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钦臬传 · 使团入京 2
第五章 买豆腐
这一句可真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当下不再多问,急忙向刑仵司赶去,不一会儿便到了。
公堂之上,翟亭面色阴沉,堂下已到的相关人等均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堂审开始,翟亭三下五除二将众人审问完毕,当即宣判:“李百孝、谷牛二人,当街生事械斗,致一人死亡,然李百孝为自保格挡,致死并非出于本意,判无罪释放。”
话一说完,李百孝立刻扑倒在地大喊英明,我觉得稍有不妥,即便李百孝自卫杀人情有可原,但毕竟闹出了人命,不是小事,谷牛为何动杀心?李百孝出手是否仅为防卫?案发细节还未查实,怎能直接无罪释放?
但我同样没有丝毫证据,只能默然。
走出刑仵司,姜饮马一扫阴霾,笑道:“二位,我要赶紧去城外了,此案已结,不过是误杀,看它密国还有什么怪话好说!”
同他道了别,我闷闷不乐地跟着陆休往钦臬司走。
陆休见我如此,便道:“此案火速审结,两国使团再无话可说,人人都满意,你为何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我就是觉得——说不通啊,谷牛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就因为怕赔不起货,便要杀人泄恨?翟大人断案,还是太草率。”
“这可不是草率,眼看两国使团要借此案小题大做,翟大人将当街械斗转为过失伤人,显然是为了大兴颜面。”
我不满道:“为了大兴颜面,就应该隐瞒案件真相吗?”
陆休沉默一下,道:“那你认为,整个大兴的颜面地位,和一个无亲无靠的已死之人,孰轻孰重?”
“这——不是这样算的啊……”我喃喃道。
当然,我也很气愤两国使团借题发挥的行为,眼下明明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却还是觉得如鲠在喉,心中越想越烦闷。
陆休叹口气,又说:“我知道,从之前的徐兰芽案,到今天的谷牛案,你一直对翟大人的断案方式颇有微词,但翟大人绝非昏庸之官,只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全盘思量。你生性洒脱,为人处世黑白分明,可是为官之人却不能如此,平衡,掣肘,轻重,得失,这些远比真相黑白重要。”
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呢?”
陆休看了我一眼,道:“我不是官。”
我试探着问:“那你一定赞同我去把此事查个清楚吧!”
陆休笑了笑,没有拒绝。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拉着他就往案发地走,心中烦闷一扫而空。
案发地点正是闹市,虽然刚过去一天,但也已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地上的血迹早已被人用沙土遮盖,再看不出一点痕迹。
我四处搜寻了半天,失望而返:“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陆休一直站在原地沉思,听我这么说,无可奈何道:“之前教你破案要注意观察现场痕迹,你就只记得这一个办法了?”
“当然不是!”我赶紧说,脑子里开始琢磨整个经过,细细回忆事发时的每一个细微处,从人,到举动,到凶器——嗯,等等,我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你说,豆腐何等虚软,有必要用锋利到能杀人的刀吗?”
陆休一怔:“找几个豆腐摊子看看吧,我没买过豆腐,或许豆腐刀真的有那么锋利呢?”
“你没买过豆腐?”
“没有,你买过?”
“当然买过,以前在家的时候,总被娘亲打发出去买菜,不过我从没注意过豆腐刀长什么样子。”我斜眼看着他,“这样说来——你是出身于大户人家吧,双足只着紫金帐,十指不沾阳春水?”
陆休瞪了我一眼:“你走不走?”
“走走走!”我一边窃笑,一边跟上。
我们很快找到一个豆腐摊子,装作要买豆腐,暗暗观察豆腐刀。果然,这刀根本没开刃,切豆腐足够,杀人就有些难度了,要知道,人的皮肉骨架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刺穿的。
我与摊主搭讪:“大哥,你这刀是不是有点钝了?”
摊主笑道:“小兄弟说笑了,豆腐刀不都是这样么,那豆腐用棉线都能切开,何必给刀开刃?又得花钱,又易磨损,一不小心还容易切到手。”
之后我们又一连跑了好几个豆腐摊子都是如此,而且所有的豆腐刀都是方头,完全不存在一刀刺入人胸口的可能性。
我高兴地说:“果然有问题!接下来是要好好探查一番了——咦?这是——”
只见街道尽头,走来一列衣着打扮非常奇特的队伍,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队伍中间有一顶极为华丽的轿子,轻罗曼纱,珠串流苏,很是打眼。
但最打眼的还是队伍领头之人,那人骑着一匹精瘦矮小的骏马,同样是异域打扮,相貌俊美,贵气逼人,嘴角却嚼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与他并列而行的正是姜饮马,看来,这是密国使团无疑了。
跟在后面的是库其使团,又是另一种打扮。他们来的人没几个,队伍却拖了很长,足足拉了十几车的贡品。沿街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走在队列里的库其使臣面无表情,但心中,怕是少不了怨愤与悲哀。
第六章 第二个噩耗
走到路口处,两个使团拐向皇宫方向,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
我对陆休道:“最前面那个就是密国的什么三皇子吧,看着人模人样的,却那般多事。”
陆休听到我的话,居然笑了一声,我不解道:“你笑什么?”
