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人忘了黑泽明

网上流传一段话,讽刺日本当下的教育和文化:“明治养士,大正养国,昭和养鬼(魂),平成养豚”,虽然戏谑,单从影视对人的影响而言,不无确实。

日本昭和时期(1926—1989),从军国主义侵略到投降,不仅给亚洲人民带来了无法估量的痛苦和损失,同时也给自己留下了一堆“孤魂野鬼”。日本的电影艺术正是在“鬼魂萦绕”的反思中兴盛的。

即如本篇被誉为"世界电影大师”的黑泽明。运用民族艺术形式和电影结合,批判战争和人性,是包括黑泽明、沟口健二、小津安二郎在内那一代电影人主要的特征。

而伴随黑泽明一代逝去,日本进入所谓“平成养豚”一代(1989后),其中“豚”是比喻日本年轻人中流行的“御宅族”,他们痴迷电脑动漫游戏。以影视为代表的视听文化早已融入人们精神深处,但是,大量电影仅仅成为好莱坞式的奇观展示和资本游戏。

电影是“蛤蟆的油”
《论语》里记曾子临终,把弟子招到跟前说, “启予足,启予手。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是生逢乱世,做人难,做事难,做自己难。这是春秋封建武士社会的精神。
黑泽明一代人,生于武士没落时代,电影刚刚兴起,前后经历两次世界大战,到亲自拍摄电影,对于电影,始终是“戒慎恐惧”的。他晚年写自传,借用日本民间传说“蛤蟆的油”为书名,正是这个意思。
据说在日本深山,有一种蛤蟆,和同类相比,不仅外表更丑,而且多长了几条腿。人们抓到它后,放在镜前或玻璃箱内,蛤蟆一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外表,不禁吓出一身油。据说这油是治疗烧伤烫伤的名贵药材。
黑泽明或许说,我就是那样丑的蛤蟆,多长的几条腿是摄影机,希望自己这“吓”出的电影能给人一点启发。
且看怎么“吓”出来的。
谈到少年时代电影的影响,黑泽明说到父亲和哥哥。他生于一个没落武士家庭,父亲曾是军人,对子女要求极严。如吃饭穿衣的规矩、冬天不准穿袜子等,小学练习剑道和书法,中学则寄养于乡村叔父家,迫使其学习捕鱼等生存技能。但这位父亲,出人意外地喜欢带儿子们看电影,也可能因为:电影里放的是西洋武打片。

黑泽明五岁的全家福。其中一排右一是他哥哥,左三为黑泽明,背后是其父黑泽勇

黑泽明在这里第一次见识了约翰·福特和美国西部片的魅力。他写道:“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手持双枪的哈特的面孔、他那镶着金边的皮袖箍、戴着宽檐帽的马上英姿......而久久难忘的是,这部影片表现了铮铮铁汉的气魄,以及男子汉的汗臭味儿。”

1927年美国西部篇《铁骑》剧照。以约翰·福特为代表的西部片对黑泽明的性格和电影创作影响深远

但其实童年的黑泽明敏感而爱哭,曾一度被同学谑称为“酥糖”、女里女气。这位“酥糖”一度希望通过练习剑道使自己强大。在不断强大中,他打败了欺负他的大孩子,并自诩为少年剑侠,甚至暗暗嘲笑“名剑客千叶周作的孙子被罕见之物汽车撞翻了”。但在一次比试中,他砍出的剑反弹回来,将自己撞飞到墙上,从此“剑术水平的自豪顷刻化为乌有”,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而对少年黑泽明影响最大的还是1923年关东大地震的恐怖。
这次大地震造成15万人丧生,200多万人流离失所,首都几近瘫痪。许多年后,黑泽明还清楚记得自己抓住一棵小樱树死里逃生的情景。“大地不停摇晃,裂缝绵延不断…大火翻卷着浓烟扶摇直上,遮蔽了半个天空,仿佛原子弹爆炸后出现的蘑菇云。”更恐怖的是,他感到“恐怖夺走了人的正气”,人在黑暗中“干出了荒唐透顶、愚不可及的事来”。他说的是日本政府借机煽动流氓屠杀革命党、中国人和朝鲜人。
他还记得哥哥硬拉着他跑遍了大片火宅区、逼着他去看那些以各种姿态死去的人。哥哥说,“好好看看啊,小明!”
可以说,黑泽明后来的电影以不同形式展现了这些看得见、看不见的“恐惧”。比如他逃生时抱住的那棵小樱树,后来即以竹子的形式出现在处女作《姿三四郎》中,影片讲述三四郎学习柔道的过程,正对应他学习剑道的挫败回忆。

《姿三四郎》中的四郎求生抱住的竹子来自黑泽明少年的“恐惧”

