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在校长雷霆之怒面前,教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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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周德伟《落笔惊风雨》
一友以高价得周德伟先生之自传《落笔惊风雨——我的一生与国民党的点滴》(台湾远流出版公司出版),惠我先睹为快。
拿书当晚即展卷快读。一读,惭愧不已,盖周德伟一九二O年考入北大预科,一九二三年由预科递入北大本科读经济,一九三三年七月,取得铁道部的公费名额,远赴英国伦敦大学经济政治学院师从海(哈)耶克先生,得经济学新古典主义之真谛。归国后历任湖南大学教授,兼任重庆大学、中央大学、台湾大学教授,一九六九年于台 北关务 署长退休。是介绍海耶克至国内的第一人。自德文翻译海耶克《自由的宪章》于国内,殷海光先生读了大受启发。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此前竟然一点不知,真是惭愧。马上去孔夫子旧书网,下单买下他的《周德伟论哈耶克》《自由哲学与中国圣学》。
今早读至第二章《父亲长兄及余之小学中学生活》。他入中学后,教师多名人。其中有这么一段:
校长每日巡视各课堂,适至国文课堂潘师(沔泉)正在讲授,彭(国钧,校长)从后来,见(彭)先泽(校长子)不专心听讲,东张西望,手足加踢邻座诸同学为戏。彭拖先泽离座,命其跪下,力批其面,久而不休,余不忍见,离席牵先泽就座,校长怒曰:“何与汝事!”余年幼气盛,乃答曰:“先泽是校长子,校长固可管教,但先泽亦是本班学生,潘师在上,校长如此严厉,置潘师于何地!余家规范,父母当祖父母之面,不督责子女,且督责一人,必使兄弟姐妹离去,不知校长以为何如?”校长悻悻离去。散课后,校长命校工持一签条示余:“周德伟来见。”余随校工行,心中思今日必被痛责,正思应对之辞。及至校长室,出余意外,命余坐,面带笑容曰:“我今日太粗暴,不知潘先生生气否?”余曰:“此潘师之事,谁则知之,学生之意,校长须向潘师说明为得。”彭笑曰:“我办,我办。”并勉余数语而退。
作者所入为长沙府中学,时间为一九一六年六月,其时作者尚不满十四岁。
阅读至此,不能无感,更不能无惑。盖我忆及一件旧闻,与此极类似。某重点中学,一老师正在上课,某生于下面偷偷玩手机,被巡视的校长发现。校长隔窗欲没收该生手机,而该生不理。校长大怒,冲进教室,夺过手机,摔到地下,扬长而去。而该生之新手机价值不菲。事后,上课的老师无语。班主任联系该生母亲。其母言“摔得好!让他赔”,意思是手机摔了活该,要让其子从自己的零花钱里出资购买新手机。一场风波自此宣告结束。
两事相隔近百年。两位校长均为好意,严格督促学生(前者为校长之子),然均失之粗暴简单、感情用事。前者有一十四岁学生挺身而出冲撞了校长,后者没有;前者为校长当面向冲撞他的学生道歉,能认识到自己今日所行太过粗暴,并听从学生建议,要去向潘老师道歉,后者没有,只是通知其母此事。如此以来,在前者,课堂受到校长冲击之潘师,及当面顶撞校长之作者,均从校长的道歉中受到教育(周德伟先生事隔几十年之后撰写自传,仍能忆及此事,可见其印象之深)。而后者课堂受到冲击的那位老师,心里不知是怎么想的,总之,在校长的雷霆之怒面前,教师的尊严与威信扫地矣。
至于校长之子女在其父(母)所执掌之学校就读,飞扬跋扈、欺压同学的事件,更是时有耳闻。
学校本为教育之圣地,为人师表者不仅要向学生传授知识,更要以身作则,树立为人处事之典范,所谓身教胜于言教是也。并且教育不是单向的教师、校长教育学生,而是双向的,教师、校长也可由学生处受到意想不到之教育,周德伟先生的言行是也。记得台湾张继高先生曾在文章中说,他不做教师,因为达不到一流教师的水准。二流的老师能把学生的成绩教好,而一流的教师,是他站在那里,学生就知道该做怎样的人了。可见教师(包括校长在内)如何做人,对学生的影响何其大哉!
我感到不解者,人们常说,时代在变迁,社会在进步,可为何今日的这名校长之作为,尚不及百年前长沙府中学的那位彭姓校长呢?我们的教育到底是在进步呢,还是在退步?谁能告诉我答案?
就此打住。我还要继续去体验周德伟先生笔下的风雨了。
二O一八年元月十七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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