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恩·清明”散文有奖征文】二月祭/闫新周

每年的二月初二,我们兄弟三人都是一如既往地相约,回老家上坟,看看已经长眠地下的爹娘。

二月,春意渐浓,春寒依然。天空灰蒙蒙阴沉沉的,仿佛也是满怀的心事。偶尔一丝初春的风,凉凉的,和着树木萌发新芽的淡淡清香,扑面而来。我们提着贡品纸条,铂金冥钱,还有鞭炮香纸儿,神情肃然,沿着已经荒芜的小路,来到墓地。

爹!娘!我们来了,你们的儿子,儿媳,孙子们来看你们了。

看着这荒凉的野外,看到你们清冷的坟头长满了杂草,看到你们坟墓旁边我为你们栽上的两棵索索孤立的柏树,我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唉!

你们在世时,我们家不富裕,很少有鲜艳的衣服,美味的食物和宽敞明亮的房子。尽管你们的儿女都已经成家,都已为人父母,可生活拮据得不敢出远门,怕花路费,怕衣着寒碜,怕被人笑是山瓜子……甚至你们的年仅四岁孙女,为吃上一包仅仅一包方便面也要大哭大闹一场!还有那年二女儿生病,为了入院治病,我冒着大雨,往返几十里山路,向朋友借钱;还有你们的儿媳,我那勤劳的二嫂也因病走了,你们的孙子们也一个个长大成人,也娶妻成家……种种辛酸,种种欣喜,有你们知道的,也有你们不知道的!那时,一个月仅有不足百元的薪水,除了顾及一家人的柴米油盐,还有人情世故,哪有多余的钱去海吃山喝的享受?其实那时候心中想的只是熬日子,牙根就不敢想享受生活!

爹,娘,现在日子好了,可你们都早早地去了!阴阳两隔,我不知道你们在九泉地下的样子,都说人死如灯灭,可我多么希望你们都在阴界好好地活着,像我们现在一样有敞亮的房子,有像样的衣服,有固定的的工作;尽管不是太富有,但可以保证衣食无忧的生活,可能不是很富裕,但足可以满足日常生活的需求。

凄凄坟丘的下面,是你们安眠的地方,在这个既荒凉又寂寞的野外,平日里很少有人来过——你们可能也感觉到了,在这里已经很难听到锄头犁耙的咣当声了,我们的左邻右舍、远朋近邻都一个个背井离乡,外出闯荡的闯荡,发财的发财,很多人都活得很快乐很自由很美满!家里的土地大多都响应国家号召,退耕还林了,留下的也只是寥寥可数的一步三喘、弓腰驼背的老人,还有欢蹦乱跳的懵懂孩子!

爹,娘,和你们同代的乡邻走的没剩几个了,想必你们都在阴间见面了吧,他们都东一个西一个安眠在地下了!想想你们那一代真的很悲哀,很无奈。年少时,世事纷乱,家徒四壁,逃过荒,要过饭,吃过树皮石头面,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苦苦煎熬过来。年轻时,大跃进,大锅饭,没明没黑的为社会主义初期建设做贡献;尽管不用为衣食住行担忧,但三年自然灾害也害得你们够苦够累了。中年时,大集体,大生产,在农村广阔天地为社会主义奋斗。还未五十,却都已经面容憔悴,白发苍苍了!刚刚解散集体,实行大包干,你们又是为养家糊口在农田里辛辛苦苦地劳作,你们从不叫一声苦,说一声累,身体早就累垮了。我记事时,你们都一身的病。爹呢,不是腰疼就是腿疼,一年四季只有大年初一休息一天,因为您不仅是种田的好手,而且是方圆十里有名的能工巧匠;您说过,您起一个五更,挑到南坪地里八担粪,我真不知道,从粪场到南坪,一路迎头上坡一里多,您是怎么挑上去的;您的手艺注定了刮风下雨严寒酷暑都能做,所以您早已累得直不起身,站不直腰,身残耳背。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您给许多人家留下的家具农具至今都还用着,每次他们提到您都要感慨一番:说您是好人,难得的好人。是的,您确实是难得好人,您一生与世无争,一生勤劳善良,一生只行好事。可无情的病魔早早地夺去您的生命……您出殡的那天,来了许许多多远亲近邻,他们都泪流不止,惋惜着、感慨着、唏嘘着……那年,您才六十三岁!娘,您也是一手好针线;纺花织布,做衣纳鞋,样样在行!白天去集体参加劳动,夜里在家纺花织布;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我都是在嗡嗡的纺花声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在您哐当哐当的织布声中醒来……

