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友们好~我是史中,我的日常生活是开撩五湖四海的科技大牛,我会尝试各种姿势,把他们的无边脑洞和温情故事讲给你听。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不妨加微信(shizhongmax)。
我花了50块钱,围观了一个“-6.5”的元宇宙
文 | 史中
如果希壤能够成功,
这会是一篇较早记录它的文章。
很多浅友应该都听过这句话。但少有人知道它的作者——一位叫做威廉·吉布森的大爷。认识这位大爷的人都尊称他为“赛博朋克之父”。在他最著名的那本书《神经漫游者》里,开篇第一句话是酱的:
The sky above the port was the color of television, tuned to a dead channel.港口上空的天如同电视屏幕,闪烁着信号丢失后的无尽雪花。
这句话对于赛博朋克世界开宗立派的意义,不亚于《百年孤独》第一句话对于魔幻现实主义的意义。它的牛X之处在于:历史上第一次把人的感官和那个由电流、代码和数字组成的“赛博空间”连通了。至此,“赛博空间”光荣地走进追光,成为人类“狂野想象万神殿”中的一员。吉布森大爷在这本书里把互联网想象成了一个由各种光线组成的抽象世界,而人可以搞一根“耳机线”,把自己的脑神经和这个世界连通,然后就能网上冲浪了。吉布森出道即巅峰地定义了这种美学,直接影响了后世的漫画神作《攻壳机动队》和电影神作《黑客帝国》、《红辣椒》、《阿凡达》、《盗梦空间》,也启发了无数人痴迷的蒸汽波朋克,也许这个源流几十年后还极端世俗化地异变为匪夷所思的杀马特流派侵入了中国的沿海和深山。但我需要强调的是:他仍然表达出了一种对“赛博空间”的极端绝望和不信任。(从小说的结局也能感受到。尘归尘土归土,没人再回到赛博空间。仿佛 BGM 响起:“那一夜,你伤害了我~”)可是,赛博世界果然这么一无是处么?未来世界要真是如此绝望,我们现在干脆躺平得了,为啥还要死乞白赖发展科技呢?这位大爷名叫尼尔·史蒂芬森,他发表了小说《雪崩》。在《雪崩》里同样有一个赛博空间,只不过,史蒂芬森大爷颇费了一堆脑细胞,把这个赛博空间想象成一个虚拟的星球形状。这个“星球”直径一万公里,比地球还大,它的赤道就是一条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公里长的街道(2的16次方),全世界各地的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VR眼镜进入这个世界。于是,在这个世界你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土地,盖自己的楼,经营自己的公园、游乐场。这么说吧:从你的赛博小楼二层窗户掉下去的赛博棍子,也能砸到恰好路过的赛博西门大官人。这种结构清晰规则明确、更靠近物理世界的赛博空间就叫 Metaverse,直到2021年左右,这个词才最终确定了中文翻译:元宇宙。在我看来,史蒂芬森大爷的最大贡献在于:他描绘了元宇宙美好的部分,并且想象了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景象。(小说的结局是中二的主人公在元宇宙里创建了一家安保公司,专门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BGM是:“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由此,多年以后“我的世界”、“动物森友会”这些游戏才有可能以温柔的面容进入我们的生活。时空飞逝,年华老去,人们不再像惧怕鬼魅一样对赛博世界避之不及。我们开始想象,并且尝试创造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 Metaverse。时至今日所有的尝试者中,有一群很特殊的人,他们来自百度。这个团队的负责人是马杰,虽然马杰是浅友们的老朋友,但他过去亮相的身份一直是百度安全的负责人。很多人都未曾注意,过去五年里,他也带着百度VR的团队默默走过了寒冬,并且一点点站稳脚跟,成为这个战场上不可忽视的铁血玩家之一。