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宁 | 少了块煤球

 少了一块儿煤球

         

老王的头一下子大了。出去时还好好的，煤球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回来怎么就少了呢？

她的脑子里急速地转圈儿，周围那些人的身影在她眼前一个个地闪现，是谁呢？谁这么缺德，干这种事！

她刚想骂，忽然想起平时他们那一个个的样子，不是死鱼眼，就是路人脸。哎呀，妈呀，这——

回到家，她用冷水冲了脸，然后闭住眼，坐到沙发上。可脑袋昏昏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走出来，经过放煤球的地方，又看见了那个豁口！这不是要命吗？你说怎么就少了一块儿煤球呢？刚才还好好的!

她看了看，别人的都没少，唯独自己的少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老王刚想骂，忽然想起他们那一张张的嘴，有薄有厚，油光光的，一张开，大大的，深不见底。哎呀，妈呀——那里面不知会跑出一匹狼还是一只虎呢。‍

她回去了。

第二天，老王出去时又看见了那个豁口，头又大起来了。你说怎么就我少了一块儿煤球呢？别人的都没少？就我少了？！

又想骂，忽见一个人走过来，衣服光鲜，走路迈着台步，不像是那种人。老王赶紧闭了嘴。这人可不是好惹的。那次为了占地方，她跟人干了一架。你说要是骂错了，她不跟你拼命才怪呢。

好容易等她过去了，老王刚想张嘴，一个哆哆嗦嗦的人走过来。老王一看，这能是他吗？还没拿起来就哆嗦散了。又闭了嘴。

一个男人也过来了。哪个男人干这种事啊？老王干脆扭头走了。算了算了，不就一块儿煤球吗？少了就少了，自己也不是没饭吃，穷到要饭的地步。也许是谁弄错了。

不对，弄错了，她应该哪怕是偷偷地再放那儿一块儿呢，这不就完了？

要不就是有谁急着用，慌忙中没看清楚。因为一家一家的都挨着在那儿放着呢。她也不知道自己弄错了。所以一直就在那儿豁着。

总而言之吧，算了。就当自己做好事儿了。学雷锋了。这样一想，老王心里舒服多了。

可没舒服几下，老王就想起，人家做好事儿学雷锋那都是主动的。是一种主动行为。而自己现在是少了一块儿煤球，是被人偷了。是一种被动行为。这怎么能叫学雷锋做好事儿呢？自己说自己学雷锋做好事儿了，这不纯粹是傻逼自欺欺人吗？这样一想。老王的头又大了。

出来进去的，老王有意无意地注意了一段时间，没见哪个经过她身旁时有异样。跟以前一样，不是死鱼眼，就是路人脸。老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不是周围的人拿的？

可又一想吧，外边的人谁会跑这儿拿一块儿煤球呢？真要有人来偷，那还不多偷点儿？要不连鞋底费也不够呢，是不？

老王的鼻子不舒服了。呼呼地往外冒热气。她跑去看医生。医生检查了一番，告诉她，没事的。没啥大问题。上火了。降降火就好了。随即给她开了一些降火的药。并告诉她，凡事要想得开。没啥大不了的。什么都是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回来的路上，老王心情很舒畅。一路上看见哪儿都很好。人也好。车也好。连菜市场平时聒噪的叫声此时听起来也是那么地美妙悦耳。像天籁之音。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有奔头的。

老王一路哼着歌，一摇一晃地，一会儿就到家了。

一到家，老王就傻眼了。因为她看见，她放煤球的地方，又少了一块儿！

王小宁，全国小小说高研班学员，喜好文字。作品散见《百花园》、《天池小小说》、《金山》、《小小说家》、《黄河文苑》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