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是社会需要的正向力量，也是给每一位不容易的成年人的赞歌。”“他们的背后是所有基层打工者的大群体，这些打工者如果能在行业的生态里保有尊严、得到良性的发展，会是整个时代的进步。”“随着网络电影电影制作及内容的不断升级迭代，会有越来越多的院线人才投入到网络电影的制作中，加速院网融合。”今年2月，疫情最惶恐的时候，中国的外卖骑手人数已近千万，国家职业分类目录里新增了一个新职业——外卖员。他的法定称呼为：网约配送员。20天前，由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和北京市广播电视局指导，奇树有鱼、星益新媒出品，以外卖员生存处境为创作母题的《中国飞侠》在爱奇艺线上播出，随即登上豆瓣电影首页热门推荐NO.1、微博热搜NO.1、灯塔电影爱奇艺热度NO.1、猫眼电影全网热榜连续4日登顶NO.1，并且连续6天霸榜抖音电影榜NO.2，快手热搜榜NO.6。还从来没有一部现实题材，在网络电影市场里收获这么多的赞誉，被称为第一现实题材网络电影。在爱奇艺站内，《中国飞侠》首周票房破千万，连续四天票房飙升，打破网络电影票房连续升高天数。电影品类持续第一，连续五天站内评分人数成倍增长，截止目前，140万人评分，打破网络电影评分人数增长记录，评分从8.1分稳定增涨至8.9分，最终竟然和《八佰》同为2020年爱奇艺站内评分最高的国产电影。《人民日报》、新华社、学习强国等官方主流媒体发文力挺《中国飞侠》，主流和民间的意见在这部电影上非常统一。说句实话，业内很多网络电影公司对现实题材都持观望态度，如何将它在商业上拓展，似乎是个课题。但在2020这特殊之年，《中国飞侠》做到了，无论是从口碑或是商业收益，都给行业以信心。当然，《中国飞侠》引起热烈讨论的背后，是围绕基层群众生活迸发的现实主义之光，是人们在艰难的现实中做突围的共情。《中国飞侠》拍的不仅仅是外卖员群体，他触及到的，是北京外来基层务工者的2000多万群体，是每一个带着希望迎接苦难的打工人。第一导演（ID：diyidy）在年末，想先把一件事情解决，那就是《中国飞侠》这部电影的创作表达，到底是不是一个现实主义的巨大的野心。我们特此采访了导演陈静，她2018年的反乌托邦短片神作《驯兔记》至今还记忆犹新，从批判现实主义，到主旋律现实主义，她从没忘记如何打造苦难史。
“其实在开第一次剧本会的时候，我就希望主人公像是被卷入一个漩涡，难以挣扎。作为导演，对待自己影片里的人物就是持有这样复杂的心态，爱他，却必须要去折磨他。”电影里，还涉及到“北京土著”对外地打工人的看法，李琦老爷子客串了一个对主角苛刻不满，却又时不时消散主角戾气的老北京角色，在导演看来，真正的“北京式包容”，是一种彼此的认知的过渡。“不只是老北京，许多人都会对自己并不熟知、没有走近的人或物抱有某种或多或少的偏见。但走近了、放下了戒备心，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电影里还有一幕，李安全迫于生计，周末只能带着女儿一起送外卖，因为迟到，他被一个北京新中产女性斥责，但因看到彼此同样为人父母，却又在事后，多转给李安全50元，这一顿饭的资助，让李安全和女儿难得吃上汉堡包。就像陈静导演所说，生活中没有人是单面的，每个人都是复杂含混的人性综合体。《中国飞侠》一定是有提升空间的，如果筹备时间再长一点，电影感或许能再强一点，但网络电影工业生态下（现实文艺片因发行问题转网络者不计在内），历经十个月的筹备，它已经做到现实力的极限，未来有待继续探索。导演陈静为此感谢了制作方奇树有鱼，以及这个团队对现实主义题材的敏感和热忱。“我喜欢奇树有鱼这个团队，不止一次向他们的小伙伴们表达我的喜爱和敬意。他们身上有着一种认真的执着，感觉不到人浮于事。跟他们合作非常纯粹，不用耗费精力去应付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所有人都在尊重创作和保护创作。他们公司整体上让我感到有一种团结明智的力量，这样的力量放到一个军队身上，也是保证打胜仗的前提。”很多观众给导演留言，觉得这部电影更应该在大银幕上观看。可以看到，在当前的电影生态巨变环境下，创作者与投资方都必须遵循一件事——《中国飞侠》开了这个头，它促进了院网融合，为网络电影迎来了一批新的受众，对工业是良性，对作者是良心。
