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419)元宏进攻齐国
读通鉴(419)元宏大举入侵南齐
1、不怪师父
建武四年(丁丑、497)
春,正月,大赦。
丙申,魏国立皇子元恪为太子。魏主宴于清徽堂,说到太子元恂,李冲道歉说:“臣作为师父,不能辅导。”
魏帝说:“朕尚不能化其恶,师傅又有什么办法!”
乙巳,魏主北巡。
2、王晏的骄狂
当初,尚书令王晏,为世祖所宠任;等皇上谋划废郁林王,王晏当即欣然推奉。郁林王已废,皇上与王晏于东府喝酒,说到时事,王晏抵掌说:“公常言王晏怯,如今觉得何如﹖”
皇上即位,王晏自认为佐命新朝,常非薄世祖时的制度。既居朝端,很多事独自就决定了,内外要职,全都任用所亲,经常与皇上争着用人。皇上虽以举事之际须用王晏,而心里瞧不起他。曾选看世祖中诏,得到与王晏的手敕三百余纸,皆论国家事,又得王晏启奏劝谏世祖说萧鸾领选人的大事,因此愈加猜薄王晏。
始安王萧遥光劝皇上诛杀王晏,皇上说:“王晏于我有功;且未有罪。”
萧遥光说:“王晏尚不能一心为武帝谋事,安能为陛下所用!”
皇上默然。皇上遣腹心陈世范等人出涂巷,采听异言。王晏轻浅无防,意望开府,数次呼算命的人给自己看相,都说当大贵;与宾客说话,喜好屏人清闲。皇上听闻后更加怀疑王晏想要谋反,于是有诛王晏的想法。
奉朝请鲜于文粲密探皇上心意,上告王晏有异志。陈世范又启奏皇上说:“王晏谋划代四年南郊,与世祖的前任主帅于道中窃发。”正好虎犯郊坛,皇上越来越疑惧。未郊一日,有敕停行,先报王晏及徐孝嗣。徐孝嗣奉旨,而王晏力陈“郊祀事大,必宜自力。”皇上越加相信陈世范白所言。
丙辰,召王晏于华林省,诛杀,加上中郎司马萧毅、台队主刘明达,以及王晏儿子王德元、王德和。下诏说:“王晏与萧毅、刘明达认为河东王萧铉识用微弱,谋划奉以为主,使虚守国器。”
王晏弟弟王诩担任广州刺史,皇上遣南中郎司马萧季敞袭击诛杀。萧季敞是皇上的祖父弟弟。
萧毅奢豪,喜好弓马,为皇上所忌,故借事陷害。河东王萧铉先以年少才弱,故未为皇上所杀。萧铉朝见,常鞠躬俯偻,不敢平行直视。至是,年纪稍长,于是坐王晏的事免官,禁不得与外人交通。
3、大家族的冷酷
郁林王即将被废的时候,王晏的堂弟御史中丞王思远对王晏说:“兄长荷世祖厚恩,如今一日赞人如此事;彼或可以权计相须,未知兄将来何以自立!若及此引决,犹可保全门户,不失后名。”
王晏说:“正噉粥,未暇此事。”
等拜骠骑将军,集会子弟,对王思远兄长王思征说:“隆昌之末,阿戎劝我自裁;若从其语,岂有今日!”