2021年8月,百度召开了一年一度的世界大会。马杰递给我一幅VR眼镜:“这里面有百度世界大会的VR分会场。”这个VR分会场正是建立在百度的元宇宙——“希壤”——之上的。刚戴上眼镜的一瞬间,我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那一刻,仿佛吉布森和史蒂芬森两位大爷灵魂附体,惊讶地合不拢腿。在他的头脑里,“元宇宙”这个词在2021年的突然爆红,是喷涌岩浆的壮观,更是灼烧吞噬的危险。虽然元宇宙的思潮在极客圈源流已久,但作为一个实践者他已经看到,在元宇宙走向大众的路上,有无数火焰山一样的技术高峰横亘在眼前,甚至有些难题目前连解决的思路都没有。(这些困难本身就很有意思,我将在第三章讨论。)这么说吧:如果科幻小说里描述的元宇宙是西天如来,那么此刻人类的技术才出长安。由此,马杰不遗余力地告诉看客们不要过于乐观,也告诫下场干活的技术宅同学更要做好“长期抗战”并且“可能战死”的准备。所以他把2021年的希壤版本号定为:-7.0。(即便按照每年+1的速度,也要七年以后才能到0。。。)由于2021年已经过了一半,所以最新的希壤版本是-6.5。(还真是严谨呢。)不过,从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角度来看,即便是-6.5的元宇宙,浅友们也有权利去感受一下。毕竟,未来某一天元宇宙进化到+6.5版本的时候,咱们可以跟孩子吹牛:当年你爹(妈)可是见过-6.5的人。那感觉,就像看着别人吃麦辣鸡腿堡,咱站在旁边云淡风轻地说一句:爷见过鸡的祖先,恐龙,呵。想到这,我对马杰说:“我出50块钱,你这 VR 眼镜借我玩一个月呗!”不等他回话,我已经拿着 VR 眼镜跑出了100米。定眼儿一看,才发现这片大地其实是 CosPlay 了一块巨大的电路板。身边是各种电容,右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屏幕,正前方是一个大殿,大殿上空飘着一个巨型的脑,吸收着空气中的0和1。理论上来说,元宇宙可以用任何VR头显设备接入,就像王者农药用什么手机都能玩一样。这次我用的头显是 Pico Neo 3,它配了两个手柄。所以,我走路不用脚,而是用手。比如,你推动右手手柄,就会出现一根“钓鱼线”,然后你就能像兔子一样蹦过去。但是钓鱼线只能探索部分规定区域。为了让我有别致的体验,百度的技术小哥还悄悄给我开了“后门”——我可以用左手的手柄移动自己,这种移动不受任何限制,就像幽灵一样各种穿模,丝滑进出,无摩擦运动。我进入了“大殿”,果然出现了我想象中应有的东西——电路板上镶嵌了一块巨大的芯片,这就是百度最新的“昆仑2”AI芯片。最近,大家都在做着“芯片梦”,真正看到这么大的芯片出现在面前时,有一种想冲过去抱住它的冲动。我逐渐适应了自己的“幽灵”超能力,可以从任何喜欢的角度来感受这个世界。玩了一圈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有主线任务,于是费了好大劲又回到老路上,看到了地上熟悉的“参观路线”。我突然有种感觉:带指引箭头的路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路。(但好像又不能不走。)沿着参观路线走出大殿之后,我看到一个大门,上面写着硕大的 Intel,以我的人生经验看,这样鹤立鸡群的姿势肯定是个非常有用的道具,而且 Intel 八成掏了赞助费。。。我正胡思乱想准备找地方存个档的时候,大门突然放出光芒和响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我吸了进去。我被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这个场馆上面写着巨大的 Apollo,不用说,里面八成是“自动驾驶成就展”。这里也有一个巨大的芯片,也许就是安装在汽车里的吧。我围着芯片看了一圈,猛然发现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漂浮在了空中。。。