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旭|代沟
午饭时,我对儿子说:“你从网上把那个酱买了吧,我付钱”。“什么酱?”他问。“那个pali酱嘛,你喜欢的,罗胖推广的”。儿子咬着筷子头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网购食品不科学,你还是去美特好超市买吧。对了,在老干妈那个货架上。”
晚饭时,我对儿子说:“美特好没有那个pali酱,导购说没上货呢”。儿子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啊?他们真没文化”。说完回他屋里看书去了。不一会儿,儿子发来一个微信消息。打开消息,我受到沉重打击:“我是pali酱,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一个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的叫姜逸磊的女孩儿正在做直播。papi酱是她的自称。我感觉血一下子涌上头来,嗓子眼里发干,我的脸一定红了。这是羞愧后无地自容的尴尬,我这个吃货被彻头彻尾地嘲弄了。想那屋里,儿子定在心里“咯咯咯”抓狂地欣喜呢。我要进去,他一定会装着若无其事、一本正经的和我“公事公办”,我忍住了。凉的风吹进了心里。
办公室里,几个孩子头凑一块儿看手机视频。“咯咯咯”地看一会儿、笑一会儿,彼此间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好奇极了,什么视频能让她们如此专注、如此开心?一问,原来是《我的女友是九尾狐》,一部韩剧。光听剧名就够聊斋的。我不看韩剧,感觉看一哨人造美人在那里忸怩作态,演绎与自己生活不着边际的爱恨情仇,实在是做作得很。
我不断地打扰她们,说点儿这,说点儿那的,全都是我认为“正经”的事。她们也时不时抬起头来和我答话,说着我能听懂的话。我很是诧异,她们怎么能在两种语境中如此娴熟地来回切换?抬头,让你懂;低头,你不懂。恍惚间,我感到我和她们根本不是生活在同一维度里。她们的世界我不懂。在这帮零零后孩子们面前,我是个外星人,刚来地球,水土不服。
如果十年算一代的话,这个世界并存的主要是七代人,从四零后到零零后。最打动我心的是五零后和八零后。五零后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本应是幸运的一代人。可在他们长身体的时候遇上了饥荒的三年,在他们需要长知识的时候遇上了“上山下乡”。这一代人啊,在身心两方面都烙上了特殊的时代印痕。至于八零后,曾经是最让人揪心的一代。先是被冠以“小皇帝”、“小公主”,后来又被说成是“颓废的一代 ”、“垮掉的一代”。整个社会忧心忡忡,担心他们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担心他们熬胶不粘、做醋不酸。可今天,这样的声音少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代人长大了,成了社会的中坚。看吧,中国航天骄人的业绩里,有他们智慧的汗水;看吧,行行业业的大潮中,有他们砥柱的身姿。脑海中闪出一句:母亲,勿为我忧,我终将长大!
公平的说,八零后是压力最大的一代。孩子未成人,父母在变老,事业要上升。毕业赶上了国家不分配,结婚赶上了房价飞涨。有人指责他们“啃老”,我想弱弱的问一句,不让他们“啃老”,他们啃谁?
七代人中存在“代沟”,这点必须承认。喝着玉米面糊糊、玩着自制玩具、听着“雷锋的故事”、看着《小兵张嘎》长大的六零后,和背着双肩包、戴着耳机、骑着山地车、玩着ipad和iphone7的零零后相比,成长环境完全不同,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也大不相同。你要问哪一代更优,我觉得你有你的风流,我有我的温柔。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撵旧人。当然了,这个“撵”既有“追上”的意思,也有“赶走”的意思。被追上不可怕,被赶走就有点悲催了。最好是你在雨中唱,我在檐下吟;你在桥上看风景,我在风景中看你。最后,大家都成了风景。
对九零后和零零后,我只想说一句:你们尽管疯,我来想静静!
说“代沟”必须说教育。所谓教育,总是上一代人按自己的模式去塑造下一代人,难免高高在上、难免盲人摸象。我道是觉得,俯下身是教育,扬着脸是教训。教而不知其所需,此为盲教;育而不知其所思,此为妄育。代沟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只有越过这盲区,彼此才能走进心里。所以,大凡学生,都喜欢年轻的教师,因为沟通起来比较容易嘛。
“代沟”这道沟,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也变得更宽阔起来。我曾经慌惑于我的变老,也曾经纠结于新生一代的不靠谱。我惆怅过、迷茫过、恼火过。我想啊、想啊想的,终于想通了,终于可以坦然地说一声:孩子,长大后千万别成了我!
作 者 简 介
李前旭,微信名“淡然”,男,湖南藉太原人,教师,在岁月长河中捡拾生活的点点滴滴,焙成文字感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