“这不仅是社会需要的正向力量，也是给每一位不容易的成年人的赞歌。”第一导演：作为首部聚焦外卖员的现实主义网络电影，你怎么看这个题材的社会意义？陈静：这是一个小人物的故事，我们希望从小人物身上挖掘出动人的力量，那就是每一个奋斗在平凡岗位上的成年人身上蕴藏的“不平凡”——正直、善良、坚持和信念。我相信会有很多人对主人公李安全感同身受，他们同样用心努力地生活，负重前行，也总在不经意间，为这个世界奉献自己的善意。成年之后，我发现自己极少会被困难压倒而伤怀，却很容易因为内心柔软的地方被戳中而落泪。拍摄前，我心里就有一个笃定的想法——这次，我希望做一个温暖的东西，直抵人心。这不仅是社会需要的正向力量，也是给每一位不容易的成年人的赞歌。第一导演：在题材的社会影响力上，最初有没有一个预估目标？比方说，电影出来后，能对国家在推动和关照这一行业上产生帮助？陈静：我要求自己每次创作都要有敬畏心，导演负责脚踏实地去实现拍摄，尽力为一个作品的成功保驾护航，但这个片子最终能多大程度地走到观众心里，产生社会影响力，不去做预估。当然我期待这个影片能够产生巨大的影响力，也会在创作中朝着那个貌似玄妙的方向去用力。我期待这样一部反映外卖员细腻情感和真实处境的电影，能让大家走近外卖员这个职业群体，也让每一个外卖员的个体身份更加被尊重。
“他们在封城期间，保障了人们吃喝用度的运转，像是有着‘骑士精神’的‘盖世英雄’。”第一导演：从现实来看，在接下这个项目时，你对外卖员生存处境了解多少？陈静：对外卖行业和从业人员的认知，我们大部分人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从决定要做《中国飞侠》起，我开始搜集和整理关于外卖行业的资料，也格外留意日常接触到的外卖员和快递员，逮着机会就会跟他们聊几句，了解他们的收入、家庭背景、对生活的理想等等。他们努力挣钱来养家、治病、盖房、还债，虽然生活不易，但身上洋溢着一种乐观和善意，当然也有焦虑和小心翼翼。因为这个项目我对外卖员变得包容，有时候餐搞错了，哪怕延误很久，也会站在理解他们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我发现越了解这个职业人群，反而越关注他们的个人状态和情感。疫情期间，外卖员这个群体为社会和民生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这让我对《中国飞侠》即将到来的创作有了更大的动力。第一导演：主角是退役消防员，除了对应最后高空救小孩的情节，它的主题表达意义是什么？陈静：李安全曾是合同制消防员，合同到期之后，干过很多工作，直到送外卖。“侠”这个精神其实是始终贯穿李安全这个人物本身的，“拔刀相助”几乎就等同于他的本能，也是他骨子里认可和追求的东西。
第一导演：有一个外卖拳王张方勇的故事，你是否听说过？陈静：张方勇的故事是这几天才关注到的，像他那样之前从事别的行业后来转行送外卖的人还有很多，也有很多大学毕业生选择做外卖员。外卖群体里有很多神人，感觉他们无所不能。我在今年上半年还特别关注了那些在疫情期间做出突出贡献而被大家关注的外卖员。他们在封城期间，保障了人们吃喝用度的运转，像是有着“骑士精神”的“盖世英雄”，让我特别感动。在拍摄《中国飞侠》之前，我也做了关于疫情的一个多线叙事的长片《战疫时期的爱情》，其中一条线索就是武汉外卖员的故事，而同时拍摄的一部短片就叫《空城骑兵》。第一导演：电影里的站长角色有没有想过设置成一个“反派”？陈静：站长通常是有学历的，薪水不一定比外卖员要高，但工作的稳定性更高，不用像外卖员那么奔波，跑一单挣一单，不跑不挣钱。在李安全眼里，能当上站长，是被外卖行业的进一步接纳和认可，也是被他心心念想留下的北京的接纳和认可。电影里的站长这个角色我们没有想要设置成一个反派，因为外卖同事王忠厚已经是一个两面人物，有某种“反派”的特质。再把站长做成反派，人物设置上会雷同。况且李安全这个人物面临的困境其实不是和反派人物之间的角力，而是和自己的角力，是当个人诉求与外界反馈发生冲突时，他个人的心灵困境。
