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轻狂篇---酒话 / 开普饭

青春之轻狂篇

---酒话

原创作者：老农

正看论坛里“零落秋声”的《“酒半熏”的境界》，把喝酒说的是风雅异常，正待惭愧自己格调低下，把这等妙物给喝俗了，忽然就有一缕酒香飘来，细细一闻，略有点儿辛、辣，该当是高粱酒吧，不由得，就想起自己已喝了三十年的酒了！

侗家人好酒。想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和哥哥、表哥三人，拿了两斤白酒，端了两盘菜，在个厨房旮旯里，哥仨分喝了个干净，结果是，三个全醉躺在猪草堆里睡了一晚。于是也记住了自己第一次喝酒的年龄，七岁。

这顿酒喝下来的直接后果是：我八岁开始上桌子陪客，已能喝半斤白酒不醉，加上小嘴儿够油，放翻了一大堆和我赌酒的成人（一杯换三杯），方圆十里八村的酒桌上说起某家那小子，那都得伸出拇指赞几声！

这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当了名人那就得承担当名人的责任。于是这亲里邻间，只要这辈份还合的，酒桌上陪酒便成了当仁不让的事。何况我的家族向来有晚婚的传统，一来二去，我年纪虽小，那辈儿却是不低。方圆很多白胡老头都得管着叫声叔。这酒就陪得更是理直气壮了。有这等好机会练酒，到那十三四岁时，已经是两斤白酒下肚，还精神抖擞。一口快拳疾如迅雷快如闪电变幻莫测罕逢敌手，无数酒国英雄折戟在我杯下，一时间风光无限，意气风发。

发是发了，只是可惜良璞美玉，却委屈在那十里山沟。不过俗话说的好，是花总要开放，因为春天总是同样的对待它。我十五岁那年，终于迎来了一个冲出农村，攻入城市的机会！

我有一个家族堂侄，在县里某局任一把手，那时候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国家栋梁。只是虽然是堂侄，可是照面却没打过几次，所以他也不知道我的威名。那年他老爸也就是我堂兄七十大寿，领导回来给老人家办寿酒，我家里大人都有事外出，就叫我去。结果到那一论资排辈，我竟然在寿星翁的八仙桌上占了个末席。一个小娃坐那确实显眼，（小时候营养欠缺，我十五岁时身高还没过一米五，跟现在的人没法比）。一翻客套之后，酒战终于开始。

果然是领导出手，不同凡响。堂侄在政府那么多年的磨练非同小可，远非一般乡民可比。一看桌上放的是二两一杯的红花杯，眉头一皱，直接叫人道：“撤，换大家伙来！”家人领命，果然换上大家伙，好家伙！清一色土碗。一碗没半斤也有四两。倒酒也不用壶了，直接一个酒坛子放桌子边上用竹瓢舀。这阵势当场就吓得有两人立马言明身体不适，不能饮酒，只是到了这地步众人哪肯放过，好说歹说，终于还是战战兢兢的坐下来了。

一切就绪，堂侄端酒站起来，一翻慷慨激昂后，先干为敬，一碗酒几个咕噜，没了。真是领导风范啊！当场就让我仰慕不已。好男儿自当不甘人后，也拿起碗来，几个咕噜，也没了。一碗倒也罢了，可是领导兴致上来了，要一连三碗。可怜三碗一过，登时便有两个人屁股坐不稳了板凳，要往桌下溜了，都还没吃出个菜味来呢。其他人也面露惧色。领导脸上笑容也就更见欢了。侗家人，有客人在你家醉酒，那是很有面子的事。以后去哪吃饭喝酒，那说话声音都响亮许多。这堂侄眼见今天喝出了领导气派，喝出了局长威风，心里那个得意，自然也就露出脸来了。只是乐了一圈回过头来才诧异的瞧见，有个娃娃堂叔，还稳稳的坐在那儿呢，虽然小脸儿红了点，可那眼睛还清亮着，正一脸热切的望着他呢！

