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兴丨雪叩二郎山
冬日的雪，纷纷扬扬，疑似在寒冷的北风里旋转的天鹅，把洁白的羽毛洒落了一地，让喧嚣的尘世静怡起来，现出了纯真的妩媚。
望着这茫茫雪域，忽然想起二郎山。
在古柏子国南，柳州城边，有一座植被非常茂密的大山，被几个秀美的小山簇拥着，静修在那一片古老的大山中，不知多少年。一天，二郎神担山赶太阳累了，在此歇过脚，因而得名二郎山。
相传，这里大禹帝君，曾在山下凿洞为穴，治理洪荒水涝，得二龙相助，遂成大功，留下一潭清水。解放后，中国治淮第一坝的诞生，便有了龙泉湖（石漫滩）。
不知是因龙泉湖水浸润而生美。或是因美景倒映湖中，衬托生辉添锦绣。那片古老的大山，因其天然垂成的秀美，被誉为国家森林公园。从此，二郎山，许是因其毗邻古柏子国都的缘由而出名。更许是山下古柳州城，太多的神话传说的积淀、渲染，构勒出了一个神奇、迷人的人间仙界，引领人们去欣赏、观澜、探秘吧，随名扬中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其山中”，我时常闲来独步其中，只专注的领略春花、夏爽、秋实，从没认真的审视过其美。今冬，我突发奇想，在大雪过后，独叩二郎山门，欲领略瑞雪漫野的日子里，它的另一番样子。
我绕行蛇状弯曲山间公路，无心观赏沿途雪与裸树，演绎的送裘裹绒的推让情绵，更不顾及路上附雪的光滑，跌撞着便来到山前，在有一架淘汰飞机停放的广场台阶前驻足。只见平时，各色旅游大巴，停满的大广场，现在零星的停放着几辆，瑞雪浮顶的小轿车。我望着往日人流如织的雪后登山石阶，也许是清冷的冬天，无人问津的缘由，新雪厚厚的堆满在上面，尤如一条长长的洁白绒毯，从山脚一直铺到目尽的山林里边。我抬头望二郎山麓，只见粗大栗树、家槐、栎树和松柏，瑞雪雅致的点缀在树梢，如同少妇头上一顶洁白的绒帽，其干和山体绝大部分依然是灰灰的淡墨、零星的花白、浓霭霭的绿，正应了“浓妆淡抹总关情”的意境。
我想，难道是久未幕面的二郎山神，知我今临，为迎接我这位故友，摆下了这如此圣洁的仪仗：山如雪域高原庄严，林如标兵肃立笔挺，阶似藏家的洁白哈达般鲜艳。此时，它也许正在静幽处，慌忙梳理秋风无情刮乱的发髻，扶润干冬皴裂的皮肤，也许正在匆匆赶来的树林间。我为自己不期中的匆忙造访，让他未来得及整理完妆束，感到歉疚、羞惭起来。
好在天公作美，太阳已朗照，且把冬日太阳的红光挥洒、润染，在雪绒裹体的山林之上，让人看到无论是皑皑的山岚，灰褐的林木，都若附上了一层未摸散的丹粉，带着一丝淡淡的胭脂红，尤如山神感到迟迎宾客歉意的脸晕。正是这雪后山上，皮草一样洁美的雪，在微微寒风吹拂树梢上的绒动，以及阳光透过高大林木，射下的无数红线和斑驳的倩影，让人感到在冬日焦叶下，眠卧已久的大山，和轻披霜袄的低矮灌木丛，一如嗅到了春天的讯息，顿时鲜活、生机盎然起来。
我闻过春天二郎山，野花、槐花，铺张漫野的香气；聆听过盛夏林间，百鸟嬉戏的情逗对歌和山涧雨后露滴击泉的曼妙天籁；品赏过秋天满山遍野酸甜的山楂、青涩的棠梨和桔莹红透的柿子、金黄八月炸果的味道；从没领略过这大雪压枝、暖日投林的美景。当然，这远望白雪如烟，银装素裹，投入山中，便没有了青素的韵致，如歌的鸟鸣，只有满眼的灰蒙淡褐和清寂的冰冻萧条景致，更是从未目睹品味过。
