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倩瑾 | 我的小学老师陈彪
新的学期,新的教本,第一课是老舍的经典名篇《草原》。这篇课文我可是一点也不陌生。在我小学的时候也学过,而且印象深刻。
那时,我上五年级。大概是1980年的深秋的一天,语文老师陈彪抽查我们背诵《草原》。接连几个学生,他们都没有背诵出来,站在那里,像立起的树桩。
此时,教室里安静极了,我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忐忑不安,生怕老师抽查我背诵。
哎,怕什么来什么。“孙倩瑾!”老师声音不很响,但无异于惊雷。我素来胆小,上课害怕回答问题。这一站,我瞬间手心冒汗,鼻尖冒汗,额头也冒汗,甚至都能感到自己此刻满脸通红。
可想而知,我背得不好,结结巴巴,最终卡在了那里,老师也没有提示。空气凝固了。
我好难为情,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说实在的,那时我们生活的大漠,目力所及看到的都是戈壁滩。哪有什么草,哪有什么草原呢?“一碧千里”“翠色欲流”这些描写,简直就搞不懂到底啥意思。书中既没有插图,课堂教学更没有什么幻灯片,对课文的理解建立在空中楼阁,再说我本身对写景的文字就不感兴趣,哪里懂得“一切景语皆情语”的道理,读书时都是掠过这些“干巴巴”的文字描写。
陈彪老师发火了。当然这也是我当学生以来第一次被老师批评。他说的啥我记不得了,但是雷霆万钧,气势吓人,以至于这么多年后还记得他发火的模样:嘴像机关枪,“哒哒哒”地扫射着。
其实,他是一个长相很帅的中年男子,国字型的脸上浓眉大眼,气宇轩昂。我们都对他敬爱有加。
从那之后,在背诵课文方面,我们班的学生不敢偷懒了。我也认真多了,再也不敢抱着侥幸心理蒙混过关,总要背得十二分熟练才放心。尤其是那篇令我难堪过的《草原》,大概是我背得最为熟练的一篇课文了。
当然了,陈老师并不是一味的严厉。那时我们中午带饭到学校去吃,天凉了,他总是把我们的饭盒拿去放在食堂的蒸笼上蒸热;夏天时,我们午睡,他总是值班,坐在那批改作业。有次,我代的中饭馊了,老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馒头给我。点滴恩情牢记在心。
当然,他更关注我的学习。当时我的作文根本就不会写,他把我喊到身边逐字逐句地读我写的漏洞百出的作文,逐字逐句地修改。从此,我知道了写作文不能抱着应付差事的态度,要严谨,要推敲,要修改。
陈老师还告诉我,要多读点书,多积累一点知识。但是除了课本哪里有什么多的书呢?当时学校里有个小图书室。陈老师正好负责其中的工作,借了一些图书给我看,当然也有杂志。我最喜欢的是《故事会》。拿到崭新的《故事会》爱不释手,如获至宝。回家的路上,我边走边看;回到家里,爸爸、哥哥居然跟我抢着看。爸爸(我父亲是1961年在上海毕业的高中生)看了还不过瘾,居然也创作起了故事,还向《故事会》的编辑部投稿呢。晚上,灯光下,爸爸写作,我们读书,精彩的故事丰富了我们业余生活。
陈老师的小小举动,在我心田里播下了文学的种子。从此,我爱上了语文。
后来,由于父母工作调动,从偏远的十四连调到了离团部更近的十连,我五年级没有学完就转学了。转学手续是我爸爸去办的,因此,我居然没有跟老师打招呼。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陈老师。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陈老师已是耄耋之年,可是老师在哪里?是还扎根在新疆,还是回到了祖籍地江苏,还是与夫人去了上海?
今天,是教师节,我要对陈老师说一声谢谢了。陈老师,您的教诲之恩,我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