第一导演：电影里还有很多家庭内卷或底层内卷的情节，寄居妹妹家，同事抢外卖，这些情节素材怎么摄取？陈静：同行抢外卖的素材是外卖员里真实发生过的，不止偷餐，还有偷电瓶的，不止同事，也有竞争对手之间。至于刘萍带朵朵住在妹妹家，又被妹夫嫌弃的事，生活中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所谓“寄人篱下”。第一导演：李琦老爷子的立场在一开始有点模糊，他对外地人即厌恶又同情，这是不是老北京的一个整体心态？陈静：每个项目拍摄前我都得找到某个有“挑战”的地方，给自己设定一个要达到的目标，这样才有一个支点，才会觉得踏实。在《中国飞侠》开机前，我希望能够把单线叙事拍出“厚度”，把人物做得尽量“复杂”。我们生活中没有人是单面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复杂含混的人性综合体。李琦老师扮演的北京大爷在影片中出场的次数不多，但需要在和李安全的关系上、在他对李安全的态度上，有一个发展和变化。我觉得不只是老北京，许多人都会对自己并不熟知、没有走近的人或物抱有某种或多或少的偏见。但走近了、放下了戒备心，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一定程度上，北京大爷这个角色代表了本地人对外地人的一种包容性。
第一导演：有个点外卖的中产女性对迟到的李安全很生气，但看到他还带着小女孩，又私下给他打赏50元，其实也是把一个阶层的对比带了出来，你怎么平衡批判现实主义里“包容”的真实性？陈静：观众很聪明，也很敏感，在这场戏里看到“贫富差距”，看到阶层的对比。现实主义题材的意义就体现在关照现实的各种细节里。作为创作者，应该心平气和地展现，而不过多地放置自己的立场。这场戏不是为了激化阶层矛盾，更不是为了体现中产女性的善美，它起到的是某种平衡的意义——在现实生活中，有人类似影片开头挑衅李安全的那个豪车车主，也有人面对延误送餐的外卖员选择包容和理解。
真实的力量有的时候就是含混的，说不清的，不要用简单粗暴的标准去划分、去判断。“作为导演，对待人物是持复杂的心态，爱他，却必须去折磨他。”第一导演：主角李安全为了女儿甚至考虑过卖肾，电影中那么多扎心的时刻，一路压迫主角到第80分钟才得以解脱，你自己有没有在创作时同样感到压抑难忍？陈静：说实话，我感同身受李安全在每一刻的经历和心态，但是我又必须时刻跳出来，从类似上帝的视角来看整个故事和全体人物。所以其实在开第一次剧本会的时候，我就希望主人公像是被卷入一个漩涡，难以挣扎。作为导演，对待自己影片里的人物就是持有这样复杂的心态，爱他，却必须要去折磨他。陈静：第一次见到大聪的时候，他就说以前在节目中做过徒手攀岩。正式拍摄时，肯定是有保护和合理安排的。他为这部戏做了从外在到心理多重准备。你会觉得他上来就是这个小人物，送外卖的时候总是汗津津，怎么擦汗、怎么顺手抹在裤子上、怎么取餐怎么骑车、怎么换电瓶等等，细节非常落地。他更是一个慈爱和稍显自私的父亲，对妻子远不如对女儿好。大聪和朵朵的扮演者陈羽汐在片场也是父女情深，拍摄的第一天二人就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到今天，陈羽汐都称呼他“大聪爸爸”。大聪是一个自觉并有经验的演员，他非常会带动和他演对手戏的演员。
第一导演：刚才提到小演员，你在中国儿童少年电影学会理事这个身份有帮助到这部电影吗？陈静：中国儿童少年电影学会是一个社会性团体，会员是自发、义务地为中国儿童电影发展贡献力量。这个身份本身并不会对拍摄电影产生什么帮助，但是多年拍摄儿童片的积累，让我在处理父女情感和把握小演员进入角色进行表演的时候，多了不少从容和自信。第一导演：有没有生活条件极差的外卖员，因为这部电影而真正得到关注？陈静：电影上线时间还不久，随着观影人群的扩展，希望能有更多关注的目光投向这些在生活的艰难中坚持的外卖员，并能帮他们渡过难关。这是作为创作者特别希望看到的。第一导演：我们都希望中国电影也能改变现实，这部电影在这个理想上还做到哪些？陈静：这个世界还是需要更多的温暖和正能量，当代仍然需要呼唤“侠义精神”。人与人之间的戾气少一些，理解再多一些。每一个奋斗在普通岗位上的小人物，都可以是自己的英雄。还有，如果电影能推动外卖行业更加人性化地对待外卖员，那么就太好了。因为外卖员群体的背后，其实是所有基层打工者的大群体。这些打工者能够在行业的生态里保有尊严、得到良性的发展，这会是整个时代的进步。