局长堂侄颇为怀疑，便问这小堂叔是不是真喝了三碗了，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而且边上有人作证。堂侄领导还嘀咕着，不料小堂叔三碗酒下肚，酒兴上来了，端起碗来发话道：“局长老侄啊！你是我们村里族里的骄傲，年轻人都以你为学习的楷模！我也是想同你喝酒想了许久了，今天托我这老哥的福，得以和你喝上几碗。这么地，咱们少年叔侄为兄弟，我老哥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意思下就可，我们俩干上一杯，为他老人家暖暖寿如何？”边上众人登时大声赞同。这地步做堂侄的自然不能拒绝，一声好，果然又大气磅礴的咕噜下去了。喝完一抹嘴边酒渍，大发感慨道：“没想到出去多年没回，家里出了这么个英雄小叔，咱们得再来一碗，方显得咱们家门气派。”众人又是齐声叫好！那咱这当小叔的也不能孬了不是，咕噜咕，各人又是一碗下肚。

只是这一碗再下去了，俩人表面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肚里那酒气却涌了起来，心里都各自虚了三分，只是这小叔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想来那堂侄可就得犯嘀咕了，一世英名要是栽在个毛头小孩手里，那可是大没面子。老寿星当然也看出其中奥妙，便一股劲儿的劝菜，把这劲头缓了下来。却不料其中有个家伙，眼瞅着这两人多喝了两碗，以为有便宜可占，便提出猜拳。而且要寿拳，句句须带敬字，拳拳拇指不倒，有水行拳。哎呀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小叔我于是抖擞精神，酣战一众好汉。那小手儿可是神出鬼没，妙招无穷。

这一战的战况后来是，八仙桌上八个人，三个扶回家，两人当场修鸡杀鸭。老寿星躺在床上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娃娃小叔迈着神仙步出门时，局长大人抱住娃娃小叔号啕大哭：“叔呀，我在外面活得好累呀……”

经此一役，半年后我到城里读书，去堂侄局长家，上桌两人就是两个搪瓷杯，一人一瓶倒进去，甭劝，喝完了事。

那时节人刚到城里，老实，学校不准学生喝酒，不过咱也没酒瘾，韬光养晦的在学校呆着，也没人知道咱虚实，平平安安过了一个学期，倒也没惹什么事端，只是上天不淑，让我遇到了这么个班主任老师。

一个周末，刚毕业一年不到的班主任有几个同学来访，六七个哥们关着门在屋里架着个小炉子喝得不亦乐乎。恰好我不合适宜的去给老师交校刊挑选的稿，待他开门我进去时，班主任已喝得二五二麻的。正被人穷追不舍，见到我去，如逮着救命稻草。稿纸也不看了，非要我帮喝一杯，一翻大道理师长有难学生一定要勇于向前何况今天是周末等等一说，那学生当然是义不容辞责无旁贷了。接过来一仰脖子就下了，那干脆劲儿当场就感动了其他人，于是纷纷拿起酒杯说这是你老师，我们都是你老师同学也就都是你的老师，你可不能只兴帮这老师不帮那老师，尊重师长要一视同仁等等。咱是爽快人，也当不了那话，眼瞅着这帮文人书生喝酒不过是个一两一杯的小杯儿打甚鸟紧。来者不拒，一口一杯，每人不落。面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把几个老师看得是目瞪口呆，齐声指责我班主任，如此可造之材居然未被发掘，这老师怎么当的。于是班主任当面自责并马上弥补过失，拉来一条凳子加上碗筷就地培养祖国新人。咱这学生也着实给老师争气，把桌边众老师全部送入物我两忘的酣醉境界，圆满完成任务。自此常常私下在班主任处干些烟酒勾当。蒙老师青睐，天长日久，除开书本上的东西，竟然还学会了除开酒之外的另外一样物事---烟。什么老师啊！

