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兰丨康复医院里的故事
在康复医院的时候,就想写写这里的故事,可那时照顾老伴儿,没有时间。回到家里,灵感却没了,今天和老伴儿又聊起了康复医院的一些事情,使我又产生了写写这里故事的想法,于是敲打键盘,记录下这些故事,让我永远记住这些好人。
黑龙江省康复医院坐落在松花江北岸,美丽的太阳岛上,是黑龙江省内最大的一家康复医院。几栋楼里住满了病人,有得过脑梗的,脑出血的、车祸的……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感人的故事,叫我在故事中感着。
吉祥紫燕
来到康复医院的第一天早晨,被一阵阵唧唧喳喳鸟儿的叫声惊醒,这声音就在楼道里,走廊上,同时还有“啪啦啪啦“拍打翅膀的声音。我奇怪地跑到走廊里观看,原来是几十只燕子在走廊里飞翔,时而低旋,时而停在走廊的装饰上,那场面真叫壮观。仔细观察楼道的上方,还有好多燕子窝呢!我被这种场面所吸引,所震撼。因为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多燕子聚集在楼里,栖息在这么固定的地方。
以后的每天早晨都能听到燕子“唧唧喳喳”和啪啦啪啦翅膀煽动的美妙声音,我都会仰望那些精灵们,我一直在想,这些燕子为什么在这里安家?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内容:过去风水先生在寻找风水宝地的时候,就采用燕子寻找宝地的方法。他们选个黄道吉日,跟着燕子不断地往前飞,看它们落在什么地方,它所栖落的地方一定是块风水宝地。
我一向不相信风水先生,但我深信“良禽择木而栖”,燕子住的地方一定是吉祥的地方。不是吗?作为一个新生事物的康复医院,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正在做着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情,这里是人气旺盛的吉祥之地,一批批患者带着病痛而来,康复而去。但愿燕子能给在这座医院里康复的病人们带来吉祥,带来健康,带来幸福!
执子之手
每天清晨是康复医院的病人们进行晨练的最佳时机,除了那些植物人外,其余的都会聚集在小广场上进行各种形式的练习,这时人们的视线总会被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吸引。老妻可能是因为疾病的缘故,走路有点困难,步履蹒跚如学步的婴孩。而老夫始终不离其左右紧紧地牵着老妻的双手,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一、二、一,一、二、一……”偶尔,老夫也松开手,让老妻单独走几步,但往往是走不了几步,老妻便会无助地向老夫伸出双手,握住了老夫的一双手,老妻的脸上便露出了踏实的笑容。
时间长了,我和他们熟悉了,知道他们是甘南县人,老两口都是教师,丈夫73岁。妻子69岁。十多年前,老妻得了脑梗,成了植物人,大夫已经宣判了死刑。在老夫的精心照顾下,妻子奇迹般地醒过来了。可是一年前突然又脑出血了,抢救过来后,就来到这里康复,已经一年多了。
每每看到这对老人,看到老夫在晴朗的午后,为自己蹒跚的老妻按摩、捶打时,每当清晨看到他们牵手练习走路时,每当傍晚看着老夫推着轮椅,老妻安详地坐在轮椅上,夫妻双双地走进太阳岛公园的大门时,我总是忍不住驻足,并频频回望,心里会有一种温柔在轻轻涌动,温暖而又感动。或许爱的至高境界,就是这样,不必有玫瑰,不需要烛光,更不需要轰轰烈烈,爱就是今生牵了你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生死契约,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讲的就是这样的牵手吧,冗长的婚姻岁月里,风雨同舟,惺惺相惜,相濡以沫,他们的感情已经是从最初的热烈激越的爱情蜕变成了血浓于水的融融亲情,成为不能分割的彼此,相扶相携平静地走向下一个驿站……
写下这个故事,我的耳畔也有一首歌在单曲循环,那是莫文蔚的《执子之手》……
手足情深
在老伴儿病房的隔壁住着一位因车祸而成为植物人的年轻男子,在这陪护的不是妻儿,却是他的姐姐和哥哥,每天清晨和傍晚,姐姐都会亲切地呼唤着弟弟:“祥啊!姐姐叫你哪,你听到了吗?”那一声声地呼唤充满了亲情,充满了姐姐对弟弟的爱。有时候姐姐还会满怀深情地给弟弟讲过去的事情:“祥啊,你记得不?你上小学的时候,看到同学穿白网球鞋,就想要妈妈给你买,可咱家没钱。姐姐就用三元钱的学费给你买了球鞋,看到你那天真的笑脸,姐姐高兴啊!可没交学费怎么办啊,是你和姐姐到处捡废品卖了,才交上的学费……”“祥啊!你没忘吧?那年你哥哥结婚,你为了给哥哥装潢屋子,去粮库搬运粮食,不分白天黑夜,你一气干了二十多天,一次两天都没回家,你哥到处找你,最后在粮库的麻袋堆里找到了熟睡的你,看到你那疲惫的面孔和磨出血的双肩,你哥呜呜地哭起来,你被哭声惊醒,拍着你哥的肩膀笑着说:“哥,你怎么像个娘们,将来嫂子来了,你可怎么办……”姐姐的深情诉说往往让我和老伴儿及儿子感动,儿子猜这位姐姐一定是位老师,要不语言怎么那么感人。
