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培 | 哈哈哈，春联往事
【往期回读】
江都 徐德培
作者徐德培先生：1947年生，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1966年高中毕业于江都县中学，1972年参加教育工作，1980年毕业于扬州教育学院，2008年退休。原江都中学工会主席、江都实验初中党支部书记。曾获得“全国优秀教师”荣誉。
吴老师忙完回家一看贴好的对联，傻眼了：母亲不识字，买回的全是一色的上联。当年有一副对联的内容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吴老师看到家中每个门上的上联都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下联也还是“四海翻腾云水怒”，真是哭笑不得。
过去，我们村的小学坐落在第六生产队。除了六队，周边五队、七队的孩子上学也都比较方便。村小毕业班的语文教师凡启善老师是学校的元老之一，师范毕业后，就扎根我们村小，直到退休。他的语文功底不错，毛笔字也很漂亮，对学生要求严格，我们大队八个生产队许多人家，一门两代人当过他的学生。凡老师的爱人是苏南的，当年交通很不方便，所以凡老师极少回家。每逢春节，往往接师娘到学校团圆，于是，凡老师真正成了学校的看守大员。
三九严寒天气，放寒假了，学校反而更加热闹起来。一年一度的春节，村民们都想让自家的春联字写得漂亮一点，内容文雅一点，于是春节前许多村民拿来红纸，请凡老师写春联。尽管难得的寒假，难得的夫妇团圆，写这么多春联，太忙、太烦人，凡老师也不好意思拒绝。长此以往，这便成了一个惯例。我的家靠近学校，有时也去帮忙，因为毛笔字总是写不好，我只能打下手，裁纸、磨墨、晾干、捆扎、分发……实在忙不开时，师娘也主动帮把手。除夕傍晚，仍有求写春联的人姗姗来迟，凡老师也不忍回绝，热情服务。最后，凡老师还不忘给学校贴上对联，把春节中的学校也打扮得红红火火。所以，万家团圆的除夕夜，凡老师的年夜饭常常是在翰墨香味中匆匆开始的。
忙中出错是常有的事，但村民们知道凡老师的辛苦，对一些小小的疏忽或小小的不满意，都非常地宽容与谅解。但有一次，一个年前刚结过婚的青年人正月初二就来学校提了个意见，说凡老师把他们家的猪圈春联与房间春联写混了，闹出了笑话，在亲戚面前出了丑，非常尴尬。我们立即前去查看，谁知，他家的房间对联与猪圈对联同样尺寸，是他自己没有看清内容，把“多吃多睡多长，猪多肥多粮多”的猪圈对联贴到房门上，把“今岁新婚快乐，明年早生贵子”的房间对联贴到猪圈上，闹了个误会。事情原委弄清楚以后，村民向我们打了招呼，连声怪他自己太粗心，今后好好吸取教训罢了。
后来，本村高中毕业生吴某某来村小当了民办教师，教“戴帽子初中”语文，毛笔字也写得十分出色，从此寒假替村民写春联的任务就落到了吴老师身上。
有一年除夕下午，吴老师的母亲看到周边邻居家家户户都贴好了春联，就非常着急，几次来学校催促吴老师先写好自家的春联，让她拿回家贴好后，还要接着忙年夜饭。看到吴老师实在太忙，在学校坐等春联的人也不少，就只好说：“太忙的话，我上街买几副春联吧。如果再迟，店家关了门，就更麻烦了。”吴老师见到母亲如此说，看看桌上堆积如山的红纸，只好同意。
除夕晚，吴老师终于忙完回家。谁知到家一看贴好的对联，傻眼了：母亲不识字，买回的全是一色的上联。当年有一副对联的内容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吴老师看到家中每个门上的上联都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下联也还是“四海翻腾云水怒”，真是哭笑不得。吴老师看到母亲辛辛苦苦忙了一桌子的菜肴，也不忍责怪，只好吃过年夜饭，再为自家写对联，贴对联，直到深夜。寒假过后，吴老师来学校苦笑着跟我们讲了这一段笑话，我们大笑一阵之后，也有点心疼吴老师。
再后来，我们村上的小学被撤并了，随着农村经济情况好转，除了少数人由于兴趣爱好，坚持自己写春联，大多数人家习惯于买春联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