老师一桌人都被他撂倒。学长听罢不服，便叫他们来叫人。一说两说，果然两个学长就来找我来了，我那时刚从乡里出来啊，看到城里学长有点怯，怕惹出什么事挨揍，就不愿意去。说来说去俩学长火了，就发话了：“小子，哥几个叫你喝酒，那是瞧得起你，你小子可别给脸不要脸。败了咱哥几个的兴致。”听得心里登时一哆嗦，就乖乖的跟着去了。过去一看有猪耳朵等荤菜呢，那年代学校里吃点肉不容易，一下就忘了怯了，那酒咱也是八辈子难喝到几回。便直截了当的问，咋喝？对方说，你说咋喝就咋喝。回答，那就拿两大碗来吧，每人两瓶，你那喝过的那瓶算你的，我开两瓶。然后再问学长，是一口闷还是限时？那学长一听这话，心里有点发毛，就说，这有点菜，你也难得来这喝次酒，十分钟内解决吧，偿点菜味儿。言毕倒酒，一倒一碗，拿起来嘴边一抿，那个香啊！咱乡下人，平时不过是常喝点村醪，几曾喝过这等好酒。忍不住就咕的一大口，一股甘香滑入肚里，一种舒泰的暖意立马起丹田，下泥尻，延命门，上大椎，循玉枕直冲百会。怎一个爽字了得，想当年武松在景阳岗上怕也未曾有此佳境。喝一声好酒，再一大口，闭上眼睛再慢慢回那酒的味儿，好酒就是不一样，唇齿留香，烈而不辣，醇和缠绵，荡气回肠。好不容易回过味来又是一口，睁开眼一看碗里，就剩个小半了。回头一看众人看怪物般瞪瞪的目光，方感觉自己失态。尴尬笑道：“失礼失礼，喝得大口了点，大哥请！”那学长吃惊的看着我，也拿起碗来喝了半碗。说：“要得，要得。吃点菜兄弟。”

酒壮英雄胆，一碗酒下去，早把那怕字抛到九霄云外。甩开腮帮子就吃。转眼两瓶酒已空。一问时间，八分二十五秒。学长勿自还拎着半瓶酒怔怔的看着我。半天才醒过神来，拿过我的碗就往我碗里的倒酒，一边倒一边说：“兄弟，以后学校里有事找哥！”无比熟络。

从此在校园里名声大震。一时风头无两，老师学生无不知道某某能喝敢喝。再无人敢来挑衅比酒。

不过却无人知道，我从那次才知道什么叫陈年老酒，三十年不是白放的，后劲倍儿足。稀里糊涂的把晚自习上到一半，那酒劲儿终于上来了，偷偷坚持溜回到床上，第二天醒来怎么上床的都想不起，还好表现稳定，没被外人看出破绽，否则可大损咱英雄形象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几年学校时光眨眨眼就过去了。胡天胡地的喝了几年青春酒，虽然风光。却没什么意义。没想到走出校门了，却靠喝酒完成了一桩大事。

那时出校了也还没甚事做，忽然接到一同学求救信。言早已与昔日女同桌某某指天为誓，要山无棱，天地合，但不与我们绝。现在出了学校了，要去女方见女方父母，本也鼓足了勇气慷慨付难，奈何这位女同桌是苗族人，据说那边酒风极盛，担心独木难支，故千里来信求救，望念及多年同窗情谊，拉一票人马护驾云云。当时收到信，虽暗骂这小子瞒得我们好苦，一点风声不露，奈何我等是侠义心肠，愿为朋友两肋插刀，于是约了五六条公斤级的汉子和两巾帼英雄，以同往同学家玩为借口英勇出发付难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到苗寨边时，看那阵仗却傻了眼。你道是咋的，原来我们那女同桌是那苗寨里第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女大学生。当下听说寨上才女回来，况且还带回了新姑爷和诸多状元才子，一寨人在一个七八十岁的白胡子老族长带领下来村口迎接。迎接也就罢了，只是老族长身边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姑娘和一个英俊健壮的帅小伙，女的捧着一牛角酒，男的抱着个大酒坛。三人往路中一站，果然有万夫莫开的气势。登时把我们震得大气不敢出了。

