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情缘文
文:窦凤才
腊八,儿时不眠的向往。多少年来,一如那故乡土炕饭桌上热气腾腾的腊八粥,黏稠,醇厚,香甜,滚烫。
打点屯儿的腊八粥不同于别处,说它独树一帜绝不为过,熬粥用的米粮品类和样数姑且不提,单是从屯子东侧地主大院的那口老井里伴随着吱呀吱呀的辘轳声摇出来的带有浓浓的盐碱味儿的井水,熬煮出来的普通的高粱米粥或大碴子粥,就多了几分乡土的黏稠和浓香。
儿时的故乡,不比辽宁老家,更不比现在,没有红红的大枣和白白的粳米,也没有花生、栗子和黑豆,能凑足八样儿地产的各色杂粮放在锅里熬煮,那也就算是人间极美的享受了。
记得熬粥的主料是小米,高粱米,或大黄黏米,再加上家有的各种杂粮,有红的芸豆,黄的豌豆,花的豇豆;还有褐色的小豆,莹若翡翠的绿豆;凑不齐的时候,还要加上几粒麦子,几粒黄豆,也要凑够八样,要不然就失去了腊八儿粥的色彩和作用,老年人就会忌讳被“落”在年这边儿一样。
过腊八儿是孩子们的想儿,吃腊八粥是全屯儿老少的盼儿。每年到这个季节,你都会听到孩子们欢天喜地地在唱那些古老的歌谣:
“腊七儿,腊八儿,冻死老丫儿。”
“腊七儿,腊八儿,冻掉下巴。”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儿就杀猪。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儿就过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过小年,过了小年过大年。”
伴随着咿咿呀呀的腊八儿童谣,灶坑旮旯前是我那张大豆杆儿和高粱挠子火烤红的小脸儿,锅台边忽闪着的是尚且未识人间愁滋味的妹妹那企盼的双眼。姐姐手中的勺子,不停地搅动着锅里的腊八儿粥,好像在圆我和妹妹的一个永久的旷世梦幻。
孩提时代的腊月是东拼西凑的欢乐,穷日子里的过年是千日砍柴留在一日烧的欢乐和笑颜。今天早晨,老伴儿说今天是腊八儿,晚上吃黄米饭,四十多年前的情景骤然闪现在我的眼前,衣食无忧的姐姐和妹妹,可否还记得那已经久远了的童年?
一样的风霜,闪现着一样的记忆,一样的腊月,缺少了那份殷殷的企盼和浓浓的情缘。
我的心在飘荡,从今天荡回昨天,从过去荡向未来,带着腊月里寒风的凛冽,体味着腊八儿粥的滚烫和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