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彩屏 | 我家门前一条河
宋彩屏，网名小雪。1968年生，洛阳市宜阳县西街中学高级语文教师。生活上幸福得一塌糊涂的小女人！喜欢仰望星空，往往脚踏实地。
我家门前一条河
“小桥流水人家”，水乡的婉约美一直是我心头的朱砂！
豫西丘陵山区长大的缘故，面对大大小小的山丘，觉得除了死寂，还是死寂，再无别的情愫。
“看天吃饭”。丘陵地区的人，渴望风调雨顺：辛苦耕耘，而收获在天。丰收、欠收乃至绝收，全看老天爷的恩赐。所以，原上的女子大多愿意嫁到川下。小时候常听母亲讲，谁谁谁家的丫头如花似玉，女婿却是个猪不吃的南瓜；谁谁谁家的女儿水灵鲜活，女婿却是个蔫不拉几的木讷人。一朵鲜花为啥要插到牛粪上？母亲解释说：还不是山上穷。没有水浇地，靠天吃饭。川下小河流水，水浇地多，旱涝保丰收。
哦，女人改变命运的方式不外乎两种：要么嫁人，要么读书。嫁人得有漂亮这个资本，读书得有聪明的头脑。看来，我只有读书一条路。
那时，我的一个小姑家在川下。逢年过节，到小姑家走亲戚是我的首愿，到姑姑家门前的小河边里跳水、疯玩多开心！尽管来回得走三十里土路，小小年纪，细胳膊细腿蛮辛苦！再者，母亲是个实在人，礼尚往来，总要我们给小姑捎些红豆、绿豆、核桃等土特产，回来时，小姑总不忘让我们带上一些时鲜蔬菜，瓜果。一路要多辛苦，有多辛苦。
可到小姑家时，总能吃上西瓜、花生等山上见不到的好东西。时常问母亲：咱家咋不种西瓜和花生？母亲总是笑笑：“咱这儿十年九旱，不成！”（真奇怪，八十年代前，山上真的没人种花生和西瓜，而现在，这样庄稼倒成了山里的特产！）我那时多渴望能饱餐一顿！哎我家咋不住在小桥流水边呢？
每年夏天的暴雨后，村子里的十字路口就洪水肆虐，浊浪翻滚，这里便成了我的乐园。把裤腿挽起老高，一只手提一只塑料凉鞋，赤脚在浑浊的雨水中跳呀、跳呀，水中的石子硌住脚，疼得龇牙咧嘴，眉毛一挑一挑，可依然一脚高一脚低，舞蹈般涉水。待水流小了，小伙伴们便三五成群地用黄泥砌坝拦水。砌坝，往往需要几个人分工合作：有挖掘泥巴的，有运送泥巴的，还有专门负责垒砌水坝的。坝修成了，水越聚越多。而上游砌坝的孩子往往霸道或者孔武有力，眼看着潭水越聚越多，堤坝无法再加固时，就在坝边缘地带扒个小豁子，疏浚一下。有时，看到下游的几个小泥猴也正忙着筑坝，坝已筑起老高，或者已经在收口时，便故意把上游的堤坝扒掉。于是，洪水四溢，下游的小泥猴自然是手忙脚乱，东补西垒，最后，堤坝尽毁，只能大眼瞪小眼，最后干脆放弃，哈哈大笑。只是短暂的沮丧之后，小泥猴们又和上游的几个始作俑者一起，结成统一战线，到更下游的一群小朋友面前搞恶作剧。
如此反复，雨后的大街溢满欢声笑语。
乐此不疲地玩水，常常忘记了回家吃饭，有的家长三遍五遍地喊叫，实在不耐烦了，赶着要打，那小朋友就在水边跳来跳去和家长捉迷藏，惹得围观的闲人们大笑不止。也有溺爱孩子的，干脆把饭碗端来，让孩子一边淌水玩，一边吃饭，而那得到家长如此宠爱的小家伙则一脸自得！
哎，要是村子里有条小河，不就可以成天玩水了？
听做教师的父亲说：先前，我们的村子叫河沿，顾名思义，一条清清的小溪穿村而过。大约是三百年前吧，一群南蛮人到河南做生意，部分人流落到我们村。不知什么原因，和村民发生了争执，结下仇怨，为泄私愤，南蛮人中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就用一石麦子磨了面粉，蒸了一个超大的馍馍，塞在村西头的那眼泛水泉处，从此，泉眼不再，河水枯竭，村人为了让后人铭记耻辱，把村名改成了河占。
我时常想：要是能够穿越，该多好！放学了，可以到河边洗洗手、脸，把脏衣服全拿到河里，洗洗干净，再搭在河边的小树上晾干。河边小树上五颜六色的衣服，像翻飞的旗帜，多美！再不用到又臭又脏的池塘洗衣服，再不用挑水在小脸盆里洗衣服。河水哗哗流淌，衣服在水里飘荡，溪水漫过脚面，岸边野花开放，真是要多美，有多美！
师范毕业后，我又回到母校教书。那是个特别缺水的乡镇。枯水季节，学校不得不派一农民到几里外的小河里拉水供给生活，一车水得十几元钱，生活用水别提有多节检！洗洗涮涮自是不敢有半点挥霍。自来水哗哗流淌着洗碗、洗衣，这自由自在的日子，想都不敢想。难道这辈子就走不出这山、这丘陵？
一个偶然的机会，适值期中考试，我下乡轮换监考，见到了眉清目秀的他，瘦瘦高高，玉树临风。和女孩子说话，他简直不敢正视，腼腆得像个小姑娘。我很好奇，作为基层公务员的他，那么文弱，在乡民面前，怎样召开大会，布置工作？