原来，二朗山在这寒风中，是这样的寂寥、清苦。是啊！他老人家天上、人间除暴安良，行云布施忙了一年，在这风雪农闲的时节，是该休息一下了。我实不忍心打扰他的熟睡，更怕惊扰了他凡人无法想象的美梦和正在为人间酝酿美景的思路。更不愿窃窥圣灵酣睡的隐情。便没有拾级而上，只面对山崖上的群庙默默祈祷后，顺侠窄水岸公路蹑脚前行。
忽然，迷人的“索塔吊桥”拦住去路。只见其静卧山水间的清碧湖水上，宛如一条出水的蛟龙，身披银麟、头戴锦冠，不知在这山涧清冷的风雪里等我了多少时辰，不然体温暖化的雪水，怎会早已结上了串串冰凌，如深秋的葫芦藤，缀满修长的吊桥身体。也许之前有人走过，摇摆的桥体把冰凌甩落，不然桥下的湖上冰面，怎会有残断的冰柱和划痕。我望着桥与湖面，仿佛人已走在颤悠悠的桥体雪面上，脚踏积雪的“吱吱”声、和着桥体冰冻的脆裂声、绳索的“吱呀”声，以及桥上冰凌坠落，砸在结冰的湖面清脆的冰断声，悦耳纯美。尤其是冰柱断后，滑过湖上冰面，那莹润的冰与凌甜美的摩擦声，疑似琴师纤指滑过琴键盈耳的缭绕余音。此时的我，顷刻已飘然仙境，如同驾踏祥云之仙童，醉享在美好梦境里。“呼啦啦”，不知是雪太重，树难以承受，或是风儿顽皮抖落了雪儿，树雪坠地惊醒了我的梦。
我没上桥，一怕桥上有冰雪太滑；二怕新雪初盖后，美丽洁白的桥体、冰裹莹亮的锁链，被我踏污、惊碎，倒悬的冰凌被我惊落，更怕惊扰了吊桥、湖上和雪后山涧这片宁静。最主要是怕不小心摔倒，搅了我雅致清净心。我绕桥顺水岸曲廊水榭赏景。
这湖岸水上曲廊亭榭，据说是亚洲最长的一条。我无心考究其所言的依据和出处。但这依山傍水的宽敞曲栈，萦绕在这阔水秀山间，走在上面，每转一弯都别有洞天，真所谓：“一步一景一重天”。时不时有亭台，水榭点缀在水烟茵藴、垂柳弄姿，细浪轻吻的幽婉处和凸观前后左右景致的湖水间，亦或秀美的水岸滩涂之上，让游玩之人或驻足观望览景，或小座栖息、交流攀谈，漫步其间，着实让人心旷神怡、喜气洋洋，如吧清风、如沐净泉，似饮甘冽醇酒，飘然间，难免会浮想联翩，生发出许多感叹，尤其是，在这雪后银白素雅的丽日朗照中，在冬日湖水澄碧的莹美的玉盘边，人走在这曲廊画卷中，如临南天宫阙，犹似蟠桃宴饮微醺，扶天国玉栏俯瞰，遐想抒怀也是情理之中。
往日这数公里的游廊边，沿途尽是小吃摊，什么栎子凉粉、山芝麻叶粉浆面、山椒辣汁水豆腐等等，就连湖南臭干子、武汉热干面、陕西大拉皮也应有尽有；“云贵风情园”实乃锦上添花。每天几场演出，让人留恋往返，当夜幕降临，这山涧水泽华灯阑珊时，更是篝火熊熊，情歌缠绵，游人如痴如醉，歌舞汹涌翻滚如潮，漫过一湖静水，涌进山城与水灯喷泉,撞了一下腰、拥了一个抱，就地翻了几个滚，搅得山城的夜随之沸腾起来。回浪卷来，冲上山体，溢过山林，拍打着二郎山麓，惊扰的山寺里清静的出家人，不得不走出禅房掩了经卷，立在那山巅寺外观望。尤其是尽头的”情人岛“，那里林密、竹茂、景幽，过去只有乘船方到。据说小岛水岸芦苇掩映，地上茅草如毯，曲径蛇状通幽，裸石光洁星布其间，加之修有木屋、小亭，实是少男的钟情地、少女的春花苑。一年四季演绎了无数情趣漫歌，成就了无数好姻缘。当然也为偷情，吃禁的多情婚外恋者，提供了场所。