“在'多事’这一点上,你与这位三皇子应该很聊得来。”
又说我多管闲事,我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再去多找些线索吧。”
“先把这些豆腐处理了好不好?”
哦,差点忘了,为了观察豆腐刀,我们一路买豆腐,现在两个人手里都提着好几块,不处理是不行了。
我嘿嘿一笑:“这个好办,咱们再去买点'百菜之王’,一并提回司里给金大娘,差不多也快到做饭的点了,正好,晚上请大家喝'翡翠白玉汤’!”
陆休很快反应过来,好笑地摇了摇头,任由我去了。
我们买完菜又送回司里,金大娘被我们搞得莫名其妙,我们也不解释,推说还有公务就走了,我可不想留下来喝“翡翠白玉汤”。
正想叫陆休一起出外面吃点好的,不料,他又被叫去凉世一那里,过了许久也不见回来,我只好在膳厅喝了汤,回到房间继续等,想再与陆休讨论一下谷牛案。
没想到,直到我熬不住睡着了也没等到他回来。
次日清晨,我一醒来便跑去陆休房间,看他的样子似乎早已起床,只是脸色不太好,便问:“你怎么了?”
“昨日送到正林堂的那个库其使臣乃多,死了。”
我一惊,使臣死了,那岂不是比用谷牛案借题发挥更为棘手?这几日怎么回事,噩耗频频!
陆休问我:“你有何事?”
“那个……”我看看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今日我们去哪里找线索?”
“什么线索?”
“谷牛案啊,不是还有疑点没查清吗?”
“此案已结,先不要理会了。”
陆休的回答让我很是意外,昨日他还同我一道去查豆腐刀,今天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态度?
“可是——”
“最近几日我有事要忙,你且自行安排。”不待我说完,陆休便下了逐客令。
我又是茫然又是疑惑地退出他的房间,怎么回事?莫非昨夜凉世一训斥了他,所以今天才这副模样?不对,陆休此人一向波澜不惊,不可能因为被训便怠于办案,他应该是为库其使臣乃多之死而烦忧,所以无暇顾及草民谷牛了。
哼,也是,身为钦臬司第一特使的陆休,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平息两国使团的生事之心,哪里还会管区区一个谷牛案的真相?
我想着想着生起气来,这个陆休,昨日还说什么他不是官,但事到临头,他还不是如朝中官吏一般,眼里都是国体邦交,丝毫不在乎普通百姓。
也罢,你不愿查,我自己查!
主意打定,我又独自返回案发地点,想找几个目睹者问问具体情形,谁料运气不佳,转了几圈也没遇到当时在场的人,毕竟闹市街口,人来人往,昨天在的今天也不一定在。
足足转了一整天,眼看暮色降临,我有些垂头丧气,一抬头,正好看见一家王三面铺,想到一天没吃饭了,便决定填饱肚子再做定夺。
一进面铺,我就乐了,那边桌上坐着的,正是之前在正林堂门口见过的那个工头,关应。
只见他愁眉苦脸地发着呆,桌上一大碗面也没吃下去多少。想想也是,谷牛一死,欠下的赔款都成了他的麻烦,当然会犯愁。
我跟掌柜的要了碗面,然后径直走到关应的旁边坐下,他抬头看看我,又看看四周的空桌,面色不善起来。
“你手下还有能干的苦工吗?”我抢先开口道。
关应正要呵斥我,听我这么一问,愣了一下:“你有何事?”
“我过几天有一批货要到,你不是苦工头子么,你——”
不等我说完,关应一下子换了脸色,赔笑道:“对对对,您找我就对了,我的苦工,保证个个干活麻利手脚干净,绝不会出岔子!”
“是吗?”我假装皱起了眉头,“可我听说,你手下那个什么谷牛,摔了东家的货也不赔钱,自己反倒躲了起来?”