其时，乡村计划生育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恰巧他是我们那片的包队干部。一次召开动员大会，他声若洪钟：“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想通要执行，想不通也要执行。谁要螳臂当车，当钉子户，就放马过来：你喝药，我递瓶儿，你上吊，我递绳儿，宁要家破，不要国亡……”小蛤蟆大声，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说出的话砸死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彼时，他常常到我所在的学校打乒乓球，相处久了的缘故，见我埋怨这里缺水，他说：我家门前有条河，是丹江水库的蔓延，水好清，每天早晨，村子里的人都会到河的上游挑水吃。每天放学后，我都会在河边转悠，遇到集体捕鱼时，经常会发现炸昏了的鱼，拣一条拿回家煎了吃，别提多美气。我们那里逢年过节，谁家不是买上十条八条鱼！盛夏季节，连妇女们晚上都到河里游泳，我们男生更是肆无忌惮，成天泡在水里，除了吃饭、睡觉！一个夏天过去，人人都会变成黑不溜秋小泥鳅，除了牙白……
于是，江南水乡的梦时时出现在我的夜晚，水乡男子的清秀也是我挥之不去的梦！
孩子一岁，我终于和他一起回了趟老家，见到了梦回萦绕的“门前的小河”。尽管岸边又脏又臭：牛羊肮脏的粪便，鸡鸭凌乱的羽毛，廉价食品的塑料包装袋……
他兴致勃勃带我去看竹园。适值钟春时节，笋牙儿正长。看到好多篮子扣在竹林里，我惑然。他笑着解释：笋芽儿贪长，老得快，为让笋芽儿保鲜，妇女们往往用篮子扣在笋芽儿上。好奇地拽开篮子看究竟，好家伙，那笋芽儿竟然长成了一团毛绒绒的花儿，浅白、嫩绿、淡黄，弯弯绕绕，盘盘旋旋。篮子多大，她就有多大，有的甚至撑得篮子已经拿不下来！我欢呼、雀跃，喜不自禁。原来，生活处处充满智慧，生活中的美，都是人为的。青青竹园，迎风飒飒。我只看见她的英姿飒爽，部分竹子幼年早已化作人们的美餐，且那般分风情万种！
那日，婆婆蒸馒头，白白大大，暄暄软软，甜丝丝，香喷喷，还带着淡淡的荷叶香。婆婆唠叨着：年年秋天，我都到去摘荷叶，回来穿成串，阴干，蒸馍时，就用阴干的荷叶做垫布，又干净、又方便！呵呵，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到自家门前的河边洗衣服了。那天，我郑重其事，把婆婆几十年前的旧衣服都翻出来大扫除。坐在水边的大青石上，赤脚伸进水里，那感觉真是妙不可言。他拿个竹篮，在水边捞虾。不大一会儿，就收获半篮子活蹦乱跳的虾(那些虾，自然是我晚上的美餐)。晚些时候，待我洗完衣服，站起身，发现岸边的树树草草上搭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远望，像一张硕大的地图。吩咐他先收什么衣服，再收什么衣服，像个高明的政治家，我在指点江山。
水乡，真好！
前些日子，同学聚会，一群男同学喝高了，胡言乱语：“宋，学生时代，你的眼里有谁？”“张是个怎样的三头六臂的家伙，可以娶走我们心中的才女！”“宋，好不甘心，我哪点比老张差？”
我笑笑：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
我笑笑：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婚姻是缘分，是圆梦。
《文学百花园》是由三百多位文学爱好者，和几十位国内知名小小说作家组成的作家联盟；也是河南省微篇小说协会唯一指定的微信公共平台，平台推出的作品来自全国各地，各个行业的文学爱好者。本平台在不厚名家，不薄新人的公平原则下，大力度推广新人新作。所有来稿都要通过编委会审查、校对后逐步推出。对于那些立意新颖，手法奇特，充满正能量的作品，首推纸质杂志刊用。来吧，朋友，这里是您展示才华的舞台，有您的加入，我们的队伍会更加美丽壮观！
请谨记：
投稿时请附带作者简介和近期生活照，诗歌、诗组不低于三百字。 凡大作已被其他微信公众平台发布过的，请勿再投《 文学百花园》及《小说大世界》 谢谢支持。
投稿邮箱：1258873875@qq.com
稿费发放：shuai_pengj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