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俊 | 从歇斯底里到云淡风轻

 


叶眉第一次发现丈夫臧子贵感情“出轨”是在十八个月之前。

那天饭后,朋友们一起去K歌,原本喜爱唱歌的子贵却对此表现得全无兴趣,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地拨弄手机,一有人走近就借口上厕所,频繁地出去。叶眉凭直觉感到有问题。

回到家后,喝多了的子贵抵不住汹涌而至的睡意,很快便进入梦乡。叶眉打开他的微信聊天记录,果然,是与一个女人的暧昧:她想他,他也想她。

叶眉的内心瞬间崩溃。看着眼前熟睡的那个男人,她想扑过去撕他,抓他,咬他,甚至一刀砍了他。结婚这么多年,她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把他当成她的唯一,可是,他竟然跟别人卿卿我我、不能自已!

愤怒、悔恨、痛心、绝望……叶眉感觉胸内有团火在烧,这团火越烧越旺,几乎使她炸掉。她觉得这一刻她的天彻底塌了,她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这一刻,她恨透了他。

因此,第二天早晨,当子贵醒来,若无其事地伸手来欲揽一夜未眠的叶眉时,叶眉就像被火烧到了一般,立刻闪开了。当子贵厚颜无耻地装着无辜的样子问“怎么了”的时候,叶眉满腔的怨恨只化作两个字:“离婚!”

子贵还在试图装,问:“怎么回事儿?”

叶眉把手机打开,扔过去,让子贵自己看。

子贵努力轻描淡写地解释:“这算啥事嘛,真没事儿!”

叶眉不想再说什么了,转身朝门口走去。子贵在后面追着解释、道歉,后来,他一把抱住叶眉的腿,带着哭腔说:“我不让你走!”

叶眉的隐忍顷刻爆发,她疯狂地推打他,咒骂他,五官扭曲,涕泪迸流,折腾了整整一天。后来,叶眉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子贵小心地守在床边,端茶递水。

第三天,形容憔悴的叶眉挣扎着爬起来给八岁的女儿做了饭,就到自己的服装店里去了。

生活终归要继续。

叶眉第二次觉察到子贵的异常是在十个月之前。那一天,小伍的妈妈到店里来买衣服,刚巧子贵也在。小伍是女儿的同学,因为天天接送孩子,家长们经常见面彼此熟悉。那天叶眉明显感到子贵的反常,平时不喜欢插手店中事务的他那天跑前跑后地服务,非常殷勤,小伍的妈妈每试穿一件衣服,他都眼睛发亮地盯着看,连声夸赞漂亮。

后来,叶眉查看了一下子贵的手机,果然发现两人之前就已经是微信好友了。

竟然是这个女人!粗俗不堪,有几分姿色,与许多男人有染……

叶眉感觉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整整一个星期,她都没跟他说一句话。她鄙夷地看着他装模作样地走到远处接电话,她不屑地避开他跳梁小丑一般的纠缠。

她甚至都没有想到过流泪。直到女儿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缩在怀里胆怯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心中的那缕痛才一点点地洇了出来,渐渐扩大,散开,最终淹没了一切。

她搂紧了女儿,充满了难言的悲哀:原谅妈妈当初瞎了眼,没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一个星期后,他们一家三口去公园玩,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叶眉第三次的发现纯属无心。她急需打一个电话而偏巧她的手机没电了,就让子贵把手机给她用一下。就在她刚打开手机时候,一条微信到了,她只约略瞅了一眼,昵称十分妖媚露骨,聊天的内容很多。她没来得及细看,子贵就一把夺过手机,借口说突然记起个急事,然后就急急地但表面上却偏又装作没事似的拿过手机操作了一番,等到叶眉再接过手机查看时,所有关于那个人的微信已了无痕迹。

事实已经昭然若揭。然而,这一次叶眉竟然毫无感觉,连一点深究的兴趣都没有。没有好奇,没有怨怒,连厌恶都没有。好像这个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打完电话她甚至还平静地说一句:谢谢。

然后就拉着女儿有说有笑地出去玩了。

子贵长吁了一口气,得意而庆幸地看着母女两人的背影。

叶眉没有回头,她看着跑向远处的女儿,微微一笑。

只有她才知道:从歇斯底里到云淡风轻,要磨掉多少爱,才可以做到。


作者简介

郑俊,女,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现系河南省淮滨县作协副秘书长。近年作品:《鲍照研究综述》、《“高鸿决汉,孤鹘破霜”》等发表;《飘香的岁月》、《“呆”在幸福里》等获奖;另有《只语片言 关乎性灵》、《守望花开》、《钓趣》、《渴望阳光》、《以何种姿态老去》等见诸报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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