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钦臬传 · 高歌当永夜 5
第十六章 河坝
按我听来的说法,这褚知白刚上任时还算个好官,不亏待百姓,可这几年却变得古怪起来,将政务通通交给副手顾在堂处理,自己则经常在山野田间转悠,有时又会钻入府中,一两个月不见人影。
这也便罢了,前几年旱灾,褚知白忽然说要修河坝,大家只当是他为了让新阳不再被天旱所囿,倒也支持,哪怕干活的人都吃不饱肚子,哪怕听说他将税银都用在了河坝上,大家也只是私下里发发牢骚。
修河坝的同时,褚知白还时不时在应天台求雨,也就是我救下晚晴的那个邪门仪式,求得多了,自然有撞上下雨的时候,当然,对寻常百姓而言,这就是求雨起了作用,所以大家还算能忍受这位府尹的种种行径。
直到去年蝗灾开始,连年颗粒无收的新阳终于扛不住了,城中许多人被活活饿死,可褚知白一意孤行,放着灾民不管,仍旧一心修坝,百姓怨声载道,他也不闻不问。
听到这些,我心头火起,统领一方的父母官,不以百姓苍生为念,领着朝廷俸禄却当了甩手掌柜,灾荒如此严重之时,不仅不想办法赈济灾民,反而将人财物力空耗在那劳什子河坝上。
究竟是什么河坝能如此金贵?为一探究竟,我又去了趟沙河。
兴许是因为几乎没有百姓能有多余力气干活,这里显得异常冷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有气无力地拖着脚步抬木头。
不远处的河边站着一人,面容冷峻,骨骼分明,正望着浑浊的河水思索着什么,身后跟着我见过一次的尚山雄,不用说,此人定是褚知白。
忽然,河坝方向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转头一看,是一个力气耗尽的苦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褚知白和尚山雄忙向着那边走去,我也远远地跟上。倒地那人被其他几名苦工扶起,但看样子他已失去神智,软软地瘫作一团。
尚山雄俯身看了看,冲着那几个苦工喝道:“偷什么懒?赶紧干活去!”
苦工们虚弱地看着他,嗫嚅道:“我们实在太饿太累了,让我们休息一下吧,不然都像二根一样,就差断气了。”
尚山雄不为所动,骂骂咧咧道:“看他肿得那副德行,又是灰菜吃多了,早说了那东西不能多吃,活该!”
一名年轻些的苦工被他的话气得满脸悲愤:“不吃灰菜,还能吃什么?再说,哪里还能多吃,灰菜也已被吃尽了!”
“老子天天没给你们发粮吗?”
“每日干这么重的活,那点粮够谁吃?”
尚山雄将说话的年轻苦工一把推倒:“你小子想造反是不是?嫌少你可以不干,再少也比你饿死强!”
“不干就不干,再这样下去,就算不饿死,也要活活累死!”那年轻苦工似乎憋屈了太久,支撑着站起身来,无所畏惧地冲着凶神恶煞的尚山雄丢下这么一句话,扭头就走。
其他几个苦工相互看看,似是下定了决心,也搀扶着昏厥的二根,沉默地一起走了。
尚山雄气极,正要追上去,却被一直没开口的褚知白拦住,尚山雄看着凶恶,却对褚知白极为服从,便只站在当地,愤恨地看着苦工们离去。
我冷眼旁观这一切,心中愈发气愤,百姓遭了灾,府尹不仅不开仓放粮,反而将粮食作为强迫百姓修河坝的筹码,身边还养了一个疯狗一般的打手一起欺压百姓,简直是丧尽天良。
这褚知白必须好好查查。
我心里有了数,回到城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愿意开张的客栈,看看铜镜里的自己,双目通红,胡子拉碴,满脸的深仇大恨,简直快成了个半人半鬼的怪物,于是花了不少银两跟掌柜的讨了一点水和一身干净衣服,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只等着明日以特使身份去府衙查人。
快到亥时,沉沉睡着的我依稀听见几下轻微的敲门声,我猛然惊醒,翻身下地,开门一看,是个白净斯文的男子,虽也瘦弱至极,但比起其他可怜的灾民来,还算保留着为人的体面。
男子行了一礼:“深夜叨扰,万望勿怪。”
我疑惑道:“你是?”
“新阳佐尹顾在堂。”
我一惊,忙把他迎入房中,关好房门,这才问道:“顾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顾在堂直直地冲着我跪下:“求大人救救新阳百姓!”