私下问女同桌，这是啥规矩！女同学捂嘴一笑答道：“喝酒呗！喝了酒就可以进村了！”有那么简单？看那坏笑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想想王牌要最后才出，于是我们便命一外号“大炮”的同学先出马探虚实。“大炮”人如其名，仗着自己也能对付着喝两斤白酒，看那一牛角酒不过一斤左右，便奋然出马，走上去点头哈腰接过美女手中牛角，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正暗自得意的借着还牛角放肆瞄美女，哪料得这个酒原来不是喝的，是只要用大拇指沾点儿到嘴边抿一下就好了，如果一喝，得连喝三牛角。那边小伙子的酒坛子，就是为不知道规矩的人准备，这下可惨了我们的“大炮”同学，三牛角酒下去，得，进寨不用走了，直接背进去了。

还没进寨就被杀了威风，我们锐气大挫。到了女同学家，家里人早放翻了一腔羊等我们。晚上就在院坝里摆了几桌，回锅二火的包谷烧大碗直筛将上来。我们有了进寨的教训，当下便纷纷起身言明，我等外乡人不懂规矩，这酒桌上诸般细节是一概不知，还望各位老人家海涵等等。老族长手一挥，说道：“咱现在什么规矩都不讲，你们大城市里来瞧得起我们的（乖乖，我这正宗老山沟也成了大城市人了），那酒就拿起来喝了就是，俗话说的好，酒品就是人品，酒品好，人品自然也好。酒喝得直，那人自然就直；酒喝得勾，那人自然也就勾了，你们看着办。”

听了老族长这番言语，我等一股豪气不禁轰然升起，如再不露一手，可要叫人把俺们小瞧了。到这时候我这主将自然该发话了，于是奋然双手举碗对老族长道：“我们是一群不懂规矩的毛头小子，到处瞎窜。今天跟我们某某同学来到咱们寨上，承蒙您老这般关爱，亲自出寨迎接我们。令我们倍感殊荣，无已为敬，这里您老最尊，我就借花献佛，代表我这些同学，先敬您老一碗！祝您老身体康泰，寿与天齐！”言毕拿起碗，慨然下肚，果然是豪情万丈。登时博来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岂料得老族长也不含糊，偌大年纪，喝一声彩，居然也拿起碗，几口就干了。

一看一碗镇不住人，我再端起一碗酒说道：“这第二碗啊，我得敬各位爷爷伯伯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们初出校门，青头愣脑，不知高低深浅，来到这里吵扰大家，承蒙各位如此盛情款待，无以为谢，这一碗，我敬过大家了，大家怎么喝我不管，我一口一心了！”言毕也不管别人喝不喝，不待人发话，一仰脖子一碗酒又下肚了。各位，你道我为什么喝得如此之急，那是有道理的，说完话如果不喝，要是别人一个一个来和你扯，几十号人上来，神仙你都得趴。咱先喝了，那他们就算不都干杯，也不好意思再来和我单挑了不是？果然，酒一喝完，又是一阵喝彩，众人都举杯喝了一口，其中有几条汉子，也跟着一口干了。

眼见有人蠢蠢欲动准备说话，咱不等他们开口，又拿一碗道：“各位长辈及兄弟姐妹，这一碗，咱也不说什么敬了，今天，我们这八个同学，分别从八个不同的地方来到咱们苗寨，是早就仰慕咱们苗家情深义重，酒香水甜。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一碗酒，各位休怪咱们就不分老少尊卑，邀大家喝上一碗，愿咱们苗家人以后提酒喝遍天下，也愿天下人都能痛饮上咱苗家回锅二火的包谷烧！请了！”大喝一声“请了”，率先拿起碗仰脖子就下。这下更彩声雷动，能喝酒的爷们无不纷纷拿起碗往肚里灌。一时间气氛热烈异常。苗家人也纷纷拿着酒碗走过来要和我们干杯，当然这时候其他同学也都迎头而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尤其两酒国英雌，仗着两张软绵绵的甜嘴儿，自己没喝几口，倒把那些个苗家汉子忽悠得找不着北。一场天昏地暗的酒战下来，俺们男军尽墨，那边也建制全残，全都一塌糊涂。但咱们是以少敌多，以弱敌强，如当年志愿军叔叔般，那实是虽平实胜了，何况仗着俺天性是酒在床上醉，当时不显山不露水，那边人摸不着我的底还以为我还好着呢。后来据说多年后那边人提起咱们这帮兄弟，无不伸出大拇指夸上一声。自然，我们那兄弟那姑爷也是当得顺风顺水，得意异常！