爹,娘!你们辛辛苦苦一辈子,连县城都很少去过,别说省城首都大都市了。至于柑橘,香蕉,荔枝,草莓,芒果等等别说吃到,见到也很难。记得1985年我和朋友去郑州回来,带回一兜香蕉,遇见自家的伯父,我诚心地让他尝个新鲜,他拿着香蕉,用手擦了擦就啃,我忙笑着说,伯父吃香蕉得剥去皮呢!(其实,尽管是笑着,但那心里却藏着难言的辛酸——因为你们那一代人大多都是如此——一生都很难走出来)买回来的香蕉本来就不多,您让亲朋好友都尝尝,轮到自己也所剩无几。当然,还有电脑,手机,冰箱,空调,太阳能热水器等等,那时都不敢想像。现在呢,我们家家户户大人小孩都是机不离手,做梦都没想到的东西,今天都有了。至于住的,咱家也变了,您辛苦一辈子为我们盖的土坯瓦房也翻盖成两层小楼;小小的庭院里,春有玉兰吐艳,夏有紫薇芬芳,秋有桂花飘香,冬有长青泛绿,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假山,半圆形的鱼池,鱼池的周围几株高洁典雅,张扬着美丽生命的蕙兰。村上的房屋都变了样,黑暗的土坯瓦屋早都不见了,错落有致的、明窗净几的四合小院处处可见。然而乡邻们都一个个,进城的进城,务工的务工……荒芜的新新宅院已经屡见不鲜了……

爹,娘!现在,我们在你们坟墓的周围挂上了彩色的纸条,摆上供品;接着,大哥点上两炷香,插在坟头;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腾,似乎这青烟可以上达天听,下至冥界。我不知道你们会循烟而至吗?大哥大嫂给你们准备了很多银钱,大嫂边烧边念叨,给你们送的钱不少,要你们别像活着时那样仔细的节衣缩食,勤俭节约。听得我心中阵阵刺痛!爹,娘,你们走时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现在给你们烧再多的纸钱,你们真能收到吗?

这荒山野外鞭炮声此起彼伏,都是晚辈们为逝去的先亲上坟的炮声,人人神色黯然,表情肃穆,尽管没有过多的沟通,但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娘,您在世时,曾对我说世上唯有鞭炮最没立场没原则,喜事丧事它都站在前面。您还说鞭炮没立场,做人一定要有立场,有原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要因一顿酒饭而改变自己正直的秉性……您还告诉我,做人要谦和善良、恪守诚信,先能做到再说到。娘,您的话我记住了,可在现在这个社会上刚直不阿,坚持原则的人,往往被人污蔑陷害呢?娘啊,您的教诲不会是害您的儿女们吗?可他们说的,“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是真的吗?

彩纸在暖暖的微风中飘着,鞭炮的硝烟在余声中消散,纸钱的残灰在我们的祝愿中挥洒。我们眼含泪水再次跪在你们坟前——这湿漉漉的土地上,又一次深深地低头叩首……

爹,娘,我们走了,我们还会来看你们,我们时刻惦记着你们在这里。平时我们来的不多,但至少明年的今日,我们还来,而且年年的今日,我们一定还来!

作 者 简 介

闫新周,河南省汝州市寄料镇人,高级教师,微信名空谷逸兰,爱好文字,喜欢涂鸦。曾以一帆、阿三笔名在省市电台、报纸杂志等媒体发表近百篇(首)作品。作品散见于《中国教师报》《中国教育报》《汝州晚报》《沧桑》《女友》《当代文摘》等报纸杂志,有数十篇(首)小说、散文、诗歌及教育教学论文荣获国家、省、市奖项。始终相信,不怕幽谷无人识,但有东轩遗我香。《当代文摘》特邀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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