我在这景与画中，自由的度着，不觉想起第一次游览二郎山的情景。那是多少年前的一个秋天，二郎山尚未开发，还是一个待闺的山妹子，满带着淳朴清秀的野韵，像刚碎烂了梳镜般，无饰天然的呆坐在那里，望着决堤后的石漫滩库区发愣。那时风华正茂的我们，嬉笑呼叫而上，扯荆折棘，攀岩跳跃，登临山巅，放眼四顾，群山无饰待琢，绿意满眼的静拥着水库溃坝后，戈壁一片的荆棘芦蒿。不远市区曲径土路，点点小楼柴门炊烟轻飘。西天遥看厂房、水塔、烟囱矗立山涧，大家齐声呐喊“大美二郎山、我来啦！”。
多少年后的春天，再登二郎山，朝圣玉皇庙，山崖已修栈道，登石阶过亭台而上，沿途山洞仙庙时现，小息悬崖露台眺望，四周群山衔翠挈秀里木屋隐现，万壑含幽吐烟处亭阁俨然。对岸小城异常喧闹，楼宇入云鲜亮明媚，街道马路如彩似练系在城颈，轻盈飘绕入山，舒展到四野天边，说不清是山环城，还是城抱山。城与山间原来的石漫滩，变成了曲廊环镶、岸柳如烟的龙泉湖，一湖碧水，如瑶池仙潭般清丽盈润，水面上水鸟嬉戏，皮艇竟流，游艇呼啸，小船点点，云浮鸟翔、气象万千。岸边水灯列排，溢彩晔光，时现游人倩影、相机镁光。脚下山体之上，果木成林，花草成片。叫上、叫不上名的花、果，争奇斗艳，热烈的如彩似烟，你不让、她更难让，尤其是满沟的槐花，把香气吐撒的漫壑萦天，醉的蜜蜂、蝴蝶、小鸟狂舞疯唱，吵闹的绿山掀翻了覆体的翠毯，把这一山的艳丽芬芳，如俏丽的花睡衣，裸露在了外面，引得游人驻足偷看。春风裹着香扉、带着几分娇羞，轻轻地近前，扯盖着花瓣罗衫，云烟轻幔为青山遮掩。不料唤醒了群山，露了俏丽的真颜，挑逗的人们如潮满山。那时，我想难怪昔日二郎神君，追日于此，按下云头，流连忘返。成就了一段”担山撵太阳“的千古佳话，留在这青山绿水间，任人品评相传。今思，如此美的春山，人未到，仙已至，就连玉帝圣君，已下榻山顶宫殿，将来七仙、嫦娥、王母莅临也恐自然。
但今天冬日的山岚、石阶、曲廊、亭榭、小屋、栈桥、曲径，被洁白的雪，覆盖掩埋在那里，一任风吹、日晒，只懒洋洋的静静躺着，睡在那山崖上、碧水旁、山林间、清泉边，清寂无语。宛若是白云涌动的南天玉宫迁在此间，又若是二郎山槐花节里，花盛时节层林尽染。
我在这寒风雪道上，走着想着，有所迷茫，难道这是记忆中，那林森荫幽、曲径如织、如潮人涌，曲廊连亭舒缓如串珠、水拍山体细浪翻花、水雾润脸清爽，山花扑面、四季香气飘荡、游人醉享新氧的山林？眼前这银装素裹、如仙家在暖阳帷帐里静息的妩媚山峰，就是我熟知的二郎山？眼前这潭冰花饰边，水面茵藴飘烟的水域，就是龙泉湖？对岸华灯列阵浅水、摩天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闹市是我居住的地方，我真有些醉享的迷茫。
人在二郎山“云深不知处”。难怪，周边的人一遇闲暇，便结伴山林，登山、畅饮、叙旧情，疯狂篝火野味山禽。难怪，迁客骚人、文朋、诗友、丹青妙笔、僧俗善信们，也常集会、采风于此，挥毫泼墨抒情，顶礼膜拜朝圣执著。
我早该顿悟，如此的山美、水清、天蓝、氧吧一般清新之地，不到这里，又去何方？我豁然开朗，二郎山难怪游人说你美，是因你既有二郎神君修伟的山峰轮廓，又兼有圣君善于“变化”的秀美植被、山水、季节色泽啊。
作 者 简 介
张广兴 男，63年生，大专学历，中共党员，舞钢市人，文章曾在冶金报、河北钢铁报、舞钢报等新闻媒体发表近40多篇，擅长散文。平顶山作协会员、舞钢作协理事，现供职于舞钢公司质量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