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言诗 讨钱记

大年三十夜，邻家各承欢。有位田老汉，家中泣大难。就在东庄住，大街靠路南。堂屋四壁黑，油灯亮闪闪，屋内何所有，晚炊未尽烟。缸中无粮食，厨内米面干。屋内何所人，老妇与老汉。抱头相对哭，铁人也心酸。邻人来探问，老汉讲前言；言时面带愧，日后心何安。家有三个儿，起初各向贤。兄友弟怀恭，子孝父心宽。

自从各成家，又把孩子添。自从分了家，想法不一般。二儿本实在，无故遭祸端。也是我糊涂，听信大媳谗。纠合俩儿子，无故打中男。有时追大街，一赶大半天。街东到街西，巷北至巷南。手中拿何物，大棍与柳鞭。有时围堵嶻，围绑大路边。绑在大树上，挥鞭抽轮番。无论在何时，老二未曾言。老二心存孝，媳妇较淑贤。  忍了多少气，受了多少难。 老汉泪不住，老伴泣更欢。后来时机转，变化大改观。老大与小三，打工洛阳迁。家小全带上， 各自把家搬。家中有何人，老妇与老汉。老二未近情，隔宅另起院。两口没出息，仍是庄稼汉。父子已成仇，隔宅如隔山。有福各自享，有祸自承担。是岁庄稼旱，粮食减大半。有的强维持，有的去讨饭。

老汉幸有粮，不愁过年关。怎奈天不测，又逢连阴天。储粮疏防备，察觉已坏半。哭坏田老太，急坏田老汉。老汉心有数，不愁过大年。转眼年关近，张罗过大年。坐上长途车，洛阳去转转。若说没钱花，老大和老三。还有俩儿媳，争着孝敬俺。给我几百块，两口花不完。越想越开心，不觉车到站。急忙找大儿，见面是寒暄。

老爹家中来，安排一顿饭。媳妇忙不停，借来仨鸡蛋。提起家中窘，两口犯了难：生意不好做，况又临年关。还有三个儿，上学急用钱。夫妇演双簧，气煞田老汉。起身放下筷，停止一顿餐。气急向外走，不闻儿子唤。儿子呼爹声，北风尽吹散。老汉朝前走，转与小儿见。小三还不错，忙把老爹搀。拿出破大衣，爹爹过冬暖。

说起家中困，小三泪涟涟：儿子刚周岁，媳妇没上班。全家生活费，独我一人担。老汉听到此，气得身发颤。顿觉一片黑，强扶栏杆站。小三正诉苦，没有新发现。老汉没多说，掉头转乡县。空手回家去，无颜乘车站。不顾西北风，更卷雪花散。离家几百地，沿途去讨饭。近乡心愈恐，无颜见老伴。总算回到家，进屋床上瘫。

老伴几声问，老汉语喃喃。老伴心明白，无奈长发叹。老汉不吃喝，急坏老来伴。直到除夕夜，老汉才足眠。起床下了地，始与老伴言。仨儿小到大，婚后起争端。鸡毛蒜皮事，洛阳空手还。前后过一遍，两人泪涟涟。街上爆竹响，二老阵阵酸。多少肺腑事。涌向此屋间。二老谈愈痛，号啕声震天。一惊传四邻，闻者有心酸。

院内脚步忙，二男进高堂。扑腾一声跪，儿子开了腔：儿子和儿媳，拜见二爹娘。今天是除夕，四邻尽欢畅。二老别难过，逆子来高堂。忘掉过去事，今晚是吉祥！俺虽没本事，心中有爹娘。若是无粮食，讨饭来奉养。以前儿有错，不该弃爹娘。爹娘有委屈。好似剜心肠。当初挖深沟，一家隔两旁。驾舟风不顺，乘车短桥梁。应是填沟壑，破碎旧边墙。昔日一切痛，填没沟中央。两院重合并，幸福永无疆。二老看孙孙，我俩营生忙。二老心无忧，我俩心舒畅。听儿说到此，老汉开了腔：你爹枉为人，心智早已丧。提起前情事，泪水湿衣裳。只因老大儿，娶妻不贤良。吐出甜蜜语，使我晕头向。从此家中事，发生大变样。大媳烦你们。诱我帅开仗。干戈从此始，可你有肚量。你从未还手，亦未接过腔。原为你胆小，恐使身受伤。此刻全明白，你有孝忠肠。当年在部队，身健体又壮。为了老百姓，徒手把贼伤。回想我所为，真是太荒唐。多少干戈事，你却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