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杨郴平/永忆梯伯 / 开普饭

永忆梯伯

作者：杨彬平

凌晨四点半，手机铃声响起。我知道，一定是您尘缘已尽，驾鹤西去。挂了电话，悲痛难抑，往昔岁月中您的点点滴滴不停地在脑海中翻滚。

您曾经是一位军人，为革命事业奉献了最美的年华。可从我认识您的那一天开始，从未感受过您的严肃严厉，您爱唠叨，在家人面前更多时候像个老小孩，特别是在您相伴一生的爱侣跟前，经常能见到您像个撒泼耍赖的小孩。都说同年亲，结久筋，但您却将几十年的唠叨化成一种爱的呢喃。

电话是您的儿子从医院打过来的，他说您已经走了，让我去照顾您的老伴。我想您应该是安详而幸福地向这个世界挥手告别的，虽有太多的牵挂与不舍，可红尘俗世，谁又能违背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几个小时前，您在病床上痛苦地折腾时，您的女儿和媳妇左右搀扶，抚摸不停。虽然医生已告知病情危急，但您孝顺的儿和媳，还是倾尽所有，想方设法要将您的生命延续。无奈油尽灯枯，亲人的肝肠寸断无法感动黑白无常的冷血无情。

您的儿子不是亲生的，可那份至孝又有几个嫡亲崽能及？都说远处好赚钱，近处好过年。但为了照顾年迈的你们，这些年您儿子他们一直选择在附近靠着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却从不舍得让父母受委屈。记得前几年有一次，不知何故，您生气要一个人单独吃，赌气不吃媳妇和您老伴做的饭，那天中午，您自己煮了碗面条还没吃到两口，就被你那四川远嫁过来的媳妇嬉皮笑脸地一筷子捞到了她自己的碗里，让您的分伙之举落空。旁人笑谈之余，更多的是羡慕您有福气，招得一个好媳妇。

您离去的那个晚上恰好是星期六，这是我一周唯一有时间的一个晚上，不知是天意，还是您故意等我来跟您告别，如果我知道这将是跟您的永别，我应该留下来，陪您度过那最后的几个小时。当初在我最需依靠之际，您也曾用点滴的怜爱关心为我筑了一座精神的靠山。在我独自面对生活挑战时，尽您所能来照顾我。您是位技艺精湛的篾匠师傅，给我做的晒盘可以装水，那年很多人家都买篾折子晒东西，您看我没有，于是让我去买点扎丝给您，您说您老了，活不久了，做一床给我留个念想，我很想要，但看到您蹒跚的步伐，我还是放弃了，谁知第二年您还是自己买了扎丝给我做了一床。十多年间，只要是您家有了新鲜的东西，总会第一个想到我，会交代您老伴和媳妇看彬妹仔有吗？如果没有就给她弄点。还记得前两三年，耄耋之年的您搬个小板凳，拿个小铁锹给红薯锄草，盼着能多收点红薯，可到了挖红薯的季节，您跟我说:“彬妹子，红薯留了两行给你，你自己去挖吧。”

此刻您躺在灵堂，而我却不能为您守灵，陪您最后一程。往事历历在目，您对我的句句关心在耳旁不停萦绕，泪水像湍急的小溪在脸上滑落，唢呐声声，千唤不回；锣鼓阵阵，何其悲伤；哀曲齐奏，难诉离殇。听说前世不欠今生不见，我想您对一个像我这样的不是媳妇、不是女儿的邻家姑娘的关爱，胜似对媳妇又似待女儿，让我又怎能不泪雨滂沱？我唯有用这特殊的方式来永远追忆您！前世我们肯定曾有交集，才换得今生的十几年之缘，来世但愿我还有幸再次与您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