，大家就笑一遍。

　　这是印象中特别快乐的一段时光，这么多年过去了，有过无数的过年场景，母亲好像永远定格在这一幕中。而我，仿佛也让自己定格在这样的一个记忆里——包括自己的年龄。只要是守在母亲身边，她永远就是30多岁的模样，而我，永远还只是一个孩子。

　　就像现在，起了床，洗漱完毕，已经是早上10时。母亲把热了又热的饭端上来，我喊着母亲赶紧坐下一起吃，我要像小时候那样，挨着她坐下，才能把饭吃得甜蜜和幸福。

　　我知道，只要在母亲身边，无论再过多少个年节，都可以是个忘了年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