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宰相张知白受到批评不服,当面揭穿皇上隐私,宋仁宗:升官
文臣武将,皆是国家栋梁,缺一不可。保家卫国靠武将,治理天下靠文臣。文死谏,武死战,是江山社稷之福,也是皇帝之福。
但是在封建社会里的皇帝没有几个有纳谏的气度,从谏如流的唐太宗一怒之下说要杀了“乡巴佬”魏征。如果不是长孙皇后劝说,魏征还真的有生命危险。
一代贤君唐太宗如此,其他皇帝更甭说了,士大夫在君王面前一个个俯首帖耳,没有几个真正有骨气的。
但是历史上有个朝代,文人地位非常高,他们不但有自由精神,而且脾气非常大,皇帝在他们跟前都要“受气”,甚至发生过被大臣怼哭的事。
那就是宋朝。
宋仁宗时,有个宰相张知白,担任过台谏官,性情刚直,“言事无所避”,得罪不少人,人缘不好。
一日仁宗皇帝找他谈话,对他说:
“老张(张在其仁宗父皇真宗时就是高官),你要注意工作方法,说话要讲究方式,不然的话太“孤寒”(孤单)了,水至清无鱼啊,你注定是要没有朋友的哦。”
按说作为臣子的,即使不接受皇帝的建议,表面上也要表示感谢,说些皇上圣明之类的话。
谁知道张知白,回怼皇帝道:
“臣非孤寒,陛下才孤寒。”
仁宗问道:
“爱卿这话几个意思,朕哪里孤寒了?”
张知白说:
“臣家有妻孥,外有亲戚,何来孤寒?陛下只有宫女相伴,岂非孤寒?”
一句话,说得仁宗哑口无言,尴尬无比,回到内宫,与皇后说起这事,还感到非常委屈,怎不凄然泪下。
因为仁宗当时年事已高,而他膝下有3个儿子先后夭折,孤单无比,打人不打脸,张知白那番话,戳中了仁宗的要害,伤害到了他内心深处。
不管张知白有意无意,伤害了皇帝,如果换了别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不被杀头也会被罢官。
仁宗当时没有给张知白穿小鞋,而是继续让他当官。不仅如此,张知白病重时,仁宗亲自去看望,张去世后,仁宗停止了自己三月三旅游的行程,以表示哀悼。
如果说张知白是两朝重臣,仁宗对他非常客气的话,在处理中级官员的时候,皇帝左右为难,足见宋朝的文人多么“嚣张”。
《蓼花洲闲录》中记载说,宋神宗时期,一个漕官的工作出现失误,被判秋后问斩。
不久宋神宗询问案件落实情况,宰相蔡确回答说:这个漕官不能杀,因为自太祖以来,都没有杀过士人,臣等不想陛下坏了这个规矩。
——“臣等不欲自陛下始”。
宋神宗听了无语,就对宰相说,既然杀不得,那就从轻发落,来个刺面流放吧。
皇上开恩免了死罪,作为臣子们,赶紧借坡下驴感恩戴德谢陛下隆恩,这不为过吧。
可是门下侍郎的章惇却说:
“陛下使不得,这样的话,您还不如咔嚓了他呢。”
——“如此即不若杀之(这样做,不如杀了他)”。
宋神宗一脸懵逼,忙问为什么。
章惇回答说:“士可杀不可辱啊”!
宋神宗气得心脏病差点犯了,心说我这个皇帝当得真窝囊——“快意事更做不得一件!”