关应忙道:“谷牛不是躲藏,而是被人重伤而亡,事发突然,他一时来不及筹钱,其实他之前从没出过差错,是我这里一等一的好手。”
“一等一的好手都能把货摔坏,你让我怎么放心?我这批货可是金贵。”
“不是不是!”关应连连摆手,长叹一口气,讲起了谷牛其人。
第七章 朋友的话
“不瞒您说,谷牛这个人啊,虽然有一膀子力气,却倒霉透顶,就是那种打个呵欠都能被雀儿拉一嘴的运气,可能这段时间又赶上他走背字,总是出事,连连弄坏货物,赔钱不说,最后连命都搭上了,唉。不过您放心,您的货物我肯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我能干的兄弟多着呢。”
我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个谷牛,就这么倒霉?”
关应道:“是啊!倒霉也就罢了,还特别老实,从不惹是生非,天大的委屈都自己扛。”
“哦?可他不就是因为想杀人才被反杀的吗?”
“不是,他——”关应正要说话,却又住了嘴,狐疑地看着我,“您对谷牛的事这么有兴趣吗?”
我顿了一下,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关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着急道:
“谷牛都已经死了,您还是高抬贵手放过他吧!他那天也不知发什么失心疯,平常他真不是这样的!”
我打断他:“你急什么啊,我又不是来找麻烦的。”
关应闻言就是一愣,然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说:“谷牛命苦,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我想着没有人会来为他做主,打听他事儿的肯定是想找麻烦。”
我被如此直接的说法搞得哭笑不得,只好道:“我是想为他做主,可你先得给我说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关应见我确实没有恶意,这才道:“当时我也没在场,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闹起来的,据说,是因为那个李百孝不小心碰倒了谷牛的货,可是谷牛我很了解,他运气不好,脾气却极好,绝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就动手。”
“那又是因为什么?”我故意道,“也许,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老实?”
“客官,这您可说错了,谷牛那个人,真的是从里到外的老实。”掌柜端来我的面时正好听到我的话,顺势说了这么一句。
关应也接口道:“就是,我一个人兴许会看走眼,但大家都这么说,总不会有错了吧。这是掌柜王三,谷牛经常来他家吃面,他也很熟悉谷牛的为人。”
王三放下面,愤愤不平地说:“客官,不是我有心偏袒,谷牛他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啊。人人都说他运气不好,但我看得清楚,哪里是运气不好,分明是这个世道欺负老实人!就因为他老实心善,不爱计较,平白受了多少冤枉气,做点善事都能做出麻烦来!”
“做善事怎么还会做出麻烦?”
“还不是这世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就说上个月,小店前面这条街上,有个老汉被马车撞倒,那辆马车气派非凡,撞了人也不停车,转眼间就跑没影了。老汉被撞得不轻,谷牛正好路过,就帮忙把老汉送回家了。”
关应插嘴道:“哦,此事我知道,谷牛这么多年来就误过一次工,正是上月,说是送一位受伤的老汉回家,所以我也没扣他工钱。”
“哼,后面的事你肯定不知。”王三索性与我们一桌坐下,继续讲,“谷牛本是好意,谁知这个老汉一肚子坏水,自知撞他的马车非富即贵,八成不会送他就医,便讹住了谷牛,非说是谷牛伤了他,让谷牛赔钱。”
我气道:“岂有此理!”
“您说,谷牛哪里有钱?再说本来也不该他赔钱,于是他将那老汉送回家后便离开了。谁想没过几天,老汉竟然一命呜呼,然后老汉的儿子又来找谷牛闹事,可怜谷牛老实了一辈子,还是动了善心,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老汉儿子,以为这样就能了结此事,可老汉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依不饶还是要钱,谷牛那段时间愁得要命,来吃面时跟我提起,我还劝他,这种恶人你不能惯着他,可他太过老实,非要攒钱给人家,甚至连肉酱面都再舍不得吃,最后居然不明不白地死了,唉,真是好人没好报!”
“难怪这段时间我总觉得谷牛力气大不如前,原来是把吃饭钱都给了那个王八蛋!”关应气得一拍桌子。
我想起阿妙说谷牛身子虚弱,丝毫不像干力气活的人,原来是被讨债鬼跟上了,不,应该说是讨命鬼,因为若没有这个无赖,谷牛说不定不至于扛不住这一刀!
想到此处,我怒道:“那老汉家在哪里?我去找他儿子评评理!”
