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之电视机
作者:竹鸿初
在念初中以前,甚至包括初中以后的一些日子,我家里都没有电视机。倘若让我以前这样说,我会觉得有些丢脸,觉得没有面子,但是现在想起来,是那么自然。它只是某种记忆而已,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更没有什么好丢脸的?说到底,还是我的自卑心理在作祟。
母亲其实也是一个电视迷,有时在吃完晚饭后,母亲就会带着我和哥哥去熟人家看电视,我和哥哥也乐于如此,每次都快快把饭吃完。我心里默默计算着某部热播电视剧是否开始了?因为每天只更新两集,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看电视,总是让我那么兴奋,这种感觉和过年时穿新衣服的感觉不相上下。
念初中时,母亲迫于生活压力,背着行李,背井离乡到父亲所在的城市打工去了。我和哥哥自然是寄宿外婆家。也不知道在我念初几时,一天,哥哥神神秘秘地搬回了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尺寸大概十多英寸,可能还更小点。这是我家正式拥有的第一台电视机。
这台黑白电视机侧身都是红颜色的,黑色边框,顶上有一根可以伸缩的天线,一根黑色胶皮电源线悬在半空。电视机左边是屏幕,屏幕颜色像水银的颜色,但又没水银那么光泽鲜艳,有些灰淡,泛着白。电视机微微凸出来的屏幕玻璃摸上去冰冰凉凉的,我总是好奇电视影像是怎么生成的?屏幕右边上方是一个电视机电源开关,下面点是一个换电视频道的开关,类似今天电风扇的档位开关。另一个是微调屏幕清晰度的,我很少用。还有一个可以旋转的开关,用来调节音量大小的。屏幕右边最下面是一个喇叭。这就是我家的第一台电视机。
在哥哥抱回来这台电视机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家会那么快拥有一台电视机。尽管我知道我家早晚会有一台电视机,但我没想过会来得这么早。
后来,我们又给电视机特意买了一根天线,拼装好后,特意选用了一根笔直的长竹竿,把天线固定在顶端,长竹竿靠着屋檐固定,把天线的接头插在电视机后就行了。收电视时,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旋转天线竹竿,然后不停地问:“好了没得,好了没得。”等到那声久违的“好了,要得了”的声音传出来时,才风一般跑进屋里去看电视。那个时候的电视画面普遍很模糊,电视影像和受太阳黑子影响时出现的颗粒感差不多。有总比没有好,有画面,有声音,对于我来说,已经很知足了。
外婆曾问起哥哥电视机怎么来的?哥哥回答的很敷衍,说是用省下来的饭钱买的。其实我一开始就有怀疑的,哥哥哪里来钱买这台电视机呢?即便是一台二手的黑白电视机也得至少一百多。这对于一个念初中的学生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因为我对我们的学校生活费再清楚不过了,我和哥哥的生活费其实都差不多的?当时,我也没有再多想,有了电视,除了高兴,还是高兴,才不管电视机从何而来的?就算哥哥告诉我,那台电视机是家里的那只老母鸡下蛋时不小心下出来的,我也深信不疑。
哥哥一直把这台电视机当作私人财产,我也不敢乱碰,怕他冲我发火之类的。对于我来说,有得看就不错了。后来没过多久,外婆问我有没有偷她的钱,我直摇头。我一直知道外婆放钱的地方,在泡菜坛子区域的一个陈旧木头行李箱里。每次外婆拿钱时,外婆都是去那里拿。虽然知道钱放在哪里,但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过偷钱的念头。平时虽然会因为馋嘴偷别人家树上的李子、桃子之类的吃的,但还真没想过偷钱。只有更小的时候偷过一次。
小时候十来岁时,我从父母亲的一口破箱子里偷过几毛钱,那口箱子的口袋里有很多小面额的钱,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一大堆。心想:“这么多钱,我偷拿一毛钱,也不会被发现。”在做了强烈的思想斗争后,偷了一毛钱去学校买了零食吃。一连几天都是如此。零食吃了,但心是虚的,整日担惊受怕,越想越怕,于是,便及时悬崖勒马,不再从那口箱子里偷钱了。从此,无论有多少钱放在我面前,不是我的,绝对不会要。
后来,外婆又问哥哥钱的事,哥哥承认了。外婆也并没有怎么责怪他。只是说了他两句,这件事便就这样过去了。
没过多久,哥哥又搬了一台老式的DVD回来。这DVD很笨重,大小和功放机差不多大,周身漆黑,样子中规中矩,在设计上并无美感。有了DVD,再配上电视机,这感觉就像小米步枪换大炮般让人觉得爽。因为可以买光碟来看了,不用每次傻乎乎看电视时等广告。