原来,作为一个幽灵,我是可以浮在空中的,一种 Tom 的既视感油然而生。我赶紧回来,穿过小门进入场馆,里面像礼堂一样豁然开朗。咦,右边,难道是一位小姐姐??果然是小姐姐,而且一定日常很注意身材保养,连咖啡都是纯黑美式咖啡。原来她是给我展示未来出行的,根据日程安排,一辆纯自动驾驶汽车会按时接她。上车就走,车上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碳基生命,即使是半夜三点打车回家也很安心。在她对面,就是这辆自动驾驶汽车的模型。你还可以通过光剑选择把某一部分拆出来看。走出场馆,我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远处那个场馆好像有点眼熟啊。。。这不就是刚才那个主场馆么?只不过上面没了闪烁的大脑。既然我可以悬浮在空中,那我能不能直接走回最初的那座岛呢?我果然悬空走回了第一座岛屿。让我大吃一惊的是,这里的基本景观和之前相似,只是一切都“睡”了。空中的大脑不见了,旁边的大屏幕也没有了,主场馆也“长烟落日孤城闭”了。整个场馆就像是一个昔日繁华的宫殿,时间突然飞奔万年。我像一个孩子突然闯进了另一个无人知晓的平行时空。我又看到了一个 Intel 大门,我知道前方还有另一座岛屿在等我。我正在探索新世界,走得好好的,突然发现,旁边的屋子里躺了一个人。。。你能明白这种感觉么?淡定地游走在一个世界里,安静地欣赏和思考,突然一转头,身边有人。。。原来这是一个未来生活智能家庭的展区。这本身是一个卧室。卧室里有一个人,很正常吧。突然发现,如此闯进别人家里,然后浮在床上盯着人家,我才是可怕的那个人吧。。。这孩子茫然无措,显然起床以后有点蒙,并且对自己家里多出一个陌生人无动于衷。我发现,不是人家设计得一惊一乍,是因为正规的参观视角要站在屋外远距离观察。我过于深入,跟小朋友躺在了一张床上,才被吓到。。。对不起,我的锅。。。我点击按钮,决定让小朋友展示一下用小度唱卡拉OK。他唱的歌词是:“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这动作明显是唱歌带街舞啊。。。好孩子,不仅按时睡觉,睡前还跟老师语音交流(有声音,但我截不下来),用小度智能助手把明天的日程安排得明明白白。我才意识到,整个元宇宙里,最科幻不是别的,正是这孩子——起床就学习,学累了就帮班级搞活动,简直是素质教育的典型啊。。。不过,这里我发现了最大的 Bug。小朋友睡觉前。。。竟然。。。不给手机充电。。。好吧,不要在意,未来世界嘛,可能是核能手机。我告别了小朋友,朝下一个岛屿进发。这是一个巨大的游泳馆,人工智能正在帮助跳水运动员训练他的动作。连入水角度,最高点、速度啥的都能瞬间给测出来。只是,您这跳水之后,怎么瞬间就回到了跳板上??有这速度您参加百米比赛成绩肯定比苏神好啊。。。告别世界上跑得最快的跳水运动员之后,我又走到了传送门,这下我回到了最初的那座岛屿,完成了参观循环。在这里仔细看了一圈,我才意识到,身后竟然有一座直插云霄的电梯。根据提示,我可以乘坐电梯到99层的冯唐艺术馆或者300层的天台。一出电梯,立刻变成了明亮的世界。原来每一层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他们看起来并不共用一片大地和天空。。。每走近一张,它就会从透明变成一幅真画。这种感受亦真亦幻,和传统美术馆还是非常不一样的。冯唐站在一边,和游客合影。我想凑近观察一下冯唐老师的脸。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如果在这个世界一直走,会是无边无际的吗?原来这个白雪皑皑的天地也是建立在一栋建筑之内的。这么一说,电梯神马的就说得通了。天台上,又是一幅完全不同的画面,艳阳高照,星球高悬,两颗星球离得这么近都不相互撞上,简直气得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转念一想,我都能站在空中了,牛顿早就不好使了。那我还是放飞自我吧。。。我突然明白了一个真理: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穿墙,悬空,但你无法杀死自己,哪怕你上了一个300层的天台。。。