在电影中,刚学习柔道的姿三四郎骄傲自大、好勇斗狠,被师父骂,便要跳池塘去死,而救他命的是那池塘中一棵孤零零的竹子,他在池中呆了一夜,听见莲花开,悟到了生命和柔道的意义。
电影的正片和负片
电影很美,而引领黑泽明真正走上电影道路的无疑是那位自杀的哥哥。这位哥哥,在无声电影时代自学成才,做起了电影解说人。那时,哥哥推荐的每部电影必看。在自传中,他列出这份上百部的影单,甚至连自己也惊讶,“我看的全是影史上的名著”。
与此同时,这个迷茫的青年加入了“无产者政治运动”,读《资本论》《唯物史观》,一步步走入“社会”。寄居于哥哥住的破旧老街区(这里住的基本是大地震幸存者、土木建筑工人),他看到了人性的美。“大家都很讲义气,互相依靠。生活虽清苦,日子却过得快活,充满了恢谐和幽默。”读了大量的书,看了大量的电影,听了大量的“单口相声评书、弹唱、鼓词,这些为大众喜闻乐见的曲艺,后来在我的电影创作上起了难以估量的作用”。

青年黑泽明

中年黑泽明(左)
然而也慢慢看到了人性的黑暗面:一位老人强奸了年幼的孙女,一个疯癫的女人被人们怂恿跳井自杀,一位继母虐待继子......他感到完全没道理,只能称之为“愚昧”:愚昧是人的疯狂病症之一,以虐待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或小动物为乐的人,纯粹是疯子。然而这类疯子并不认为这是犯罪,而认为是理所当然,所以难于对付。
但他更想不到的是,那位痴迷于电影的哥哥自杀了。在自传中,他仍难掩痛苦地写道:
假如哥哥不自杀,跟我一样进了电影界......只要他想干,一定会成名的。然而不论别人怎么说,都没能改变他的主意。
他在小学时代就称得起出类拔萃的天才,从报考第一中学失败后,厌世哲学就占据了他那聪明的头脑,当他碰上《最后的一线》纳乌莫夫这个文学形象时,主人公那种人生一切努力都是空的,无非是在坟墓上跳舞的虚无精神,就更加巩固了他的厌世哲学。
而且,以洁癖态度对待万事的哥哥,也可能是由于看出自己浑身已经沾满尘埃,渐渐走向了丑恶的道路。后来我进了电影界,担任第一副导演时,演员德川梦声先生仔细地看了看我之后说:“你和你哥哥的模样完全一样。不过,你哥哥是底片,你是正片。”
这个正片和负片的比喻,黑泽明思索了很久。德川意思说,他和哥哥容貌一样,只是哥哥性格阴郁,黑泽明则是明朗的、阳性的。而黑泽明说:“我以为正是有我哥哥这样的底片,多亏他的栽培,才有了我这样的正片。”
电影在本质上还是西方文化的,或者说现代的、科学的。它的含义最初在日本译为“活动写真”。这个词仅仅描述了一个现象,不代表任何道德价值。但在哥哥这里,哥哥带他进入电影世界,让黑泽明看到了人性和艺术中的空洞和黑暗(负片),同时也感受了人性和艺术中的善和美(正片),而他正是将要去发现和创造这样的“善和美”。
在黑泽明后来最著名的影片《罗生门》中,其结局:樵夫收养了弃婴。很多通俗电影杂志和书籍都认为,黑泽明最后表达了“人间还有善”,是他本性善良而造成的严重败笔。
真是败笔吗?
作家和导演徐浩峰对此曾直接指出,认为这是败笔者,实则完全不明了东方伦理。他认为,“表面上这是对被颠覆的伦理的重构,人用一件善行维护了善念”,但实际上,这正是东方伦理的核心,“在东方,自然道德和社会道德是一体的,为善为恶都要靠后天行为来决定”。
这正是黑泽明在艺术和道德之间最严厉的考量。观众激烈争论樵夫有没有说谎,是真的养了孩子还是卖了孩子,这实际正是观众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正片和负片,这是电影本身无法包涵的。
日本的黑泽明
关注社会和道德问题而不止于艺术之美,这是战后黑泽明电影的核心。他在自传中曾说,自己实际有两部处女作,一部是1943年的《姿三四郎》,一部是战后的《平静的决斗》。
《姿三四郎》是美的,正如片中那朵在静夜开放的莲花,给了主人公启示,生命和柔道是美的。黑泽明说,拍摄它是游刃有余的。如“欲登高山而刚刚到达山麓的一段......也就等于在山麓野餐一样有趣”。
但在《平静的决斗》,他自己要说话了。这部电影讲述了一名军医,在战争中治疗病患时不幸染上梅毒,此后一直生活在噩梦和痛苦中。战后,他依然一面抵御病痛,一面行医,虽有女友,但一直婉拒结婚,和父亲关系僵化。影片末尾,医生对父亲吐露心扉,黑泽明罕见地用了长达五分钟的长镜头让主人公倾诉那痛苦的秘密。
在这里,他不仅仅想批判战争的恶、社会的恶、人性的恶,更想说人性中那一点点善。