只是那次喝酒却落下了个后遗症，只要是玉米酿的酒，不管是高中低档，都不能喝。闻着包谷酒的味就翻胃，多次跟那同学索赔未果，只能长恨人心不古了。

后来踏上社会，参加工作后也常干些个帮领导陪酒的活，虽然也还功力尚存，尚能一酒，只是怎么都喝不出当年那分神勇和快活了。醉的次数便也就多了起来，还好咱酒德好，醉了不过是倒床大睡。但只是胃不争气，落了个慢性胃炎，时不时发作一下。于是那酒就渐渐喝少了。

某一日，回到老家，忽接一老同学来电，说机缘凑巧。有五位同学在同一学校里教书，听说我回来了，叫来大伙聚聚，其中便有当年酒学长，言甚是想念云云。按奈不住，便动身前往，见面自是一翻激动。恰逢学校边一猎户打了打了一头野山羊，同学买了一腿。几个男人锅一架上，外边买来二十多斤米酒。就等肉熟动手，找点旧日感觉。奈何那野山羊老了肉硬，闻着老香，可是煮老半天还是没烂。大伙儿等不及了，便说常言菜不来酒遭殃，先喝上了。都几个大老爷们，也没用什么家什，就拿食堂吃饭用的大洋铁碗倒酒。乖乖，那一碗没一斤也有八两。虽说米酒淡点，可那总是白的。我便坦白这些年身体败坏，胃口大伤等等。酒学长发话道：“兄弟们多年不见，咱们今天甭管酒量大小，可都得敞开了喝，不醉不许下桌，宁可伤身体，不可伤感情，谁也不许孬！”大家轰然答应，其中某张同学，平时可是很少喝酒，一杯啤酒脸都红的人，那天却疯得最起劲。我自然也就没法拒绝了。大伙儿端起碗来“砰”的一碰，高呼：“宁可伤身体，不可伤感情，干——”话落酒起。一碗酒干脆利索下肚，伸筷夹羊肉，还吃不动。便又端起碗，再一声“宁可伤身体，不可伤感情，干——”又一碗酒下肚。再伸筷子，肉还是吃不动。于是再喊口号，又一碗酒下肚。可怜俺们张同学那碗还没放下来，人已经推金山，倒玉柱。砰然倒下了，那一锅山羊肉的味都还没尝着，就被抬到了床上。

余下的人继续激情依旧，一边大话人生经历志向，一边继续开怀痛饮，一锅羊肉没吃几块，倒是二十多斤酒已喝得所剩无几。众人酒酣耳热之际，奈不住坦胸裸背，慷慨激昂，击碗高歌 “壮士功名尚未成，呜呼久不遇阳春。君不见，静谷遗贤空对酒，何人曾与叙经纶，……往昔千载皆入话，鹰扬伟烈冠武臣，平生唯有天下志，至今谁肯论英雄！”唱着唱着，那歌声渐渐静了下去，只余下一地呼噜打酣的男人！

那次是自打喝酒来醉得最惨烈的一次，所有参与者无一幸免翻江倒海。有几位到了第二天还清理隔夜粮。只是醉是醉了，却醉得得快活。那感觉，在酒店里应酬的酒席上如何找得着，醉了都值。咱喝酒图啥，既不是去品酒有多香菜有多好，咱喝酒，图的就是个感觉！就是个痛快！

这些年，回家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便时常接到家里电话：“什么时候回来好好喝上一回？”那心里便莫名激动。便仿佛看到兄弟间举杯畅饮，开怀大笑。声音游离酒香中。酒好歹不管，兄弟朋友间那杯子一碰，那人是自然就情怀涌动。心潮起伏。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电话响起，一接，原来一好友打来，“好久不见了，来了两个老熟人，过来坐下喝上两杯啊！”顿时精神斗起，一问地点，收拾收拾就要出门，妻嗔怪，“又出去喝酒，家里那酒开在那都放酸了你不喝，难道那不是酒，外面的酒才是酒？”

我笑着答：“我要喝的是感觉，不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