因此有人说,宋朝是文人的黄金时代,历史上罕见,不但康熙时代不能比,就是唐太宗时代无法相提并论。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中国的皇帝大多数像朱元璋、朱棣一样都是暴脾气,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问斩,动不动还要株连九族、十族。
站在统治者角度讲,朱元璋们这样做是非常对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没有君君臣臣的森严等级,国家就乱套了。
但是宋代不同,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是它的基本国策,因此宋朝文人脾气都非常大,他们的精神面貌与清朝大臣截然不同。
或者说,宋代士大夫都非常傲,脾气很大,尤其是在皇帝跟前,傲得要命。
宋真宗朝的翰林学士杨亿,是个直肠子,与善于投机钻营的宰相王钦若(就是跟寇准不对付那位)势同水火。
后来王钦若罢相离京,百官都写送别诗给老领导——这是当时官场潜规则,唯独杨亿不送诗。
宋真宗又来做杨亿的工作:爱卿,你就赠他一首诗吧,不就是动动笔的事吗,又不是送钱贿赂,同事一场嘛。
对于皇帝的劝说,杨亿充耳不闻,不但没有写诗,而且也没有送别。
有一次,杨亿起草一个诏书,是针对契丹的,为了强调两国友好,用了一句词——“邻壤交欢”。
宋真宗审阅的时候,加了三个词“朽壤、鼠壤、粪壤”,孩子气的表达了他对契丹的愤恨和鄙视。
杨亿一看不干了:
陛下您要是这样的话,我拍拍屁股走人好了。
宋真宗只好挽留说:
得得得,我都依你还不行吗,别辞职啊。
接着宋真宗又对宰相诉苦说:“杨亿不通商量,真有气性。”宋朝文人的脾气之大,皇帝的弱势,可见一斑。
皇帝在公事上不能做主,在私事上也不当家。
仁宗皇帝的老师夏竦去世,皇帝给个谥号“文正”。不过是个谥号,但是士大夫不干了,大臣提出强烈抗议:
“谥者,有司之事,且竦行不应法,今百司各得守其职,而陛下奈何侵之乎?”
意思是说,拟定谥号这事不在皇帝职权范围内,是礼部的事,皇上您别操那份心了。
再说,夏竦人品不咋地,口碑不好,给他个“文正”谥号名不副实。
皇帝无奈,只好将夏竦改谥“文庄”。
宋理宗时,台谏官李伯玉政治上犯了错误被皇帝降级处分,可是处分决定书却没有人写,因为负责起草文件的舍人院不满皇帝对李的处分,这事竟然拖了一年,没有结果。
牟子才到舍人院上班,终于将降级文件起草出来,文中对李伯玉大加赞赏。
皇上一看脸都绿了,这哪里是处分决定,分明是表彰书。
宋理宗找牟子才商量:
“小牟啊,是不是弄错了,朕怎么觉得不该这么写啊。”
宰相也过来说情:
“小牟啊,这不是给皇上出难题儿吗?改改吧。”
你猜牟子才怎么说?
“腕可断,词不可改!丞相欲改,则自改之!”
想改你自己改,爷不伺候!
如此不懂政治的官员,皇上非但没有打击报复,反而让他当礼部侍郎。
了解宋史的人都知道,宋朝也有党争,政治斗争非常激烈,但是北宋文臣没有一个人被杀头,最多被贬职,被流放。
欧阳修、范仲淹、王安石、黄庭坚、苏东坡等名臣,都有被贬的经历。
范仲淹被贬,要让大多数人评论,实在是不冤。
天圣七年(1029)冬至,仁宗准备率领百官为刘太后祝寿。
众所周知,仁宗赵祯的生母李氏身份卑微,是刘太后的侍女。生下儿子赵祯后给了刘太后,刘太后不能生育,对赵祯非常宠爱,视为己出。赵祯登基的时候年仅13岁,刘太后垂帘听政,地位和慈禧差不多。
仁宗19岁时,刘太后大寿,仁宗借此机会表达对母亲(养母)的敬意,未尝不可。
但是范仲淹认为这是将家务事当作国事,十分不妥,于是上疏仁宗不要过分举行。你皇帝尽孝道,可以在宫中为太后祝寿,但是对不起,您不能让百官也参加。
其实范仲淹的想法太迂腐了,皇上太后是百官主宰,百官祝寿天经地义。而且范仲淹还蹬鼻子上脸、为了这点事儿几次三番上奏劝阻,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是宋仁宗仍然没有动杀机,实在是没有脾气。
相比之下,明朝嘉靖皇帝为了让老爸进太庙,大开杀戒,将带头劝阻的200多位朝廷高官全部下狱。将四品以上官员夺去俸禄,五品以下官员134人被施以廷杖,其中有16位大臣死于非命。
形势严峻如此,谁敢顶风而上?士大夫的尊严遂一扫而光,文官仅有的那点风骨不复存在。
到了清朝,经过“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和文字狱之后,江南士风奴化趋势不可逆转,类似宋朝士大夫欺负皇帝的现象,便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