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秦书day175:又起变故—我读《长安的荔枝》
昨天说到了林邑奴为了向李善德报恩,果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摆脱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马队重新找回了赶路的节奏,在驿道上疯狂地奔驰着。李善德在第三天的时候,无奈地掉了队。不过这一次的路线和次序,李善德都已经规划完毕,骑手们也得到了详尽指示,他可以慢慢从后面赶上去,检视骑手们留下的记录。
四月二十一日,李善德一人一骑,走到了基州的章门县。在一处简陋的驿馆里,他接到了前方的结果。
五瓮荔枝的枝条,从第四天开始相继枯萎,坚持最久的一瓮是第七天。按照预案,骑手们一发现枯萎,立刻将荔枝摘下来,换用之前的盐洗隔水之法,继续前进。之前测试的结果证明,摘下来的荔枝最多坚持5天,考虑到新鲜度的话,只有4天。也就是说,用“分枝植瓮之法”和“盐洗隔水之法”,一共能争取到11天时间。
试验的结果,和这个计算结果惊人地相符。最快的一个转运队,在出发后第11天冲到了丹江口,在前往商州道的途中,才发现荔枝变了味。李善德收到这个报告之后,不悲反喜。转运队伍没能抵达长安,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他一个小小荔枝使,调动资源本就有限。
他一路上只能安排十五个左右的换乘点,平均每三百里,才能换一次马或者船。单以马行而计,一匹健马,每跑三十里就得饮水一次,每六十里得喂料一次,三百里中途休息便得十次。每次停留时间差不多两刻。换句话说,每跑三百里,就要有两个半时辰用来修整。这还没考虑到,同一匹马跑出一百里以后,速度便急速衰减。而且这些骑手皆是民间白身,虽然持有荔枝使签发的文牒,穿越关津时终究会花上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制约速度的因素,都是李善德所无法改变的,但朝廷可以。
于是,李善德又埋头做了一次详细计算。民间转运队伍,尚且可以在十一天内冲到丹江口;若以朝廷近乎无限的动员能力,加上这些保鲜措施和路线,速度可以提起三成,十一天完全可以抵达长安!而且朝廷一旦出面转运,情况就不一样了,各地唯有听任调遣。转运队只要一过了长江,便能从江陵的冰窖调冰出来使用,那样荔枝抵达长安时,勉强还算新鲜!
不知不觉中,他,李善德脑中筹划着这些事,外面已经夜半子时了。他的这一份新鲜荔枝的转运之法,涉及到物候、邮驿、州县、钱粮等几大领域,内中细碎繁剧之处,密如牛毛,外行人根本难以想象。从驿站之调度、运具之配置、载重与里程之换算、乃至每一枚荔枝到长安的脚费核算。几乎每一个环节,都须做到极细密极周至方可,而且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处思虑不当,便很可能导致荔枝送不到长安。
一念及此,李善德起身推开窗户,叹了口气,道,如今技术上已无障碍,唯一可虑的,只有时间。一想到这里,他立即坐不住了。反正他此时兴奋过度,整个人根本不成寐,索性唤来一脸不满的驿长,牵来一匹好马,连夜又匆匆上路了。
到了四月二十二日的寅末卯初,满面尘灰、摇摇欲坠的他,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城市——长安。回到长安之后,首先回趟家,看了妻女,然后洗了一个澡就去找朝廷衙门。但整整一天,他在皇城里如马球一样四处乱滚,疲于奔命,口干舌燥,那张写着荔枝转运之法的纸扎,因为反复被展开卷起,边缘已有了破损迹象。李善德实在想不通。之前鲜荔枝不可能运到长安,那些衙署对差遣避之不及,可以理解;但现在转运已不成问题,正可以慰圣人之心,为何他们仍是敷衍塞责呢?
转了一大圈,最后他在光顺门前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内侍省的小常侍,名叫鱼朝恩。他便把跑了一天的事告诉了这位小常侍,并把那份纸扎交给了鱼朝恩。李善德交了手中的纸扎,心中还甚是得意,就回家去了。
到了次日,李善德精神奕奕地出了门,早早去了皇城。结果他从巳正等到午正,却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反倒撞见了提着几卷文牍要去办事的韩承。
韩承一见李善德回来了,先是欣喜,可一听在等鱼朝恩,脸色一变。他左右看看没人,扯着李善德的袖子走到铜匦后头,压低声音道:“良元兄,你怎么会跟鱼朝恩有联系?”韩承不由得顿足道:“哎呀,你为何不先问问我!这鱼朝恩乃是内廷新崛起的一位貂珰,为人狡诈阴险,最擅贪功,人都唤他做上有鳖。”
听了韩承的话,李善德心中一下子又如掉入冰窟一般。但事情祸福相依,在李善德为之发愁的时候,又有一个小宦官传话让他去招福寺。不知他的遭遇会怎么样,明天再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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