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一位低知名的作家游次公,却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卜算子·风雨送人来》,末句大妙

诗歌的大美,有一点是它取之于自然万物的意象,打破原本的自然物理属性,在字词与诗句的凝练表达之中,自然意象被赋予独特而丰富的感情意蕴,人生的悲喜与跌宕,生命的厚重与情思,正是诗词中传达出的生命热度。

古人不轻易直接言情,往往借助意象表达,如,温庭筠《菩萨蛮》中,“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运用“柳”、“雁”、“残月”三个自然意象营造出了孤寂惆怅的夜幕氛围,表达出了词人的相思之情。再如,欧阳修《蝶恋花》中“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柳永《雨霖铃》中的“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诸如此类的词作皆巧妙地运用了“风、雨”等自然意象营造气氛,暗示词人的思想感情。

下面这首有意思的小词,正是以“风雨”贯穿全篇,传达出了男女相聚又别离的情思。

卜算子

游次公

风雨送人来,风雨留人住。草草杯盘话别离,风雨催人去。

泪眼不曾晴,眉黛愁还聚。明日相思莫上楼,楼上多风雨。

词的上片,写一对有情人,刚刚重逢却又要别离的情景。“风雨送人来,风雨留人住”,朝思暮想的人,在风雨中归来,因为外面风雨大作,他肯定要留下来了,所以他们感谢这场风雨,使翘首以盼的女子终于得以和心上人相聚。

紧接着,“草草杯盘话别离,风雨催人去”,“杯盘”,指饮食,匆匆吃过一顿饭,饭桌上喝的竟是匆匆“话别离”的饯行苦酒,本来指望风雨之日,天留人住,哪成想他竟然又要在这风雨中离去!女子怎能不失望落寞,怎能不伤心难过?另外,这么大的风雨中,爱人都要离去,可见生活不由己,这种无奈之感,便在这草草的杯盘中体现了出来。

下片写离别时女子的痛苦,以及爱人的叮咛。起句“泪眼不曾晴,眉黛愁还聚”,这里是化用了李商隐《代赠》中“总把春山扫眉黛,不知共得几多愁”二句,眼中的泪水如外面的雨水一样,从未停止,愁思聚集在眉头上如同外面的阴云。

此情此景,男子想留下又不得已要离开,要离开又不忍心,只能驻足、频频回首,深情叮嘱:“明日相思莫上楼,楼上多风雨。”这两句读起来着实令我感动,我理解为两层意思:一是心爱之人将要顶着风雨赶路,却挂心心爱的女子要多多保重,楼上风雨大,莫要上去吹坏了身体;二是他知道,日后他不在的日子,她必然每天思念他,必会登楼远眺,楼头又多风雨,难免会使她想到离别的风雨之日,最终只能徒增她的感伤,所以劝她“莫上楼”。

可问题是,更要保重身体的,是那个马上要风雨兼程的人呐!

这让我想起《红楼梦》中的一个片段:贾宝玉挨打后,黛玉赶紧前去探伤,还没来得及询问伤势,宝玉就急匆匆地对黛玉说:“你来做什么,太阳才落,地上还是怪热的,你万一中了暑可怎么办呢?”

受伤之人心疼安慰不受伤的人,如此平白浅显的语言,却表达出最深厚真挚的情感,着实令人动容,这或许也是林妹妹看不上任何臭男人,可对宝玉却情有独钟的全部“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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