王三想了半天:“我记得谷牛好像说,要送老汉去西兴街。”
“西兴街?”关应道,“我家便在西兴街,上个月西兴街只死了一个人,是李百孝的老爹李老汉。”
第八章 三皇子
“李百孝?”我一愣,错手伤了谷牛那人,不就叫李百孝?哦!我明白了!我瞬间理清了来龙去脉,咬牙道,“原来都是他搞得鬼!”
关应与王三不知就里,齐声问道:“谁?”
我顾不上多说,向关应问清李百孝的住所,起身就走。
李百孝家在西兴街街尾,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准备明天的豆腐摊子,我看他这副没事人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过去一把拽住他:
“你逼死了谷牛,自己却好生快活!”
李百孝先是一惊,看清是我,一脸疑惑:“你——你是那位特使大人,不知有何贵干?不是已判我无罪了吗?”
“你是不是曾多次找谷牛要钱?”
李百孝一愣,很快回道:“谷牛害死我父,找他赔钱,天经地义!”
“是谷牛好心送你父亲回家,你怎能有如此言论?”
“家父叫谷牛赔钱,谷牛不愿听从,才致他老人家气血攻心而亡!不然,他只是受伤,怎会撒手人寰?”
“你——”我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到说不出话来,又问,“你是不是还经常去找他麻烦,故意毁坏他的货物?”
“那是他倒霉,我经过时货偏偏会掉,怎能说我故意?”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频频找事,激谷牛起了杀心,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以自保为名,反手杀他,是不是?”
“大人何出此言?可有证据?”李百孝眯着眼睛看我,“奇怪,翟大人分明已判我无罪,大人为何却处处替那谷牛说话?”
“真是牙尖嘴利,走,上公堂说去!”我用力将他胳膊反扭于背后,疼得他龇牙咧嘴。
正要押他去刑仵司,我忽然想起徐兰芽案中自己惹下的麻烦,思索再三,还是停了下来。
李百孝见我停手,自以为说中了我的痛处,边揉胳膊边道:“大人想清楚了,这可是翟大人审结的案子。”
我冷笑一声:“如今天色已晚,我且再饶你一夜,若你自觉无罪,便继续卖你的豆腐,否则,我只能认为你是不打自招,畏罪偷逃!”
李百孝也冷笑道:“大人放心,按刑律我本就无罪,定不会逃。”
我不再与他废话,走了出来。
李百孝能这样钻空子,必然熟知刑律条文,若没有足够的证据,光凭一把豆腐刀,也不一定能治他的罪,到时翟亭又要说我以下犯上干涉他司了。可是,就算找到证据,我还是有干涉他司的嫌疑,毕竟是刑仵司已审结的案子。
左右都不妥当,要不,找陆休先同翟亭私下说说?
我正要为自己这个主意叫好,忽然想起早上陆休对此案的态度,显然他是不想再插手了。
不插手便不插手,我自己去同翟亭说!
但是,我不能这么晚去找翟亭,免得他又想起上次的事。拿定主意后,我回到钦臬司,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只等明天办事。
第二天,我来到刑仵司,让府兵通报,好在翟亭不计前嫌,依然传令让我进去。
一走进会客堂,我便吃了一惊——居然满满都是人!
除了翟亭,陆休、凉世一、姜饮马、沈青玉、袁宰都在,还有那日匆匆瞥了一眼的密国三皇子慕良。这些人中,除了慕良还是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以外,其他人都面色严肃,陆休也只是看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逐一行礼。
翟亭对慕良道:“三皇子,这是我大兴钦臬司特使陈觜,谷牛死时他也在场。陈特使,快为三皇子详细讲讲案发经过。”
我有些莫名其妙,为何要给慕良讲案发经过?
慕良打量了我一下,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散去,道:“素闻贵国钦臬司查案如神,从无疏漏,司中特使皆为人中之龙,文武双全,今日得见二位特使,果然都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三皇子过誉了,不知三皇子想了解什么案情?”
“啊,我想问问谷牛那个案子,听说,是二人因小事发生摩擦,演化为当街械斗,一人出于自卫不慎伤到另一人,致其重伤而亡?”
我犹豫了一下,回道:“是。”
“我们密国毕竟国小民稀,比不得贵国泱泱大气,所以颇有几分不解,贵国乃礼仪之邦,百姓为何却如此暴躁?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还是说——百姓认为自己动手比报官更为有用?”
这话说得实在诛心,我算明白了,慕良此番就是来挑事的,想借这么一件小案,给大兴扣上天大的恶名,难怪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可是,他果然生了一张连沈大人都辩不过的利嘴,他这番言论,我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作答,糟糕,这下大兴真的要颜面尽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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