这恐怕是 Metaverse 和现实世界的唯一,且重要的差别。当然,这次我的旅程有点孤单,除了 NPC 没有喘气的。但我必须要说:这并不是常态,在这个世界里,赛博潘金莲是可以遇见赛博西门庆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形象,叫做阿凡达(Avatar),如果另一个人在我身边,我是可以看到他 Avatar 的一举一动,也能听到他和我说话的。哪怕我们的肉身是两具肥宅,且在大洋两岸。摘掉VR眼镜,我的窗口正是北京的黄昏。斜阳璀璨,一瞬间恍如隔世。倒不是说它“辣鸡”,而是说这个世界里的 Bug 就像辣椒,它的功能就像鸡丁,你时常需要在一堆 Bug 里头耐心地寻找功能。。。实话实说,在希壤里逛了一圈,我倒真心觉得没他说得那么差劲。面对他这种谦虚到尘埃里的状态,我开始有些“心生怜悯”——毕竟,面前这个人在做的事情,是把只存在于科幻小说里的元宇宙搬到我们的现实世界。这有多难自不必说。如果我是西天路上的妖怪,一定会被感动到放下酱油和芥末,先不吃这位长老了,放他西去,以观后效。九九八十一难要一个个搞定,其中细节锛凿斧锯异常繁琐,但归根到底,有两座火焰山最难搞定。
现在的头显设备,算力都远远没办法和服务器上的显卡相比。但是目前所有视觉的渲染又必须在头显上完成,所以,我们实际上要用一个计算力很低的设备,给大家模拟出一个“相对真实”的世界,这个就很困难。
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儿:在我闭上眼睛或转头的时候,看不到的世界会不会是不存在的?在真实世界,这个问题已经演变成了哲学家的专业,咱们暂且不掺和;但是在元宇宙世界,这是个不用讨论的问题。你视野之外的东西确实是不存在的,而即便是眼前看到的一切,也是根据大量的参数实时计算出来的。这个对于画面的计算过程就叫做“渲染”。在这个前提下,百度同学们每天纠结的一个东西就是:面片。面片不是某种食物。搞游戏和动画的浅友应该很熟悉,在虚拟空间里,每一个物体都可以抽象成一个“多面体”,也就是由很多“面片”组成。所以,你视野里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面片”的合体。我上网查了一下数据,目前业界最好的头显基本也只能同时渲染几十万个面片。这意味着你视野里的一切物体的总面片数不能超过这个数值。但人眼进化了千万年,那可是极其挑剔的。如果想渲染一张人眼都觉得逼真的脸,至少需要一百万个面片。也就是说,非要“较真”的话,别说渲染世界了,连个脸你都只能渲染半张。。。。所以,目前元宇宙的渲染其实是个“平衡的艺术”——像给难民发粥一样,小心分配各个物体的面片数。了解了这一点,我就释然多了。虽然我在游戏里看到的 NPC 是这副紧身衣扑克脸的德性,但是我知道限于硬件条件,估计百度的技术小哥已经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我还听来一个小八卦:最初设计的时候,场景里其实有很多位 NPC,甚至还有百度 CEO 李彦宏和央视主持人撒贝宁。但是马杰老师一看,要是把自己老板和央视名嘴渲染成这样。。。。怎么说呢。。。。不太合适。。。。所以在最后关头决定还是算了,只留下这两位硕果仅存的 NPC。
第二,把渲染的过程挪到计算力更强的云计算上(抱紧大腿)。
目前,元宇宙做视频渲染的引擎都来自游戏渲染引擎,渲染引擎的技术又极为复杂,全世界比较流行的主要有两个,“Unreal Engine 4”和“Unity 3D”。坏消息是目前这两个引擎都很难适配云端的计算结构,好消息是工程师们可不是吃素的。总之,这个问题只能暂且放在这里,我们先来看另一座“火焰山”。计算力一定的情况下,算法越好,所需要的计算量就越小。如果你不理解我在说什么,可以想象一道题:“9×9=?”你会脱口而出81,是因为你会乘法。如果给一个刚学了加法的小学生,他只能算“9+9+9+9+9+9+9+9+9”,不仅速度会比你慢很多,还累得午饭多吃一个馒头。
比如你在元宇宙里,身边有五个远近不同的人同时说话,还有一个人快速走过你身边,同时还有一辆车从旁边经过。一个合格的元宇宙,要让他们的声音以最恰当最真实的方式叠加,然后送到你的耳朵里。这个过程就需要极先进的算法。
