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李清照晚年恨事:虽是花中第一流,满腹学识无人收

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的李清照,作为婉约词派词宗,谁能想她文学生命里所有的灿烂,终归落寞而终。

晚年李清照生活清苦,以读书为趣。前半生的琴瑟和鸣成追忆,靖康之难后成家国飘零之人。丈夫赵明诚已故再嫁遇人不淑,又经历了离异入狱的不幸,然而她意志并未消沉,其诗词创作的热情犹在,只是更趋理性恬淡了。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久病方缓的李清照披衣而起,用其娟秀的字体写下了《摊破浣溪沙》:

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终日向人多酝藉,木犀花。

可不要小看了这一个“闲”字,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王孙公子,或权重一方,或富甲天下,未必有这片刻的清静。

饱经沧桑的李清照,固然有细雨滴梧桐,点点滴滴触不尽的哀愁;大病初愈能安静地读书写诗,也有偷得浮生半日闲,淡淡的喜悦。感叹人间有味是清欢,世上唯有闲处读书好——文学给了她生活的寄托和希望。

李清照的邻居孙综,虽是个七品小官,但其曾祖父孙沔曾当过观文殿学士、户部侍郎,祖父父亲也都在朝中做过官,也算是书香门第之家。孙综有一个十余岁的女儿,常到李清照家来玩。

她见小姑娘人颇有天资,可惜大字不识实,于是动了心思:收她为弟子好好培养,将自己的一生学识传授于她,至少后继有人,也算不负身后事了。

当李清照提出收她作弟子时,小姑娘却连连摇头拒绝不领情,理由是“才藻非女子事也”。李清照以为小姑娘不相信自己,又去找她的父母讲明免费收徒,谁知也以女子学文化不是分内之事为由,坚决不同意,只得作罢。

这令李清照十分失望,不仅是一生学识无人收的痛苦,更万万没想列到封建思想对女子的岐视毒害,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的程度——连女子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了,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由拒绝读书。

李清照这才明白,父母能让她饱读诗书已是万分幸运,想公开传文学之道于女子,不过是个奢望罢了。

直到李清照死了几百年以后,才有清代袁枚大倡闺秀文学,培养了一批吟诗作对的女弟子。(每思及此,再看《红楼梦》中香菱学诗一回,忽然泪目了。)

话说孙家那个女孩子,长大后嫁给了一个叫苏君瑑的人,谨依“三从四德”作了贤妻良母。巧的是她的儿子苏洞,后来成了大诗人陆游的学生。

孙氏去世以后,应苏洞请求,陆游为他母亲撰写了墓志铭。在墓志铭中,陆游记述了她拒绝李清照授学的事情:

“夫人幼有淑质,故赵建康明诚之配李氏,以文辞名家,欲以其学传夫人。时夫人始十余岁,谢不可。曰:“才藻非女子事也。”

在大诗人陆游看来,孙氏幼时拒绝李清照一事应当予以赞扬,对她持肯定态度。可见当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观念,已是何等根深蒂固了。

《红楼梦》林黛玉初入贾府,先称读了四书,贾母不以为然,又改称些许认得几个字。豪门大户尚且如此,贫家小户的女儿连名字都没有,更别说识文断字了。

当代权威工具书《辞海》,收录了我国古代文学家八百余人,其中女文学家仅二十人,世人熟悉的不过李清照、薛涛、蔡文姬等几人。而洋洋洒洒数十万言的《宋史》,却并无一章一节,为李清照立传。

李清照居文学史上的成就,胜却男儿无数,论才情“自是花中第一流”,却没有资格留名于史,只以男人的附庸的面目,一闪而过而已。

编写《宋史》的人,只是在其父李格非传之末,附带提了这么一句:

“女清照,诗文尤有称于时,嫁赵挺之之子明诚,自号易安居士。”

而诸多才华横溢的女子莫不如此,岂不为所有封建时代知识女性之大悲乎?

吴衡照《莲子居词话》卷二:易安“眼波才动被人猜”,矜持得妙。淑真“娇痴不怕人猜”,放诞得妙。均善于言情。

而和才情不输李清照,同时代的朱淑真,相比之下则更为不幸。她婚姻不幸,其词风凄婉断肠,一生郁郁寡欢。

对于其“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句,作者究竟是欧阳修还是朱淑真,存有争议不说。然而在当时如男子所作,不过视为风花雪月之词,若为闺阁女子所写,无疑为淫奔不丧之词,远比李清照被后人:“闾巷荒淫之语,肆意落笔”的指责,来得更为严重。

尤其是【清平乐】中,她大胆热情的一句:"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明代的文学家杨慎在其《词品》里,因之一本正经地斥责朱淑真的“不贞”。

故有传淑真过世后,父母觉其诗文大胆出格,畏世相讥笑,便将她生前文稿付之一炬,仅存《断肠诗集》《断肠词》余篇了。

不知那些生前落寞才不得现,死后连名字和半首诗文都未曾留下,湮没于历史尘埃中的才女,又有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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