这一点点“善”,他在1945年8月15日,听到天皇宣布投降诏书的广播时,感受最真切。在去制片厂路上,他看到:商店街真有一亿人宁为玉碎的觉悟一般,非常紧张。有的老板拿出日本刀来,拔刀出鞘,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刀身。
他想问:日本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但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答。
“这究竟是日本人性格中的伸缩性呢,还是虚弱性?”
他问,然后感到那正是自己的两面性。“假使不是结束战争的诏书,而是号召一亿人玉碎......那些人可能一个个地都死掉了。恐怕我也难免一死。我们日本人,接受了把看重自我视为恶行,以抛弃自我作为良知的教育,而且习惯于接受这种教育,甚至毫不怀疑。我想,没有自我完善,把它真正变成自己的东西,那就永远也不会有自由主义、民主主义。”
从这样的反思出发,他开始尝试制作全新的电影。第一部名叫《无愧我的青春》。
说无愧,正是有愧。在自传中,他继续写道:“战争期间,我对军国主义是没有抵抗的。没有积极抵抗的勇气,而是适当地迎合或逃避......”而现在要直面问题。第一步是开始重新学习日本的传统文化。军国主义时代以“国粹主义”扭曲过的东西要重新扭转。
放下傲慢,学习古代陶器和磁器、各种古文化知识,“从研究学问出发探讨日本文化史,通过艺术欣赏学习日本古文化,这才是一条深奥的通路”。
并且,第一次看见了能乐之美,对其独特性不胜惊叹,因为它的表现形式和电影完全不同。在此后,我们将看到,黑泽明将能乐的形式一次又一次移植入电影中,创造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那时拍电影的原则是,无论什么演员都不准看摄影机(所谓穿帮)。但在《平静的决斗》中,最后的医生告白实际是直接对镜头也即观众说话的。而到了《罗生门》,几乎每个角色自我陈述时都是直接对观众说话的,虽然在电影空间中镜头位置好像是法官(观众成了法官)。又如,西方一般影片处理配乐时,都是在高潮段落加强音效的,但《罗生门》反之,音乐打击点在高潮部分突然消失,这样的“静场”处理正是能剧美学,“静止不是停止,而是孕育着更大的活力”。(编者注:徐浩峰有专文《从东西方文化观ㄑ罗生门〉和公民凯恩》,有兴趣读者可以一看。)
《罗生门》的演员表演吸收了能剧的动作和造型
东方思想
在电影中如何批判“社会问题”,如何表现“善”?对许多人而言,可能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或者毫无价值(比如认为电影是无关道德的)。但黑泽明正要问。
电影是技术,而且正是典型的西方科学思维,即,所见即所得。如西方近代绘画的焦点透视,其实存在于其文学、戏剧、电影等诸多艺术中。简单说,一台摄影机摆在那里,即被称为“客观”“写实”,所有故事都在这个画框内按因果顺序发展。所以,电影的逻辑即是描写现实,不会发生与现实不符的东西。
在《姿三四郎》中,黑泽明有个经验,即拍摄三四郎跳莲池求死,听见莲花开而悟道。这是夜晚的戏。当时,有人提出,“莲花不是夜间开的;开的时候也无声。”这给电影表现带来了麻烦。虽然争论很久,黑泽明最后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他说,莲花开时实际是夜晚还是白昼,有声还是无声,“这事对三四郎跳进莲池这个情节是无关紧要的。这是一个表现的问题,不是物理学。”他是以松尾芭蕉的俳句来说明这一点,“古池本安静,青蛙入水始有声。”
如果我们仔细读中国和日本的文学,类似句子正是广泛存在的。
中国的诗词,如李商隐《月》:“过水穿楼触处明,藏人带树远含清。”《锦瑟》:“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样的东西常常是典故,不科学,但却是完全心理真实的。
换言之,东方思维更倾向内在,在艺术上是散点透视。日本和中国的绘画,人物和背景从来不成比例,现代人以为夸张,实则是真实。在戏剧中,事件也常常是非科学的因果的。如人物直接对观众自我介绍、表白。又如超逻辑的现象,比如中国《窦娥冤》里的“六月飞雪”,日本能剧中的鬼面具,鬼除了性质不同,几乎和人穿同样的衣服、使用同样的器物。
据说,黑泽明在《蜘蛛巢城》中表现的山妖,当年就把“头回生”的西方观众吓坏了,因为它在幽深的山林中悠然地摇着纺车。纺车是日常器物,但突然和鬼怪联系起来,西方人觉得不可思议。西方的鬼怪一定是丑陋又具象的,带着血、黏液或其它东西。总之要“陌生化”,但事实上,只不过物理的变形(仍然是科学)。