王思远立即回应说:“如阿戎所见,如今犹未晚。”
王思远知皇上外待王晏厚而内已疑异,乘间隙对王晏说:“时事稍异,兄亦觉不﹖凡人多拙于自谋而巧于谋人。”王晏不应。
王思远退出后,王晏才叹息说:“世上哪有人总劝人死的!”10日而王晏败亡。皇上听闻王思远的话,故不加罪,仍迁侍中。
王晏的老婆有弟弟尉氏人阮孝绪亦知王晏必败,王晏屡至其门,逃匿不见。曾食酱美,问知得于王晏家,吐出而倒掉其余。等王晏败,人人因为这事恐惧,阮孝绪说:“亲而不党,何惧之有!”卒免于罪。
(王家还不够狠,没有逼王晏一定自杀,大家族为保家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王家和萧家合作搞掉刘宋,到萧鸾这个阶段,对王家的忌惮防备之心特别重,王家也自认为会遇到问题,也在做两手准备。)
4、免死的承诺
二月,壬戌,魏主至太原。
甲子,任命左仆射徐孝嗣为尚书令,征虏将军萧季敞为广州刺史。
癸酉,魏主至平城,引见穆泰、陆叡的党徒审问,无一人称自己冤枉的;这时人皆服任城王元澄之明。穆泰及其亲党皆伏诛;赐陆叡死于狱中,宽宥其妻子,流放辽西为平民。
当初,魏主迁都,变易旧俗,并州刺史新兴公元丕皆所不愿意;魏帝以其宗室耆旧,亦不相逼,但诱示大理,令其不生同异而已。等朝臣皆变衣冠,朱衣满坐,而元丕独自胡服于其间,晚些时间才稍加冠带,而不能修饰容仪,魏帝亦不勉强。
太子元恂自平城将迁洛阳,元隆与穆泰等人密谋留下元恂,借机举兵断关,规据陉北。元丕在并州,元隆等人以其谋划相告。元丕外虑不成,口虽折难,心中却特别赞同。等事觉,元丕跟从魏帝至平城,魏帝每次推问穆泰等人,常令元丕坐观。有司奏元业、元隆、元超罪当族诛,元丕应从坐。魏帝以元丕曾受诏许诺以不死,听免死为民,留其后妻、二子,与他一起居于太原,杀元隆、元超、同产兄弟,余子流放敦煌。
当初,元丕,元叡与仆射李冲、领军于烈俱受不死之诏。元叡既诛,魏帝赐李冲、于烈诏说:“元叡反逆之志,自负幽冥;违誓在彼,不关朕心。反逆既异,余犯虽想要矜恕,如何可得﹖然犹不忘前言,听自死别府,免其拏戮。元丕二子、一弟,首为贼端,连坐应死,特恕为民。朕本期始终而彼自弃绝,违心乖念,一何可悲!故此别示,想无致怪。谋反之外,皎如白日。”李冲、于烈皆上表表心意。
司马光评论说:天下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人君所以驭臣的大权柄。所以先王之制,虽有亲、故、贤、能、功、贵、勤、宾,苟有其罪,不直接赦免;必议于槐棘之下,可赦则赦,可宥则宥,可刑则刑,可杀则杀;轻重视情,宽猛随时。故君得以施恩而不失其威,臣得以免罪而不敢自恃。等北魏时则不然,勋贵之臣,往往先许诺他不死;彼骄而触罪,又从而杀人。是以不信之令诱之使陷于死地啊。刑政之失,没有比这个更大的!
(司马光对元宏的很多评论都是负面的,大概也不满元宏打着皇帝后人,中原正统的旗来忽悠人。)
5、雁臣
这时,代乡旧族,多与穆泰等人通谋,唯有于烈无所染涉,魏帝于是越加重视他。魏帝因为北方酋长及侍子畏惧暑热,听任他们秋朝洛阳,春还部落,时人称他们为“雁臣”。
三月,己酉,魏主南至离石。叛胡请降,下诏宽宥他们。
夏,四月,庚申,至龙门,遣使祀夏禹。癸亥,至蒲县,祀虞舜。辛未,至长安。
魏国前太子元恂既废,特别悔过。御史中尉李彪上表元恂再与左右谋逆,魏主使中书侍郎邢峦与咸阳王元禧奉诏带椒酒到河阳,赐元恂死,敛以粗棺、常服,埋于河阳。
〔穆泰害人不浅,废太子元恂身不由已,非死不可。〕
癸未,魏国大将军宋明王刘昶卒于彭城,葬以殊礼。諡法:思虑果远称为明。说刘昶有远虑,归魏之明。
五月,己丑,魏主东还,泛渭水入黄河。壬辰,遣使祀周文王于丰,武王于镐。
六月,庚申,还洛阳。
魏国穆泰这次谋反,中书监魏郡公穆罴与他通谋,赦后事发,削官爵为民。穆罴弟司空穆亮把府事付司马慕容契,上表自劾,魏主优诏不许;穆亮固请不已,癸亥,听任穆亮逊位。
丁卯,魏国分六师以定行留。
秋,七月,魏国立昭仪冯氏为皇后。皇后想要母养太子元恪;元恪母亲高氏自代至洛阳,暴卒于共县。
〔冯昭仪先谮废其亲妹,又潜杀太子之母,其心如枭獍。以魏主这样的明主,而让她入正位椒房,他日不死于其手都是幸运的。〕
6、魏军南侵
戊辰,魏国任命穆亮为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刺史。
八月,丙辰,魏国下诏中外戒严。
壬戌,魏国立皇子元愉为京兆王,元怿为清河王,元怀为广平王。
追尊景皇所生王氏为恭太后。
甲戌,魏主讲武于华林园;庚辰,大军从洛阳出发。命吏部尚书任城王元澄居守;任命御史中丞李彪兼度支尚书,与仆射李冲参治留台事。假彭城王元勰中军大将军,元勰推辞说:“亲疏并用,古人的都是这样。臣独何人,频烦宠授!当年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请而得,何否泰之相远!”