我忙上前扶他:“顾大人起来说话。”
顾在堂被我扶到椅子上坐下,深吸了口气,道:“大人,我也知道自己来得唐突,可有些话,我必须说出来,不然对不起那些饿死的百姓。”
“顾大人请说。”
“新阳府尹褚知白一则怠于公务,身为朝廷命官却不理新阳政务;二则赈灾不力,致使新阳半城百姓受灾而死;三则瞒上欺下,为一己之私挪用朝廷赈灾银两;四则奴役百姓,于灾荒之年修建无用的河坝;五则豢养爪牙,将恶霸收于麾下欺压百姓。此官不除,新阳难见天日!”顾在堂越说越激动。
第十七章 会合
果然有问题,连自己的副手都忍不住深夜来告状。
我暗暗想着,不动声色道:“顾大人指控府尹,可有证据?”
顾在堂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东西,双手呈给我,我接过来翻看了一下,是一封按了不少手印的请命书和两本新阳府衙的账本。
“这些是新阳受灾以来我私下留存的真实账目,无论是府中税银还是朝廷赈灾款,都只有极少一部分用于百姓救灾;至于说怠于公务,大人可亲自盘问褚知白府中事宜,看他能否答得上来;还有这封请命书,足以说明百姓受褚知白与其爪牙尚山雄之苦久矣!”顾在堂一口气说完。
我问道:“其余银两,他都用在了河坝上?”
“修筑河坝从头到尾都是褚知白与尚山雄在管,我看不到具体账目,无法确定缺少的银两是否与投入河坝的银两数目一致。”
我翻看着他拿来的账本:“也就是说,褚知白可能将私扣的新阳税银与朝廷赈灾银两全部用于修筑河坝,也可能以修坝为名,行贪污之实?”
“有这种可能,但我没有证据,这条罪状无法指控。”
我抬头看了顾在堂一眼:“你倒是正直。”
“大人谬赞。”顾在堂不卑不亢地回答,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事,去年年末,褚知白似乎得了一大笔钱,但我不知是从何而来,只是通过河坝修筑进度快慢推断出来的。”
我重重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朝廷最近两次下拨赈灾银两,一次是在去年年末,一次是在上月,难怪新阳百姓一个铜板也没见到,原来此间盘踞着这么大一条蠹虫!”
顾在堂喃喃道:“原来还有赈灾款……哎,他如何能忍心看着那么多百姓一个接一个饿死!”
我又看看那封请命书,里面历数褚知白的荒唐行径和尚山雄的种种恶行,字字泣血,句句断肠。我想起晚晴曾说尚山雄为逼问宝藏下落,烧死了刘家满门,更是对此人憎恶不已。
虽然晚晴也是对我设下圈套的人之一,但她的话应该是真假参半的,尚山雄之恶,有目共睹。我甚至怀疑,尚山雄是受了褚知白指使,才去逼问刘家的,这褚知白竟爱财如命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最不希望我来查案的人就是褚知白,给我设下宝藏圈套的,也一定是他。
我尽力平息怒火,对着顾在堂问道:“这些罪证,可否留在我这里,容我细细查看?”
“自然可以,我带了这些本来就是给大人看的。”
“好,多谢顾大人提供褚知白的罪证,待我核实清楚,就去找他对质,国有律法,容不得他如此肆意妄为。”
顾在堂站起身来:“如此我便不再打扰大人了。”说着,他又深深行了一礼,“我替新阳百姓,多谢大人恩德!”
我回了一礼,将他送在门口,忽然想起一事:“你知道我身份?”
顾在堂坦然道:“不知,但我也不必知道,朝廷派了大人过来,无论大人是何身份,我都应当将新阳的情况如实禀告。”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当夜,我一直在看账本和请命书,越看越愤怒,褚知白挪用税银和赈灾银两已是板上钉钉,至于他是不是将侵吞的钱都用在修坝上,还需深查,但我心中几乎已经认定不可能了——放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既不为私欲中饱私囊,也不为政绩救济百姓,就为了修一个并非必要的河坝,哪个贪官会这样做?
进入钦臬司以来,我也见识过不少官场的龌龊事,休说我在井下发现的那本册子里记载着的惊天秘闻,光是打着民生福祉的旗号贪赃枉法的官员就不在少数,单单修一条路,搭一座桥,被侵吞的银两已是寻常人不敢想的数目。
最后苦了的都是百姓。
天亮后,我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合上请命书和账本,向新阳府衙走去,一路上,每多看一眼凄凉无望的灾民,我心中对褚知白的怒火便多一分。
走到府衙大门时,我竟看到了南豆,奇怪,进城前我不是为不被认出,将它放走了吗?为何它又会出现在这里,好像在等着我一般?