《蜘蛛巢城》中的山妖

正如上所说,电影的语言要求写实,实际也就规定,电影如科学一样,作者不可对剧中人物和事件做任何道德评判。因为科学是无关道德的。于是,我们经常看到,电影中的反派人物,因为演员演技太好或太过真实,反而胜过了正面人物。
或许有人说,电影谈道德不就等于说教吗?但黑泽明的电影正好不是说教的。他懂得电影的语法,又懂得传统的文化和大众心理,同时也就懂得电影如何表现“善”了。
在自传中,他曾谈到从老师山本嘉次郎那里学“剪辑是最大的收获”。他举了电影《马》作例子。其中情节,有母马到处找它被主人卖掉的马驹。母马发疯一般撞开马厩,冲向牧场。黑泽明详细拍了它的表情(特写)和动作,作了戏剧性的剪辑,表达这种哀怜。但他发现,一经放映毫无感觉。
最后求教老师,老师的回答是:“黑泽君,这里不是戏。可能是哀愁之情思吧。”
“哀愁之情思”,这是日本古语。黑泽明一听,完全醒悟,随后改变剪辑方案,只把那些远景镜头接在一起,利用剪影般的形象表现月明之夜的母马,飘鬃扬尾漫无目的地奔跑不已。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无戏胜有戏了。
类似的匠心独运在黑泽明后来的电影中比比皆是,如《罗生门》被吹得神乎其神的“360度对峙”镜头。徐浩峰认为,西方人觉得神,乃是不知东方人对空间的感知能力,黑泽明的镜头正是从围棋艺术化出来的。又如黑泽明晚年的作品《影武者》《乱》《梦》中运用颜色表现人物,根本是浮世绘的调子,而对演员塑形的要求仍然是能剧。
1944年《乱》中人物造型
社会“罗生门”
《平静的决斗》后,黑泽明几乎每部电影都脱不开对当时社会问题的反思,无论是时装剧还是历史剧。甚至有人说,看黑泽明塑造的武士形象,几乎每部都是当时社会变迁的写照。《罗生门》是身份认同的迷失,《七武士》是经济崛起、民族信心,《红胡子》是变革中的危机,《影舞者》是泡沫经济的破灭,而《梦》完成了对十九、二十世纪整个日本历史的反思。
正如他自己说,他想通过电影来表达问题,引用莫泊桑的话:“先要看谁也没看见的地方,然后一直看它到谁都能看见为止。”
在早期的《丑闻》中,日本战后倡导言论自由,但随即出现偏差,无良媒体专门跟踪丑闻,夸大事实,大写特写庸俗报道。黑泽明认为,那已成为言论自由的反面,话语暴力。一部电影虽然是螳臂挡车,他正要期待那些敢于和魑魅魍魉斗争的人出现。于是,这所有问题集结起来便是《罗生门》。
正如我们前面提到,黑泽明在《罗生门》结尾艰难而严厉地表达了“人性本善”。这句在中国《三字经》里被东亚人耳熟能详的道理,在实际解读中却发生了最大的疑问,成了“罗生门”。
人性本善?人性本恶?现代科学思维迅速占据了人们的大脑。在西方电影节上,《罗生门》迅速获奖,这一事件甚至让黑泽明本人也始料未及。因为,最初开拍此片时,几乎所有日本同事都说看不懂。几位副导演坚持让他解释。
他答道:“人对自己的事难说实话,不可能不加虚饰。这个剧本描写的就是不加虚饰就活不下去的人性。”有人懂了,有人依然不懂。
《罗生门》成了电影史上的转折点,也成为黑泽明的一个转折点。他1978年写的自传到此结束,此后也未续写。在结尾,他略带戏谑地自问:“我写的这个类似自传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老老实实写了我自己呢?难道不是同样没有触及丑的部分,把自己或多或少美化了么?”
在以卢梭《忏悔录》等“暴露美学”为楷模的西方文学艺术中,似乎从来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黑泽明问了。
他觉得,“《罗生门》以后的我,从《罗生门》以后我的作品中的人物去认识,我认为这样最自然,也最合适。因为再没有比作者的作品能更好地说明作者的了。”
话语会骗人,电影会“障眼法”。
在西方人眼中,《罗生门》被认为表达了哲学上的不可知论和怀疑主义而备受赞扬,与《公民凯恩》相提并论。但在黑泽明看来,这实在是奇怪的误解,因为,人性之善正是人做出来的,影片已给出确凿的回答。

2019/82期

发现教育价值 记录教育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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