“会有越来越多的院线人才投入到网络电影的制作中，加速院网融合。”第一导演：你怎么看“院网融合”的发展趋势？这部戏有没有想过在院线上映？陈静：没有，这部戏从开始就是奔着网络做的。院线电影和网络电影未来会更明显地形成一种共生关系，他们并不是彼此真正的对手。我之前也拍过两部院线电影，拍摄的网络电影启用的也都是北电毕业或者拍过院线的主创。随着网络电影电影制作及内容的不断升级迭代，会有越来越多的院线人才投入到网络电影的制作中，加速院网融合。第一导演：《中国飞侠》上线前在线下举办了隆重的首映启动仪式，当时的规格是和院线电影等量的，对此你有什么感受？陈静：给予网络电影高规格的首映启动仪式，是对网络电影的重视和尊重。而优质的网络电影越来越多地涌现，也会让更多对网络电影的改观出现。作为网络电影的创作者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第一导演：但现在网络电影还是以魔幻题材为主，《中国飞侠》这类的现实主义题材太少，但却取得很好的成绩，你认为要怎么坚持创作方向？陈静：《中国飞侠》这类现实主义题材确实在网络电影中比较少，但这几年来，越来越多地有佳作涌现，只是暂时还不是网络电影的主流题材。我相信现实主义题材有很大的市场潜力，一是中国电影从诞生起便有着非常深厚的现实主义创作土壤，二是“现实”本身就有一种独特的力量，最容易引发观众共鸣。未来，我会继续努力在现实题材中深耕，因为我们的生活就是创作最大的宝库。但我猜我也会偶尔尝试一些故事假定性更强、更“悬浮”的题材，换一换口味，也探索一下自己创作的边际。
奇树有鱼他们身上有着一种认真的执着，感觉不到人浮于事
第一导演：话说回来，这个项目最开始是怎么找到你的？是如何促成与奇树有鱼的合作的？陈静：2018—2019年我拍了几部网络电影，《驯兔记》、《大地震》和《北京女子图鉴之助理女王》。奇树有鱼的创始人、CEO董冠杰在《助理女王》上线当日凌晨3点多，发了一个朋友圈，评价《助理女王》是现实题材的佳片，看完心情难以平复，向朋友力荐。今年《中国飞侠》上线后，董总在朋友圈发了很长的文字，讲述对我历往作品的喜爱，以及当时看完《助理女王》之后，便希望跟我一起合作一个属于北京的故事。陈静：我自北电毕业十年有余，拍摄的作品大多是现实主义题材。2019年年底，奇书有鱼的副总裁、总制片人李思文找到我，说想拍一部关于外卖员的网络电影，我很快就答应了，没有什么犹豫。
第一导演：与奇树有鱼合作《中国飞侠》，最终有哪些业绩突破？陈静：与奇树有鱼的这次现实主义题材的合作，是网络电影题材创新的一次破圈探索。《中国飞侠》从各个方面都在努力追求电影感，而不是所谓的“网感”。看到评论区一些观众说应该到电影院里看这部影片，我还是挺激动的。影片的音乐请来了金培达老师，配乐的情绪和影片人物情感的分寸拿捏服帖而统一，饱满又不刻意。影片成片后的宣传和发行效果让我挺佩服奇树有鱼的宣发小伙伴们，感觉完全不输给院线电影。上线之后，《中国飞侠》登顶多个平台的多项榜单，在爱奇艺站内已超过133万人评价，均分8.9，与《八佰》并列2020年爱奇艺国产电影评分第一，话题量直追院线宠儿，诸多有号召力的官方媒体也力挺影片一起打call。刚才提到的所谓院网融合，就让我们先从影片质量和情感表达上做起。第一导演：从导演创作角度来看，你觉得奇树有鱼这家公司是一个怎样的公司？陈静：拍摄的时候我就挺喜欢奇树有鱼这个团队的，不止一次向他们的小伙伴们表达我的喜爱和敬意。他们身上有着一种认真的执着，感觉不到人浮于事。跟他们合作非常纯粹，不用耗费精力去应付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导演在拍摄的时候遇到问题，第一时间反馈给制片部门，也能非常快的得到合理解决，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尊重创作和保护创作。他们公司整体上让我感到有一种团结明智的力量，这样的力量放到一个军队身上，也是保证打胜仗的前提。我非常期待这个在网络电影业内保有情怀、锐意进取的公司，能在未来绽放更大的能量。陈静：当然了，已经在朋友圈里接到了董冠杰老师的邀请，我们应该还会继续现实主义题材的合作。但是我也需要好好沉淀一下，毕竟每一部作品，都得扎扎实实地见观众。*文中图片由受访者提供，部分来源网络，如有疑问请联系本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