南豆自然不会说话,我只能摸摸它,继续往府衙里走去。府兵看到我的腰牌也不敢阻拦,毕恭毕敬地将我引至褚知白的办公之处。
走到门口,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心中就是一喜,不待府兵通传,便上前推开门,屋内众人齐刷刷地向我望来。
陆休见我进来,没有任何多余表现,冲我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继续对着褚知白道:“……故皇上命本官妥办此事,本次赈灾款一部分交由褚大人自行赈济百姓,另一部分已由本官向周边州县购取米粮,预计近日可到,以解新阳燃眉之急。”
第十八章 争论
褚知白躬身应下,少不了说几句客套话,尚山雄安安静静地站在屋角,而屋中另外一人则万分焦急地看着我,那便是顾在堂。
我自然知道他因何而焦急,赈灾款决不能再落入褚知白手中,眼看陆休就要将银票公文移交,我冲口而出:“且慢!”
陆休停下手里的举动,转头看向我,我几步走到众人跟前,瞪着褚知白道:“褚大人拿钱之前,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干的事都交代清楚?”
褚知白愣道:“你是——”
我掏出腰牌:“钦臬司特使陈觜。”
“原来是陈大人,不知——”
我怒气已升至天灵盖,根本等不到他说完,就直接将怀中的账本摔到他面前的几案上:“新阳受灾以来,共征税银一万八千五百零三两,朝廷先后拨付赈灾款共七万四千二百二十五两,这么多钱,有目可查的却只有区区三万一千零九十一两,剩下的六万一千六百三十七两,去了何处?!”
尚山雄立刻抬头向我望来,褚知白则波澜不惊道:“陈大人这账本是从何处得来?”
顾在堂上前开口道:“是下官提供的账本。”说着,他向褚知白行了一礼,“大人恕罪,虽以下告上为不义之举,但人命关天,下官实在见不得新阳再死人了,只能舍小义成大义!”
褚知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又拿出请命书举到褚知白眼前:“看看新阳百姓对你的控诉!身为父母官,却被百姓怨恨如斯,褚大人,你还有何话说?!”
褚知白依旧没什么反应,淡然道:“此账本为假,山雄,去取我房中的账本来。”
尚山雄应声离去,很快拿着另一个账本回来,我接过来大致翻了翻,里面的数目与顾在堂拿来的那两本出入极大。
顾在堂忍无可忍,怒道:“你怎可如此厚颜?好,那就请两位特使大人彻查新阳开支票据,看看你我的账本究竟孰真孰假!”
褚知白没理他,而是对着陆休问道:“陆大人,在查清账目之前,我仍是新阳府尹,本次赈灾银两,是否依旧归我处置?”
陆休一直冷眼旁观我们的往来争锋,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我有些吃惊,此人明明有如此重大的嫌疑,陆休怎么还能放心将钱交给他?
褚知白行了一礼,接过银两公文,我见陆休无动于衷,只好过去拦住褚知白:“贪污银两只是你罪状之一,之二是你勾帮结派,蓄意谋杀特使!”
陆休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没有说话。
我一心想拦住褚知白拿钱,于是便将这些天的遭遇和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除了勾结白祖崇、晚晴等人设计害我外,还包括尚山雄屠杀刘家满门、以求雨为名虐打女子、恫吓修坝苦工等种种恶行。
一口气说完之后,褚知白脸上终于稍稍有了些变化,他看着我,却目露不屑:“陈大人为我扣了好大一个罪名。”
我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就来气,还想说什么,陆休终于开口了:
“陈特使指控两项罪名本官自会彻查,在此之前,褚大人仍应做好赈灾事宜,钱款用处务必账目清晰,有据可查。”
“是。”褚知白低头应下。
我实在不明白陆休为何要这样维护他,急道:“不可!褚知白便是侵吞赈灾款的主谋,不可将银两给他!”
“陈特使,”陆休轻声道,“你太累了,休息几日吧。”
“我不累!他——”我急着要说话。
陆休提高声音打断我:“你暂且不要办案了。”
“不办案?那新阳的百姓怎么办?”
“这个案子,你莫要再管。”
我有些生气:“这是我的案子,我也查到了线索,为何不让我管?”
陆休盯住我:“凉大人早已授命,我对钦臬司所有案子均有便宜行事之权,你若不肯听从,就离开钦臬司。”
“什么?!”我惊呆了,这是要将我赶出钦臬司?陆休竟能轻飘飘地说出这样的话?
我呆立原地,陆休不再多说,转身要走,我忙几步绕到他面前,急道:“你总要说清楚,为何不让我查案?为何要赶走我?”
陆休轻轻叹了口气:“太想查清真相,反而容易走上歧路。”
“什么歧路?哪里来的歧路?事情清清楚楚,显然是褚知白侵吞赈灾银两,又设计害我,为何你要拦着我查下去?”
