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落了（节选七）
月落了(节选七）
第七章 沉重的补习生涯
1993年8月15日的早晨，天空刚刚放亮，凉风习习，收割完小麦的地里玉米长的格外茂盛，玉米叶子在哗哗作响。
陆怡然自己打点好行囊，骑上自行车去县城的一所重点高中报名补习。补习费用是根据高考成绩决定的，如果上了录取线的，费用全免。如果离分数线10分之内的，免一半学费。
庆幸的是陆怡然能免一半学费，她自己办理好补习手续，看着手里还剩一百多块钱，心里竟然美滋滋的，这些钱足够半学期的生活费了。
她的教室是学校的一间大会议室，里面是各学校高考落榜生。学校里有三个补习班，两个理科补习班，一个文科补习班，每个班里100多人。其中有的人已经补习了五年，有的人补习了三年，新来补习的有一半人。有的从这个学校补到那个学校，把全县城的学校都补遍了。
一天，怡然去灶上打饭，她碰到了堂哥陆一学的一个同学李浩。怡然在三年前见过他，当时李浩和陆一学一起骑车去怡然学校门口等过怡然。怡然一下认出了这位大哥哥，他的高矮胖瘦基本没怎么变化。但他比三年前沧桑了许多，只是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不知是他没认出陆怡然还是什么原因。怡然热情跑过去和他打招呼的时候 ，他却涨红了脸，略显尴尬又有点冷漠，匆匆和怡然打个招呼就走了。
怡然看着这位哥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明年的自己可不能和他一样再来补习呀！
班里的同学们都沉默寡言，一进教室就低着头背书，做题，写写算算。即使不学习的同学坐在那里宁可发呆，也不会叽叽喳喳说话。一走进教室，心里不由自主就有一种压抑和压力。陆怡然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补习好几年都考不上大学。
期中考试后的一个晚自习刚下，那个李浩在教室门口叫陆怡然。陆怡然一脸疑惑走出教室，好多同学都在看着她俩站在教室门口说话。高中这是人一生中很特殊的年龄段，谁都对男女同学的交往很敏感。当时全班同学们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怡然，不会是怡然的男朋友在找她吧，怡然学习那么好怎么也有男朋友?
“你手头有钱吗，借我10元钱，下周我就还给你”李浩说话的时候也不敢抬头看陆怡然，“这周我没回家，手头有点紧”。
怡然不假思索，大方掏出自己兜里的10元，把半学期以来一直装在身上的10元钱给了这位曾经认识的哥哥。李浩拿上钱，两手合拢，做出作揖的动作，向后退着走了。
“怡然，你怎么给他借钱？”教室里走出一个男生对怡然说“他可是我们宿舍的烟王，你借给他的钱就别指望着要了”。这个男生叫张小宁，已经也补习了三年，他现在和李浩是舍友，他们以前就在一起补习过，他对李浩比较熟悉。
陆怡然给他借钱完全是看在堂哥陆一学的情分上，毕竟他们是同学， 给堂哥的同学借钱没错。她没做声走了，张小宁嘟囔道：“这次期中考试，李浩一败涂地，人家都放弃学习了，天天晚上抽烟，你还给他借钱?”。
钱借完没过三天，正好是周六下午刚放学，陆怡然回宿舍的时候，她看见理科补习班班主任和一个家长站在她们宿舍门口。他们在询问舍友，谁是陆怡然。
陆怡然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了？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呀！
“姑娘，你就是陆怡然吗！”那个父亲声音颤巍巍地问陆怡然，“我是李浩的爸爸，你是不是给李浩借过钱？”
怡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位父亲。他和自己的父亲年龄相仿，个子矮小。一件蓝色中山装似乎好几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不仅发白，上面还有灰尘和汗渍。他脸色苍白，眼睛里全是焦急和失望。
“他前天出走了，他的班主任今天早晨去我们家里找他，我们才知道的。”李浩的父亲说着，早已眼泪汪汪。看着老泪纵横的这位父亲，陆怡然也不知如何安慰。
“他问我借过十元钱，就这周。”陆怡然低声给他说。“这周他说交什么资料费，我给过他50元……”父亲说着说着竟然呜呜哭起来了。
“李浩父亲，你不要着急，我们学校尽快调查处理，你让陆怡然走吧，她也不知道别的情况。”李浩班主任边说边拉着李浩父亲走了。
李浩宿舍的几个同学也跟着他们的老师和父亲走了，唯有李浩的舍友张小宁，站下来没走。
“看看吧，陆怡然，你干的好事！”张小宁责备怡然“你要是不给他借钱，他怎么会出走？”
怡然心里委屈极了，她扯着嗓子回应了一句：“你就事后的诸葛亮！”
“怡然回家吧，我的同桌说过，那个李浩早就得了抑郁症，他的出走是迟早的，和你没关系”，陆怡然的舍友冯淑梅边说边推着自行车走了。
其实李浩的出走和她借10块钱真没多少关系，如果怡然不给他借，他就会从别人那里借的。可怡然就很悔恨，为什么自己心肠那么软，当时就没推辞一下，这分明在帮倒忙啊。
怡然坐在宿舍里，悔恨了好久，也想不明白当时为啥就把自己省吃俭用节省的钱借给这么一个抑郁症患者。别的舍友们早回家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该回家了。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鲁雪梅，笔名可心，甘肃省武威市凉州区中学教师，喜欢读书，喜欢瑜伽，喜欢写作。多篇作品发布在《凉州儿女》《天马竞辉文社》《凉州教育》《教师之声》等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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