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美味
记忆中的美味
文/庄美俊
时光流转,不经意间轮到我给儿子做早餐。邻居大伯大婶给的绿豆从清明一直保存到现在,因为密封的好,并没有生虫。从可乐瓶中倒出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带着春天老家绿盎盎的气息,一如春天般气息的还有大伯大神那温和亲切的面容。再加上一点高原拉萨曲央阿姨送的人生果,掺点洪泽湖的大米。一锅带着浓浓雪域高原气息的人参果绿豆大米粥好了,然后把一个馒头,破成两半,在锅中煎至两面金黄酥脆,在煎一个鸡蛋和凉拌蒜泥黄瓜,多合我的胃口啊,心里想。儿子淡然平静的吃着,看着他吃饭的模样,我怎么就想起仓央的一句诗呢:不悲,不喜。
记得我小时候对待饭食可不是这个态度。是社会的进步与变迁吗?记得那时我家的厨房是低矮的土坯草房,烧的是柴草大锅。早晨,煮上半锅麦面稀饭蒸上馒头,有豇豆打底最好。我和弟弟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带着饥肠辘辘就往厨房里钻,爸妈总是说先去洗脸刷牙。而奶奶已急忙拿起一个馒头递了过来,生怕她的孙子饿着了。那个温暖晨光下的土坯小草房氤氲着濛濛水蒸气,馒头的麦香在鼻尖间流转,豇豆稀饭的喷香伴着我们贪婪的呼噜声……穿着一身蓝色粗布衣衫,围着围裙的奶奶坐在灶洞口笑盈盈的看着我们吃饭。那些日子我闻到了那一堆柴草麦秸都是清香甘甜的。
看着一碗儿子没有吃完的人参果绿豆米粥,和剩下的煎馒头与鸡蛋,我真替他遗憾,不知多年以后,他的记忆中会留下什么样的味道。
这些年下来,因为和厨房饭店打过交道,也吃过一些稀罕贵重的食物,却大多印象了了。唯独对于小时候家中的烧豆腐不能忘却。那时候也不算饥苦与太贫困吧,也是有鸡蛋,有鱼吃的,偶尔还吃个肉。可是回想起来,最让我愉快兴奋的还是早晨站在院子外的香椿树下刷牙,远远的听见卖豆腐的叫卖声,在庄头传来。春天门前的梨树园一片雪白的梨花,穿过梨树园的缝隙,看得见前面有一个大水塘,早晨总是一片蒙蒙雾气,弥漫到附近的树林里。一片浅浅的朝霞就在树林树梢上慢慢的荡漾开来。几只麻雀在树林中,啾啾的鸣叫,或是在地上蹦跳着啄食。再听到卖豆腐的叫卖声,时光是如此美好。豆腐挑子渐渐靠近,我迫不及待地跑进屋中告诉家人,其实他们早已听得到了。我是多么希望他们拿起葫芦做的瓢挖上半勺黄豆说:去换点豆腐。而事实上我也常常如愿。我便咧着刷牙没有擦干净牙膏泡沫的嘴,欢快的跑出去。看着卖豆腐的老伯放下一头是黄豆,一头是豆腐架的担子。看着他拿着小称称过了黄豆,然后熟练地从豆腐架上拾起两块豆腐放进我手中的铝盆中。我觉得那过程是多么的漫长,那一刻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片片洁白的豆腐在奶奶的手中散到了淋了菜籽油的热锅中,在争先恐后的噗噗的跳着欢快的舞。慢慢的豆腐片会变得安静下来,它们变得微微的焦黄,浓浓的香味也开始散发出来。这时候撒上奶奶刚从菜园中摘来的,清洗干净切碎的清脆的小葱、大蒜、红艳艳的辣椒、黄澄澄的生姜米,有时候,出锅的时候还撒一点碎芫荽……我们坐在小饭桌边拿着筷子都抖擞着双脚在盼望着早点出锅,那滚烫香浓软嫩的滋味早就在嘴巴里边与肠胃之间翻滚。口水早就咽了好几遍了……
人很奇怪,也许绚烂的东西,记忆才深刻。我却总发现有些平常的东西在记忆中,却是愈深。有一位朋友S君,比我稍年长,到我这里来小聚。其时也并没有特意准备什么吃食。寒冷的夜晚,夜空寒星点点,夜色寂静仿佛听见地面水气冰冻起来的咯咯声。下班之后,就坐在厨房中把半盆羊肉汤直接坐在蜂窝煤炉上。已经没有肉了,还有一点千张和粉丝,墙角堆着的一堆大白菜。当然,还有一瓶双沟酒。我俩坐着小木凳相对而坐。灯泡被油烟熏的不是很明亮,炭火能映到我们的脸上,伴着酒意越发的红亮。吃着白菜粉丝火锅,锅中的热气在我们之间蒸腾。一顿饭也没说几句话,却彼此看得很真切。吃完之后倒头抵足酣睡,醒来后挥手走路。多少年以后我和s君还会相对试问:还记得白菜粉丝火锅吗?
现在我们再也不这样吃饭待客了。好多的聚会,大家搂着膀子唱着歌,喝着酒,掏着心窝子,第二天酒醒处,一片茫然吧?
这些记忆很平常,于我来说却不平淡。
(作者庄美俊,供职于蒋集九年制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