魏主大笑,抓着元勰的手说:“二曹以才名相忌,我与你以道德相亲。”
皇上派遣军主、直合将军胡松助北襄城太守成公期戍赭阳,军主鲍举助西汝南、北义阳二郡太守黄瑶起戍舞阴。
魏国任命氐帅杨灵珍为南梁州刺史。杨灵珍举州来齐国投降,送其母柔子于南郑以为人质,遣其弟婆罗阿卜珍带着步骑万余袭击魏国武兴王杨集始,杀其二弟杨集同、杨集众;杨集始窘急,请降。
九月,丁酉,魏主任命河南尹李崇为都督陇右诸军事,将兵数万讨伐杨灵珍。
当初,魏国迁都洛阳,荆州刺史薛真度劝魏主先取樊、邓。薛真度引兵攻击南阳,太守房伯玉击败他。魏主大怒,信为南阳小郡,志必攻灭,于是引兵向襄阳,彭城王元勰等人三十六军前后相继,众人号百万,吹唇沸地。
辛丑,魏主留诸将攻赭阳,自引兵南下;癸卯,至宛城,夜袭其郛城,攻克。房伯玉婴内城拒守,魏主遣中书舍人孙延景对房伯玉说:“我如今荡壹六合,非如向时冬来春去,不有所克,终不还北。卿此城当我六龙之首,无容不先攻取,远期一年,近止一月。封侯、枭首,事在俯仰,宜善自谋!并且卿有三罪,今令卿知:卿先事武帝,蒙殊常之宠,不能建忠致命而尽节于其仇,罪一。顷年薛真度来,卿伤我偏师,罪二。如今鸾辂亲临,不面缚麾下,罪三。”
房伯玉遣军副乐稚柔对答说:“承你军攻围,期于必克。卑微常人,得抗大威,真可谓获其死所!外臣蒙武帝采拔,岂敢忘恩!但嗣君失德,主上光绍大宗,非唯副亿兆之深望,抑亦兼武皇之遗敕;是以区区尽节,不敢失坠。过去北师深入,寇扰边民,则厉将士以修职业。反己而言,不应垂责”。
宛城东南隅沟上有桥,魏主引兵过桥。房伯玉命勇士数人,穿班衣,戴虎头帽,伏于窦下,突出攻击,魏主人马俱惊;召善射箭的原灵度射击,应弦而毙,才得免祸。
7、魏军遇到顽强抵抗
李崇槎山分道,出氐不意,表里袭击;群氐皆弃杨灵珍散归,杨灵珍的军众减太半,李崇进据赤土。杨灵珍派遣从弟杨建屯龙门,自帅精勇一万屯鹫峡;龙门之北数十里中,伐树塞路;鹫硖之口聚礌石,临崖而下,以拒魏兵。李崇命统军慕容拒帅众五千从其他路进入,夜里,袭击龙门,击破,李崇自攻鹫峡;杨灵珍连战败走,俘其妻子,于是攻克武兴,梁州刺史阴广宗、参军郑猷等人将兵救杨灵珍;李崇进击,大破齐军,斩杨婆罗阿卜珍,生擒郑猷等人,杨灵珍奔还汉中。魏主听闻后,大喜说:“使朕无西顾之忧的是李崇。”任命李崇为都督梁、秦二州诸军事、梁州刺史,以安集其地。
丁未,魏主从南阳出发,留太尉咸阳王元禧等攻宛城。己酉,魏主至新野,新野太守刘思忌拒守。
冬,十月,丁巳,魏军攻城不克,筑长围守着,遣人对城中人说:“房伯玉已降,你何为独取糜碎!”
刘思忌遣人对答说:“城中兵食犹多,未暇跟从你小虏说啥!”