哥哥更是辛苦,每天都要给弟弟翻身数次,还要给弟弟敲打后背,除了训练外,哥哥总是不停地给弟弟按摩。七月的天,火一样的热,哥哥给弟弟摇着扇子,自己却满脸的汗水。有时还要把弟弟背出楼外嗮太阳。
一次坐车去道里的一个市场,恰巧和那位姐姐坐在一起,便聊了起来,才知道他们是加格达奇人,在这里已经两年零七个月了,她们姐弟四人,老弟弟因车祸成了植物人,当地医院说不可能好了,但是他们不相信,来到这里进行康复,她果真是位老师,看来儿子没有猜错。两年多,她和大弟弟,及妹妹在这陪护老弟弟,肇事的车主没找到,是他们姐弟三凑够的昂贵的康复费。大弟弟因为要照顾小弟弟,辞去了公司的工作,她自己也提前退休了,做买卖的妹妹也把商店兑出去了。她告诉我,现在我们只有一个信念,相信老弟弟一定能醒过来。不管能在这住多久,我们都要坚持。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但却不便问及,那就是她小弟弟的妻子,也许因车祸……也许走人了?
听了她的介绍,我好感动,有一种美好的情怀在我心中无限放大起来,真实起来,有了沉甸甸的分量的四个字一直浮现在我脑海里,这便是“手足情深”,为了弟弟,哥哥姐姐们可以抛家舍业,可以在医院过着寂寞艰苦的生活,一家人血浓于水,彼此相亲相爱,这是对亲情的最好诠释。
在他们姐弟身上我看到有一种爱没有洪涛骇浪,它涓涓流淌,流成亲情河,延续永久……
可怜父母心
在康复医院的广场上,在松花江边,经常会看到一对夫妻一边一个搀扶着一个毫无面目表情的姑娘,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这位姑娘大概20岁左右,圆圆的脸蛋儿,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一看就是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姑娘。但命运之神让她年轻轻地就遭遇了车祸,完全没有了意识。据说她是大庆三中的高材生,在学年组排名前10名的学生。父母都是一个普通工人,为了给姑娘治病,父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和房子全卖了,一家三口挤在医院的病房里,父母每天都睡在水泥地上,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过了三年多了。医院已经认为没有康复的价值了,动员他们出院,但是父母相信姑娘一定会有意识,会好起来的。尽管债台高筑,还是坚持康复。
每天早晚父母都会扶着姑娘,一步一挪地往前走,边走边给姑娘讲解着什么。他们的脸上除了慈爱还有的就是坚定。
每每看到他们的身影,我都会有一种情感——天下父母都有的情感,那就是子女永远是父母的全部,为子女,父母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心神俱碎;为子女,父母可以呕心沥血,死而后已。
在我们住的病房的对面,住着一对母子,儿子29岁了,也是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我们住院的一个多里,只看见穿着一件绿短衫的母亲在护理他。每天清晨,就听到“嗡嗡”地磨豆浆或果汁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声地呼唤儿子的名字,半小时后打来热水,给儿子擦身。每日三餐都要通过吸管喂到儿子的胃里。擦屎端尿,老妈妈真是辛苦万分,没有一个人来替换她。
忽一日,来了两个女人,进门不一会儿,就和那位母亲吵了起来,只听得是来要钱的,开始我以为是这位母亲欠人家的钱,人家来讨债的,再听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绿衣母亲的儿媳和她的母亲,那母女气势汹汹,越骂越来劲儿,骂着骂着竟动手打了起来,我急忙出去拉仗,隔壁的几个人也来劝说,那母女才悻悻地走了。
绿衣母亲那个哭啊,真的好伤心,她看我还没走,拉住我的手,和我诉说起来。儿子才结婚两年,有一个孙子才8个月大,现在出车祸了,儿媳带着孙子跑了,反而来管她要钱。肇事的车主身无分文,医疗费、康复费都是绿衣母亲自己花的。家里的房子、地都卖了,还借了十多万块钱。我禁不住问她:“儿子的爸爸呢?家里没有别人来帮你一下吗?”她哭着说:“老头子早就去世了,扔下我和两个孩子,女儿结婚了,孩子才几个月来不了,我也不让她来,可我一个人吧……”我无话可说,天下只有不养父母的儿女,没有扔掉儿女不管的父母。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作 者 简 介
刘淑兰,笔名“飞雪”。黑龙江省绥化市人,特级教师。绥化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喜欢业余创作,作品曾在《甜草》、《格木克河文艺》、《绥化晚报》、《天籁之音》等刊物及多家网站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