如果算法复杂,就会导致计算出现卡顿或者掉帧。也许汽车已经开出去100米,你才听到它的声音,感觉跟汽车突破了音障似的。。。所以,在算法更成熟之前,不能引入大量的 NPC 和玩家,这个元宇宙就多少显得有些寂寞。就像足球比赛,早来的观众只能坐在观众席上孤独地舔一会儿冰淇淋。说到软件,除了“算法的先进性”,还有“平台架构的稳定性”。任何人造的宇宙,都像一个舞台,要是同时承载的信息过于庞大,就会。。。发生。。。难以描述的事情。。。总之,《Rick 姥爷》第一季第四集已经把这个结果展示出来了。其实,开发游戏的老司机早就面临这个问题了,“分区”“分服”就是为了克服一个宇宙里两脚兽过多的问题。但是,元宇宙的奥义正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你分区分服算是什么操作呢?说到这,中哥得说句公道话,虽然两座“火焰山”都很大,但第一座火焰山“硬件”不是百度的强项,第二座火焰山“软件”却妥妥的是百度的专长。毕竟从算法上说,百度拥有全中国最顶尖的人工智能算法团队;从架构上说,他们还是支撑春晚没有宕机的记录保持者,核心科技硬邦邦的。(这个故事,可以参考《百度的春晚战事》)接下来,我猜有很多浅友会想继续听技术细节,但是原谅中哥今天不展开了,一来是因为很多技术尝试尚处保密阶段,不一定能成功;二来很多问题确实没有很好的答案,说了也不过瘾。未来如果机会合适,我一定会给浅友补上这段技术科普的,原谅中哥这里先卖了个关子。虽然马杰喜欢开玩笑,但说到技术细节时,他脸上会立刻无缝换上一副肃穆神情。我觉得,这件事儿他们确实认真了。
虽然硬件计算力的限制每天都给我们打击,但我们反而不想因为硬件的限制而放松对软件的要求。何况我们越来越意识到,软件是百度的强项。我们现在悄悄努力,就是为了一旦有一天硬件的限制消失,我们的元宇宙底层系统可以瞬间渲染出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甚至可以让10万个虚拟形象同时出现在一个场景里。
听过他的描述,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鸟巢一样的体育场,灯光璀璨,座无虚席。一位摇滚歌手漂浮在空中,他的词典里没有“重力”两个字。而现场十万观众齐声欢呼呐喊,观众们甚至都不是人类的形态,有的长成“鸟样”,有的长成“熊样”。汗珠从他们奇形怪状的脸上坠落,敲在地上碎裂成万点星光。而每个 Avatar 背后都有一个真实的人,他们也许坐在夏威夷的阳光沙滩下,也许藏在阿拉斯加风雪交加夜里的壁炉旁,他们也许是只剩一副眼睛的乞丐,也许是坐拥千亿的孤独富豪,也许是满脸疮痍的烧伤患者,也许是涂着口红的变装伪娘。也许是主人不在终于不用伪装傻白甜的牧羊犬,也许是媳妇出门终于不用饰演家庭顶梁柱的秃顶“少年郎”。恕我直言,“技术”还并不是元宇宙的唯一羁绊,甚至不是最主要的限制,“世界观”才是一个元宇宙的天花板所在。如果用历史作比较,现在大概处在元宇宙的“战国时期”,有关它应有的哲学,儒法道墨还在百家争鸣。说哲学有点玄,我们不妨从人人都能感知的”视觉元素“上来体会一下。例如“我的世界”就会把所有物体做成夸张的像素风格,现在大火的元宇宙游戏 Roblox 则会用简单到惨不忍睹的人物造型,《绝地求生》或者游戏《堡垒之夜》会用拟真(但拟得不好)的风格。“你是不是想让希壤看起来更接近真实世界?”我问马杰。
我追求的不是视觉效果,而是这个世界的多样性。“我的世界”是一个风格。“Roblox”也是一个风格,它们都是多样性的一部分,但它们可以都不是主流。我想让无数不同的宇宙接入希壤,它们拥有自己的世界观,自己的视觉风格,甚至有自己的物理定律。
说了半天,他想要的元宇宙不是“我的世界”,也不是“你的世界”,而是“我们的世界”。
一条无尽的电梯,你进入100楼,里面是渲染极其真实的服装卖场,你甚至可以用自己的 Avatar 一键换装买买买,第二天真实的衣服就快递到你家了;你进入200楼的游乐场,刚踏入大门你就飘起来了,这个游乐场里没有重力,所有人御风飞行,在搞一场“人间星战”;你再进入300楼的漫画公园,一切都变成动漫风格,低头看, 连你自己也变成一副《灌篮高手》的风格,流川枫拉着苍井空,万水千山走遍。