“清清楚楚?”陆休扫了我一眼。
“是啊!账本和百姓的请命书就在这里,我的遭遇也都说明白了,还不够清楚吗?”
陆休看着我,神色严肃:“陈觜,究竟是他当真有罪,还是你急于给他定罪?”
第十九章 是与非
我又惊又气:“你这是何意?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难道我会做屈打成招之事?”
陆休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怀疑你屈打成招,我只是想说,你太着急了,可能会忽略许多线索。执着于破案没有错,但太过极端,反而容易酿成大祸。”
这番话彻底激起我的怒火,我气他不分青红皂白便让我停止查案,更气他平白无故质疑我查到的不是真相,一时间怒火直冲脑门,脱口而出:
“我又不是你,查案能查出心魔!”
陆休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赵白童分明是陆休心中极深的一道伤痕,我为何要用这个来刺激他?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其他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看看陆休,一会儿看看我,没有人说话。
“即日起,免除陈觜特使身份,逐出钦臬司。”
沉默很久之后,陆休终于开口了,可他说出的每个字,对我而言都是晴天霹雳。
我脑中一片混乱,甚至不知腰牌是何时被收走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待回过神来时,我正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案子没有了,真相没有了,我引以为傲的特使身份也没有了。
真的被赶出钦臬司了?
我一下子坐在地上,只觉得周围一切都是虚幻,荒谬到有些可笑,我怎么可能因为查案被免职?
——难道是因为我戳中了陆休最不愿提及的事?
——不应该啊,陆休不是这样意气用事的人。
——但说不定这件事真是他的逆鳞呢?
——可,可他是陆休啊!
我一时觉得不可理喻,一时又觉得理所应当,呆坐了不知多久。
本想私底下找陆休问个清楚,可他为全力清查新阳之前的账目,以及监看本次的开支,直接住进了府衙,根本没时间出府。
但越是如此,我就越是不甘。好,你查你的,我查我的,谁说只有特使才能查案?大不了我多用些笨办法而已。
于是,我守在府衙门口,看见褚知白出来,便上前冷声道:“休要以为你已逃脱律法制裁,如今我一介布衣,无人能管,定会同你耗到底。”
褚知白视若无睹,自顾自走了,我自然一路跟随。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褚知白离开府衙,我便形影不离。起先尚山雄想来赶我,不过被褚知白阻止了。褚知白待我倒是一如既往,该行礼依旧行礼,该面无表情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不管我问什么,他从来不答。
河边大坝几乎彻底停工,虽说新的赈灾款已到,但想来是陆休看管得严,褚知白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肆意以钱粮收买劳力。
有苦工干活的时候,褚知白和尚山雄每天都要在此地待上大半日,如今没有了人,他们二人竟然干脆自己动手做活,我原以为褚知白一介读书人,进入仕途后养尊处优,没什么力气,谁知他干起活来也颇为利索,挖土,夯方,搬石,抹浆,干得有模有样。
但这么大一座河坝,仅凭他们二人也不过是聊胜于无,亏得旱年里沙河的水也不甚大,否则光是每日维护截流坡,都不够他二人忙。
饶是如此,也已足够累人,尚山雄一看就是武夫,还能撑住,褚知白毕竟体弱,亦非壮年,每日干完活都累得几乎瘫倒,歇息许久才能慢慢走回府衙。
我一直跟着他,发现他除了修坝以外不做任何事,我的好奇心越来越盛,他为何对修坝的执念如此之重?
两日之后,陆休采买的粮食到了,新阳百姓终于看到了生机,麻木不仁的脸上多少有了些活气。
褚知白又开始以稍稍多一些的粮食引来苦工干活,大坝重新热闹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终于能吃个半饱,这次干活的人比之前的精神了许多,而褚知白却一日更比一日消瘦,我有些困惑,他的官职犹在,总不能没有饭吃吧。
五天过去了,我始终没能见到陆休,他仍在府衙忙碌,顾在堂也不见人影,只有褚知白和尚山雄天天雷打不动地往河边跑。
第六日,褚知白依旧一身常服走出府衙,可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尚山雄却不见踪影,我颇为奇怪,上前询问,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沉默,无视于我,独自往河边走去。
我有些犹豫,尚山雄突然失踪,是不是又被指使去做什么坏事?我应该跟着褚知白,还是在这里继续等待尚山雄?
犹豫间,褚知白已慢慢走远,我思来想去,还是应当跟上,这几日跟踪下来,能明显看出尚山雄极听褚知白的话,只要找到褚知白的罪证,就不愁抓不住尚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