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钢笔勾起的回忆
不日,一位颇有文化气息的老者顶着一头灰白的头发走进店里,问我是否有永生钢笔卖,作为一个文具店,钢笔当然是台面上必不可少的书写工具,我热情而又礼貌地接待了这位老先生,在众多品牌的钢笔当中找到了仅有的两支永生钢笔双手递给了他,老人接过钢笔轻轻拔掉笔帽,把笔尖四周端详个遍,又拧开笔身之后,失望的摇了摇头,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哪里不满意。他马上微笑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支蓝色的老式永生钢笔,拧开笔身给我看,原来他要的是那款老式钢笔,笔胆是手捏式的,“这是我上学时期做梦都想拥有一支的钢笔,我们那个时代还管它叫金笔,时代在进步,它的工艺也在不断改良,所以变成了现在的针筒式笔胆。”我像是在介绍,也像是在陈述。老先生听了我一番话,又见我那么痴迷地看着他手中的钢笔,于是又微笑着将他的钢笔给我抚摸了一会,它将我的思绪带到了遥远的过去。我的小学一二年级生涯是在村里的一个分点教室里“毕业”的,说是教室可能有点奢侈了,那是分产到户以前生产队里的一间大牛栏,后来经过大人的一番拾掇后就变成了我们的教室。用茅草糊成的屋顶有效地挡住了冬天的雨和雪,可刺骨的寒风还是从破旧不堪的土砖缝隙中溜了进来,我们这些小伙伴利用课外时间靠墙站成一排互相挤暖的热量来驱走冬日的冷意。我的上学机会是用成绩优异的四姐的退学换来的,当时的蔡老师为此还对我一直耿耿于怀,后来在我入学的第一学期的考试中考了个第一名超过了班里所有的老生,也让对我不冷不热的老师终于对我刮目相看。在二年级时发生了一件事,又让这个刚对我有好感的老师彻底改变了原有的态度。在二年级上学期的期中考试中,我不但仍然是名列前茅,而且数学还考了满分,打破了村里小学多年来的记录,老师的夸奖、同学的羡慕使幼年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骄傲情绪,有些飘飘然了。爸爸也由于我给他长了脸,破天荒地奖励我一支六角四分钱的玉米形状的钢笔,于是我在同学当中就更加嘚瑟了。老师让我管班里所有的事情,以至于那个当班长的男同学只是挂了个名。一次早读课,蔡老师因有私事一上午没来上课,让我主抓背书和纪律事宜。那间教室里一二年级都在一起,所有的课程都是蔡老师一个人在教。老师的侄子比我小一年级,平时也有点仗势捣乱,那天坐在我前排的他也不好好早读,却转过身来和我们这排二年级的同学一起大声喧哗,在我警告几次后反而更加猖狂,他拼命摇动着我们的课桌。那时的课桌有三米左右,所有二年级的十来个同学都共同在这张桌子上学习。老师的侄子使劲地推着这张颤抖着的课桌,还约上了几个一年级的男同学一起,在强烈的晃动中,我们这排的课本和学习用品纷纷掉落在地上,其中包括我视若珍宝的那支钢笔,由于笔帽没盖上,导致笔尖朝地而下摔开了花,极其愤怒的我终于忍不住用双手狠狠地揪住了他稚嫩的双颊,他后来捧着被我揪红揪痛了的脸哭着跑回家去了。不多时,他的救兵妈妈怒气冲冲地赶来了,她窜到我跟前,用极其恶劣和不堪的话语把我骂了一通,看到我被吓哭了,她那扬起来要扇我的双手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来,我始终不敢为自己辩解半句,在那个男孩得意的笑意中跑回了家,扑在床上委屈的嚎啕大哭。妈妈看到我没到放学时间就哭着回家了,赶紧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把学校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而且还撒谎说老师的嫂子打了我,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撒谎,在我幼小的思想意识中,也是希望妈妈能像别人的妈妈一样,在自己的孩子受到欺负后能挺身而出来保护我。可妈妈却只是淡淡地说:打一下也没见你流一滴血或少一块肉,况且你本来就是不对,你先动手打人家孩子的,吃了饭自己上学去。从此后不论我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是自己消化。饭后,当我忐忑不安的去上学时,看到的不再是老师昔日亲切的笑脸,而是一张冷冷的鄙夷的面孔,接下来是对我一顿训斥,自始至终却没有一句对他侄子的责怪,我把头一直低到桌子下面,恨不得有条地缝让我钻下去。后悔的同时,我更心疼我那支心爱的钢笔,它的笔尖摔得严重变形,已经无法修复了。熬过了二年级,三年级我们必须到村中心的完全小学去读了,没想到蔡老师也被调到村中心小学继续带我的语文课,一直到五年级。后面不管我多么努力,也没改变他对我的看法,尽管我与他的侄子早已经冰释前嫌,几次的三好学生评选都与我无缘,他曾对着全班同学的面盖棺定论我是个骄傲不诚实的学生。所以我只好埋头苦学,捧回一张又一张奖状和一堆奖品,其中包括学校和爸爸奖励的钢笔。时光总是在悄无声息的流走,而我对钢笔的偏爱一直伴随到今天,每当我看到它就会想起第一支钢笔所引发的事件,它时时警示着我做个诚实的人,也让我懂得了做人应如钢笔一样坚毅不屈,在黑色的墨水中吸取信心与力量,写方方正正的字,做方方正正的事。
陈文娟,阳新县宏卿人,经历了生活太多的磨练,租住在简陋的蜗居中却仍然能笑对人生,与阅读为伴,同跑步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