有时,也用电视机玩一些手柄游戏,那个写着某某牌子的学习机,现在还是完好的。前两天整理物品时我还看见过它,虽然现在对于我用处已经不大了,但就是舍不得扔了。大概是某种无形的情感所致吧!在我眼里,它根本不是什么学习机,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游戏机,它和老式的键盘差不多,有很多按键,唯一不同的是学习机中间上方处有一个卡槽,可以插游戏卡。游戏机可以直接用线连接上电视机,便可以直接玩游戏了。
游戏机自然没法和DVD相提并论,有了DVD,游戏机基本上就失宠了。这个DVD其实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惊喜,因为太老旧了,对光碟的质量要求高,经常播放不了。就算播放成功了,也会经常卡顿。直到后面家里买了一台好一点的DVD,我才开始了我的熬夜生涯。
我和清晨是没有多少缘分的人,清晨到来时,我基本上都是在床上呼呼大睡。早上起不来,必定是有原因的,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晚睡”。
“晚睡”这恶习由来已久。我是一个懒散惯了的人,自控力和绝大多数年轻人不相上下。大概在我念高中时开始,甚至更早,我就有了晚睡的习惯。
那时,熬夜主要是看一些从音像店租来的光碟,由于按天数算钱,一张光碟一天五角或者一元,具体价格多少忘却了。那个时候零花钱基本没有,都是自己平时从饭钱里节省出来的,一边要满足自己看电影的好奇心,一边又要考虑省钱,所以必须加班加点地看。看得头昏脑涨,直到公鸡打鸣,天色泛起鱼肚白时才上床睡觉。平时都是凌晨一两点睡觉,最早睡觉也得过了晚上十二点后。第二天起床自然是困难的,天亮后,外婆的大嗓门如约而至:“二娃,吃饭了”。我睡在床上胡乱答应一声,然后又可以睡上几分钟。过了一会儿,外婆又会来叫一次。连续几次,外婆就会语气有些生气地絮絮叨叨起来。我一直在抗争着,一边是身体本能的睡眠需要,一边是外婆让我烦不胜烦的絮絮叨叨。最终,外婆胜利了。当然,这样的日子不是每天都是,仅仅是偶尔。
在外婆家寄宿的时候,也是我念初中、高中的时候,双凤镇镇上逢集时,便会去镇上的街边摊上买盗版光碟,这些光碟便宜,不影响观看效果。光碟多半以武侠电影和僵尸片为主,最好带点法术或者会点仙法的那种。小时候受电影影响,就会自制一把木剑,每逢大风骤起,树叶乱飘时,我就会披上一件衬衣,手持木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某个了不起的神仙,与狂风大战三百回合。
以我当时的“道行”来判断,我认为狂风是妖风,是妖怪在兴风作浪。于是,便顶着某种耀眼的英雄光环,发誓要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天下苍生,定将妖怪斩于剑下。有时,还会装腔作势地模仿电影里的画面,与“妖风”对话,声色俱厉地呵斥它:“你究竟是何方妖怪,竟敢在此造次?”说完,又是舍身冲向“妖风”,和“妖风”打得不分胜负、难分难解。待到风停后,自己也累得够呛。但是脸上的光辉在聚集,那种英雄的光辉笼罩着我的全身,我是那么的万众瞩目,我是那么的耀眼。
待到身体恢复一些体力后,我还不忘摆上一个帅气的动作,然后“哈哈哈”大笑三声,俨然自己就是救世的英雄一般。这时,还不觉得过瘾,因为少了无数的百姓齐声欢呼我的名字。我会想象出一大片热情高涨的群众,他们的眼中充满着某种崇拜和尊敬,他们把我的身体抬起来,一起抛向空中,然后接住,又继续抛……这种英雄也是可以做做的,至少对于一个物质匮乏的孩子来说,这种短暂的精神快乐还是可以找寻的。
我很感谢家里小时候没有电视机,电视机上的影像没有过早的阻碍我的想象力地发育。有时候,我之所以能胡乱的漫天随想,全部得益于那时我对世界万物的好奇心。现在,电视机对于我来说越来没有吸引力了,一部手机,一个手机应用程序,随时随地可以观看自己想看的一切,但是独独少了当初那种感觉了。
电视机,是一个时代的符号,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更为方便的智能手机了。人们空闲时,都在埋头玩手机,即便一家人在一起时,也是各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手机,各玩各的。现在交通越来越便捷,人与人的距离却越来越遥远。倘若一家人能放下手机,坐在一起,磕着瓜子,认真看看电视,偶尔抢抢遥控板,这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呢?
作者简介:竹鸿初,原名宋羽,一个不合格的文字爱好者,喜欢看书,听音乐,骑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