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温暖（五）

▣文/幼痂

十：

我嘴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我就紧紧的盯着林宁的眼睛看着，我仔细的分辨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我帮林宁擦了擦脸，感觉到有液体从温热变得冰凉最终渗入落在我手上的雨水中变得刺骨，我害怕那个温度，可是我怎么甩也甩不掉。旁边林宁的声音弱弱的传入我的耳朵里，明明外面的雨声很大可我依旧听的清晰。林宁纯洁的心就像她白色帆布鞋无法避免的污渍一样变得阴霾起来。

我知道，属于我记忆里林宁欢快的笑声、她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哒的响声，以及她红色裙子飞舞的样子是真的离我远去了。小时候的感情就是这样，在我们彼此知道对方的秘密后，就会一直替她保密，也会一直拿对方当朋友，如此清澈而明亮。既然我无法让林宁高兴起来，那我愿意陪着她一起悲伤。

林宁在那个夏末离开了。

她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子让我感觉我就要这样失去她了。林宁妈妈开着车冒出嘟嘟的烟，我突然就悲伤起来，有东西从眼角滑落到嘴边，我尝到是咸咸的，但我不承认那是眼泪。那是迄今为止我最后一次见到林宁，九月开学的时候我奶奶的诺基亚收到林宁发来的短信，他爸爸妈妈最终决定离婚了，法院把她判给了爸爸，林爸爸打算去南方发展，她也得随着去。

这明明是个网络发展迅速的时代，可清晰的心理情绪告诉我。林宁离开了，用她无法抗争的方式。林宁可是我嫉妒的女孩子啊，在我心里，她是理所当然享受幸福的最美丽的姑娘。我们都明白，那些一直营造在头顶的庇佑晴天终究还是会被乌云挡住的。

我再没见过林宁，一整个高中，我没有收到与林宁有关的任何消息。而我也在没期望假期，再也没在明晃晃的日子里见过她，再也没能在闲散的日子里听到记忆深处小皮鞋的滴滴答答声和咯咯咯的明朗笑声。但在高考冲刺间断我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我想把学校考到南方去。我想或许上天安排了一场好运，能让我和林宁再见面。

十一：

在我以为我要忘记林宁的时候。她找到我了。

像第一次接近我的时候。这一次，依旧是她来找我，没给我先遇上她的机会。直到今天我都没问过她，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怎么联系到我，怎么会想起我，又是怎么一直都记得我。这些，统统我都没问。我很想知道她那三年过的好不好，可我当时问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报考了哪里的大学。我们之间最大的默契还是你不说我就不问。也许心里早就明了，过往又何必再提起。最终的结果是，我并未如愿考上南方的大学，我和林宁之间，还是隔着天南地北。

我呆在北方的城市里浑身难受，却不敢问林宁想不想念我。

今天除夕，林宁打电话给我。她总是比我细心，在节假日记得给我祝福，生日记得送我礼物，甚至连我谈恋爱这种小事还要把我和男朋友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遥远的炫耀着她好朋友的爱情。我是嫉妒她的，比如此刻，她在电话那头甜甜的给我爷爷奶奶说着祝福的话，而我却连爱你们都羞于开口。我不善表达，但林宁是住在我心底里的另一个我，替我表达着炙热、温柔、和明亮。替我诚挚的开口也代替我活成另一种样子。

我在电话这头笑出声，“小宁，年夜饭吃了吗？”

“没呢，我爸还没回家。”我想象不出她是何种情绪冷静的在电话那头对我表达。

我手指顿了顿，继续着“我还是不会包饺子，这么些年都没学会。”

她咯咯的笑声传过来，“你可真笨，将来怎么办？”

我冲她撒娇，“那我该怎么办？”

她说，“我想你，很想你。”

我感觉鼻子有点儿发酸，抬头看了眼头发花白的奶奶还在努力的包着我最爱吃的饺子。爷爷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春晚也并不能全然提起兴趣，明明是新年新气象，可恍惚的眼神还是无法掩盖苍老导致的疲劳。但这丝毫不妨碍，我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能被温暖包围着。我害怕着，倘若某一日，就剩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林宁温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通过网络信号传到我心里，“等毕业了，你就搬过来跟我一块儿住吧。”

我不想眼泪掉下来就努力扬起头，奶奶说过，眼泪是珍珠，不能轻易掉下来。

我回她“好。”

小宁，其实我知道我们都一样，被彼此需要。我知道，那些未知的前方即便是黑暗，你也总能在我茫然四顾的绝望之前找到我。就像你曾捧着你真挚的心走到我面前。就像你别样的温暖透过我的感官神经输送给我的温度。而我也愿意，用我冰冷的温暖来给你温暖。

这句话写于我码完这些字的这一刻。写于我与林宁。互补的扶持与热爱。至此而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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