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桓温缘何感慨“人何以堪” 

■殷啸虎

东晋南渡之后，朝廷中的一些人士念念不忘北伐收复失地——祖逖闻鸡起舞、击楫中流，但最终壮志难酬；征西将军庾亮积极谋划北伐，最后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最接近成功的桓温，功败垂成之后落得个千古骂名，个中缘由令人深思。

庾亮去世后，他的弟弟庾翼接替镇守荆州。庾翼虽然年轻，但“悉心为治，戎政严明”，而且为人慷慨，不尚浮华。他同桓温关系很好，曾向成帝司马衍推荐说：“桓温有英雄之才，愿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宜委以方、邵（西周时助宣王中兴的贤臣方叔与邵虎）之任，必有弘济艰难之勋。”

庾翼谋划北伐，桓温也是积极支持者之一，并担任了前锋小督。庾翼去世后，朝廷任命桓温为安西将军，都督荆、司、雍、益、梁、宁6州诸军事。

桓温执掌兵权后，立即将恢复疆域的理想付诸实施。他先将攻击目标对准了盘踞益州的成汉政权，但不少人对蜀道艰险、路途遥远以及桓温军队人数不多、孤军深入等感到担忧。

这些隐忧背后隐含的真正的原因，正如大臣刘惔所说的：“但恐克蜀之后，（桓）温终专制朝廷耳！”

永和二年，桓温正式发兵，一路势如破竹，攻入成都，成汉政权最终灭亡。

灭蜀之战使得桓温威名大震，却也加深了朝廷对他的忌惮。会稽王司马昱以扬州刺史殷浩有盛名，将其引为心腹，参与朝政，企图以此来制衡桓温。殷浩也趁机任用私人，扩张势力。

永和五年，后赵石虎去世，赵国发生内乱。东晋朝野普遍认为恢复中原的时机来了，桓温也屡次上书请求率军北伐，但始终没有得到答复。

永和八年，殷浩上书请求北伐，朝廷立即批准，结果许昌一战，安西将军谢尚大败，逃回淮南。殷浩不甘心失败，于次年再度率军北伐，以后赵降将姚襄为前驱。姚襄本就同殷浩不和，趁此机会反戈一击，伏击了殷浩大军。殷浩大败，丢弃辎重逃回。

殷浩连年北伐，“师徒屡败，粮械都尽”。桓温借朝野舆论怨愤，上疏弹劾殷浩。朝廷不得已，将殷浩废为庶人。至此，朝廷内外大权皆归桓温掌握。

永和十年，桓温率4万步骑自江陵出发攻打前秦。他身先士卒、督众力战，大败秦军。进军至霸上，百姓牵牛担酒赶来欢迎慰问。

然而，由于孤军深入，后勤补给并没有及时跟上。当时，正值麦收时节，桓温打算就地取粮以补充军食，可后秦将麦子都割掉了，来了个坚壁清野。第一次北伐不得不以撤退而结束。

但是，后秦太子苻苌被流矢所中，伤重而死。这一结果也改变了后秦的政局。

此后，桓温将攻击目标改为洛阳。永和十二年，桓温自江陵出兵再次北伐，一举收复洛阳。路过金城时，看见当年自己种下的柳树已然粗壮，留下了“木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感慨。

桓温收复了洛阳，但东晋朝廷守不住洛阳，或者说可能根本就不想守。兴宁三年，洛阳被前燕慕容恪、慕容垂等率军攻占。太和四年，桓温亲率5万步骑第三次北伐。

但是，前燕已经看破了桓温的致命弱点。燕国大臣申胤说：“以温今日声势，似能有为。然在吾观之，必无成功。何则？晋室衰弱，温专制其国，晋之朝臣未必皆与之同心。故温之得志，众所不愿也，必将乖阻以败其事。”

显然，东晋朝廷为了自身小利益，并不希望桓温北伐成功；而桓温北伐失败后，转而集中精力对付朝廷内部矛盾，甚至擅行废立，加剧了内部矛盾。如此内耗之下，怎能一致对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