如此,我们大概能总结出一个结论:元宇宙比真实世界更美好的哲学奥义恰恰是它的“开放性”。你不能,也不应该用现实世界的物理定律来限制元宇宙,它理应有自己的物理定律。例如,你可以飞,或者像在月球上一样只有六分之一的重力;你可以把遮挡你的人变成透明,你可以把唠叨的人静音;你可以在新疆的山谷里建设一片海洋,你也可以在太平洋底竖起硕大的蘑菇。而这些在现实世界里反物理的操作,在元宇宙里的代价只是轻轻点一下按钮。数字艺术家 Krista Kim 受疫情期间隔离在家的启发,做出了名叫 Mars House(火星屋)的元宇宙豪宅 NFT,最终卖出了50w美元。仔细想想,它的美和禅意很大程度上来自对物理定律的打破。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萨特说,人是无用的激情。对啊,谁说人一定要“有用”呢?在很多传统的游戏里,目的是打打杀杀,暴力是你唯一的语言。但在元宇宙,游戏只是世界的一部分,你还可以在这里看展览,可以在这里发呆,可以在这里成为云,成为风,成为尘埃,短暂成为不为任何事负责的看客。你可以顶着一幅人见人爱的萝莉脸,也可以驾驭一副纹身的肌肉男,你可以是八爪克苏鲁,也可以是黄皮电耗子。这些在现实世界里反进化论的角色,在元宇宙里同样只需要轻轻点一下按钮。其实,很早以前科幻作家就忧心忡忡——VR 会提供永无止境的虚假快乐。用威廉·吉布森大爷的话说就是:“充满感知,无力思考。”但真实的科技发展正在反驳这个论调。从已经发生的事实来看,VR绝没有只提供享乐,它可以提供情感连接、好奇、幻想、孤独、参与感等等无数积极的体验。比如,过去几年,百度 VR 团队做的最成功的明星项目,恰恰是“VR 教育”。在各大企业,人们戴上 VR 眼镜,进行仿真的防灾救灾演练;在党史纪念馆,人们可以坐在“一大”的游船上,感受百年前的革命热血和风云变幻;在课堂上,孩子们可以戴上 VR 眼镜进入《飞夺泸定桥》的现场。你站在细如悬丝的铁链上,看着战士们勇往直前,甚至坠落深渊。那一刻,你得到的体验会比课本上《飞夺泸定桥》课文和它配图更丰富。如此,你才能体会到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我们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这种体验是深入骨髓的,谁又能说它是没有意义的呢?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期待一个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Metaverse 的诞生呢?马杰一再劝我降低预期,不想多说未来,但他还是透露了一点点想法:有朝一日条件允许,在保证百度基础商业回报的前提下,更多地把希壤这个世界最大程度上开放、开源给人类世界。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站在空旷月球表面的阿姆斯特朗:“我,阿姆斯特朗,以全人类的名义宣布,月球不属于哪个国家,而是全人类的共同财富。我们为人类的和平而来。”弘法是后话,眼前取经道路还很漫长。对于马杰来说,只有信心满怀还远远不够。他的日常是做一个“中介”——左手说服老板,右手安抚团队,左右反复像迈步前行,如此,也许才能终见如来。
《麦田守望者》里有一句话:“一个成熟的人,可以为了梦想卑微的活着。”我们是成熟的人,我们也可以为了梦想卑微地活着。
我是一个流浪的丑陋小孩。在大街上,到处是穿着制服的怪叔叔,我知道他们要抓我,四处躲藏。逃亡的路上,我甚至不敢照镜子,连我自己也觉得像我这样丑陋的孩子不配活在世界上。我躲在暗处角落,从正午到日暮。午夜时分,我蹑足潜踪,终于一口气跑进了一个院子,反身顶住大门,大口喘气。我抬头,看到院子里还有很多小朋友,他们也都很丑陋,甚至不逊于我。可他们脸上却没有我的惊慌。他们背后,转出一位怪蜀黍,拿出手机说:50块钱,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乘天地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