魏右军府长史韩显宗将别军屯赭阳,成公期遣胡松引蛮兵攻其营,韩显宗力战,击破,斩其裨将高法援。韩显宗至新野,魏主对他说:“卿破贼斩将,殊益军势。朕正攻坚城,为什么不作露布(战胜的事插上旗杆)﹖”
韩显宗对答说:“顷闻镇南将军王肃获贼二、三人,驴马数匹,皆为露布;臣在东观,私下常哂他。近虽仰凭威灵,得摧丑虏,兵寡力弱,擒斩不多。脱复高曳长缣,虚张功烈,尤而效仿他,其罪弥大。臣所以不敢这样做,解上而已。”魏主越加称贤。
8、裴叔业围魏救赵之计一败涂地
皇上下诏徐州刺史裴叔业引兵救雍州。裴叔业启奏称:“北人不乐远行,唯乐钞掠。若侵虏境,则司、雍之寇自然分了。”皇上听从他的建议。
裴叔业引兵攻虹城,获男女四千余人。
甲戌,遣太子中庶子萧衍、右军司马张稷救雍州。十一月,甲午,前军将军韩秀方等十五将投降于魏。丁酉,魏军击败齐兵于沔北,将军王伏保等人为魏军所抓获。
丙辰,任命杨灵珍为北秦州刺史、仇池公、武都王。
新野人张独率万余家据栅拒魏军,十二月,庚申,魏人攻拔。雍州刺史曹虎与房伯玉关系不好,故缓救他,顿军樊城。
庚午,魏主南临沔水;戊寅,还新野。
将军王昙纷以万余人进攻魏国南青州黄郭戍,魏国戍主崔僧渊击破他,举军皆没。
将军鲁康祚、赵公政将兵万人侵犯魏国太仓口,魏豫州刺史王肃使长史清河溥永将甲士三千攻击他。鲁康祚等人驻军于淮南,溥永驻军于淮北,相距十余里。溥永说:“南人喜好夜里斫营,必于渡淮之所置火以记浅。”
于是夜里分部众为二部,伏于营外;又以瓠贮火,密使人过淮河南岸,于深处放置,戒他们说:“见火起,则亦点燃。”当夜,鲁康祚等人果然引兵斫溥永大营,伏兵夹击齐军。鲁康祚等人走逼淮水,火既竞起,不知所从,溺死及斩首数千级,生擒赵公政,获鲁康祚之尸以归。
豫州刺史裴叔业侵犯魏国楚王戍,王肃再令溥永攻击他。溥永带着心腹一人驰至楚王戍、令填外堑,夜伏战士千人于城外。晓时裴叔业等人至城东部分,将置长围。溥永伏兵击其后军,击破。裴叔业留将佐守营,自将精兵数千相救。溥永登门楼,望见奛叔业南行数里,即开门奋击,大破齐军,获裴叔业伞扇、鼓幕、甲仗万余。裴叔业进退失窃,于是逃走;左右想要追击,溥永说:“我们弱卒不满三千,彼精甲犹盛,非力屈而败,自堕吾计中。既不测我之虚实,足使丧胆,俘此足了,为何要追他们!”
魏主遣谒者就拜溥永安远将军、汝南太守,封贝丘县男。溥永有勇力,好学能文。魏主常赞叹说:“上马能击贼,下马作露版,唯傅修期!”
9、萧遥欣再遭疑
曲江公萧遥欣喜好武事,皇上认为诸子尚幼,内亲则仗萧遥欣兄弟,外亲则倚皇后弟西中郎长史彭城刘暄、内弟太子詹事江佑;所以任命始安王萧遥光为扬州刺史,居中用事;萧遥欣为都督荆、雍等七州诸军事、荆州刺史,镇据西面。而萧遥欣在江陵,多招材勇,厚自封殖,皇上特别厌恶。萧遥欣侮南郡太守刘季连,刘季连密上表萧遥欣有异迹;皇上于是任命刘季连为益州刺史,让其据萧遥欣上流以制他。刘季连是刘思考的儿子。
10、高昌换王
这一年,高昌王马儒遣司马王体玄入贡于魏国,请兵迎接,求举国内徙;魏主遣明威将军韩安保迎接,剖伊吾之地五百里以让马儒的民众居住。马儒派遣左长史顾礼、右长史金城麴嘉将步骑一千五百迎韩安保,而韩安保不至;顾礼等人还高昌,韩安保亦还伊吾。
韩安保遣其属朝兴安等人出使高昌,马儒再次派遣顾礼将世子马义舒迎韩安保,至白棘城,距离高昌百六十里。高昌旧人恋土,不愿东迁,一起杀了马儒,立麴嘉为王,重新称臣于柔然。韩安保独与顾礼、马义舒还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