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散文天地】ll总第154期 / 开普饭

本期制作：孟新龙

桑葚熟了

文/袁晖(山东)

桑葚做为儿时的记忆是深深嵌入脑海的。

那时也就十来岁的样子，我在邻村一个叫孙庄的学校里念小学。同村年龄大小差不多的十多个小伙伴一路来一路去，嬉嬉闹闹，无形中也给枯燥乏味的童年增加了些许乐趣。八十年代初的光景，农村的孩子可娱乐的项目少得可怜。十天半月的看不上一场电影，有时为了看一场电影跑过十多里路。电视更不用说了，我们村还点着煤油灯照明呢。没有电，更买不起电视机。

能供我们娱乐的无外乎就是捉迷藏、“杀羊羔”、拔河、对拐、摔瓦屋、弹玻璃球、跳绳、踢毽子、推轮子，高级一点的就是打扑克、看小人书。乏味的时候几个小伙伴一合计也去地里搞（不是“偷”哟）些瓜果。有时扒些地瓜，挖个适中的土坑，上面用干坷垃垒成宝塔形，下面用柴火烧，直至把坷垃烧红；然后把地瓜放进去，快速把“宝塔”捣塌，烧红的坷垃全部进入有地瓜的坑中。上面用土封严，做好标记，第二天下地的时候就可享用大餐了。

我们也可以炸些毛豆；就是把还未熟透的大豆在火上烤，这也是我们的一道大餐。荤的也有，带着家里的勺头，烹炸些蚂蚱呀什么的野味。这要冒一定风险的，爸妈下班回来之后，看到勺头熏得漆黑，说不定要挨巴掌的。

以上这些都是假期或者周日才能进行的。其实在我们上学的这个村庄，地头沟沿长着很多桑树。四五月份，也就是麦子刚灌浆离收割还得一段时间，不经意里桑葚就成熟了。开始是点点的小花，假以时日变成青青的果实，慢慢地由青变红，再由红变黑就可食用了。每一棵树都挂满了像黑玛瑙黑珍珠似的果实，在风中来回摆动，招惹着我们的味蕾。

这时的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甜甜香香而又酸酸的味道，招来了成群的野鸟——老鸹、麻雀，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你在树下走过，不小心就有熟透的果子落下，浸染了衣服，很难洗的。那些鸟们也都可着嗓子嘶叫，好像这些果子是它们家的。

不能再等了。一声唿哨，小伙伴们各自选好理想的桑树，猴子般“噌噌”爬了上去。自此，美味大宴开始了。鸟们却不乐意了，有几只凶禽不时在头顶盘旋，几次试着要攻击我们，我们也安排小伙伴在树下值班，拿着坷垃对付鸟们。有一次，还真砸落一只鸟，吓得别的鸟再也不敢攻击我们了！

那时也不知桑葚有多大营养，现在从百度上一搜，可真了不得，超市售价每斤20多元呢！桑葚成熟的那段时间，除了上学回家吃饭，其它时间大部分都和桑葚有关系了。每天嘴上脸上涂抹得像唱戏的。有时小伙伴们耍起调皮，用桑葚做武器互相投掷，浑身上下都浸染了桑葚汁，回到家少不了挨一顿剋——通常爸爸举起巴掌或者褪下鞋子要打过来的时候又被妈妈拦下，我就麻溜地跑去邻居家。稍等一会再装做若无其事地回到家，妈妈已准备好了饭，爸爸看着我，嘱咐我一定注意安全。想起那时的情景，眼泪就会禁不住流下来。多想再重温一次呀，可惜时光不再。爸爸因疾病已离开了我们，妈妈身体也不太好。做子女的每天都在忙，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老人。真如书上说：子欲孝而亲不在。这毕竟是悲痛而又无奈的事情！

有一天，真的出事了。一棵合抱粗的桑树上，桑葚又大又水灵，味道奇美。我特意带了包装袋想摘点给家里人吃。脚下踩着树枝，手扳着树枝一点点向外攀援，越往外往梢头，桑葚越好。没待大会，脚下的树枝突然断裂，手扳着的树枝承受不了重量齐齐折断。恍惚间，从10多米的高处重重落在地上昏迷不醒。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两个钟头以后了。我躺在一个簸箩里。一家人焦急地围着我。我睁开眼的瞬间，爸爸用手轻按着我的身体，不让我动。我这才发现我身上贴满了用老醋、稻糠、西红花熬制的膏药。一股酸不溜秋的味道直钻鼻孔。熬制醋膏药是我大姑家的祖传秘方，治疗跌打损伤效果不错。我从树上掉下来后，小伙伴们赶紧跑回家告诉了爸妈，这不，用了一个簸箩把我抬回了家。后来听老人说，凡摔着的人用簸箩抬恢复得快。是否有迷信的成份，咱们也不细究了，反正三天后我就能去上学了，不知是醋膏药的疗效，还是簸箩的功效，我甚至还想到桑葚的作用。不管怎么说还是万幸的，衣服都摔破了，人却没有落下后遗症！

身体恢复好了，桑葚当然还得吃。吃堑长智吧，我也变得小心，不再干冒险的事了。

这样的光景大约过了两三年，小学毕业了，进了乡办中学，离这个村庄远了，也就没有机会去光顾那些桑葚了。然而，桑葚却做为儿时不可磨灭的印记深深留在记忆里。

惟美童年，现在想起来一切都历历在目。仅此给我的童年、童年的小伙伴及爱我们的爸爸妈妈！

作者简介：袁晖，山东菏泽成武人。酷爱文学，笔耕不辍。作品散见于《少年文学报》等报刊，多次获奖，多首（篇）作品被《中国当代作家代表作陈列馆》《帝王城收藏馆》收藏，诗集《热爱冬季》即将出版。

不说的爱

文/周彩萍（湖北）

夏天的酷热让买菜总是犯难。芋头上市了，我犹豫着买不买，关于芋头的记忆涌上心头。

儿时，要是爹爹去挖芋头，我常常会跟去。爹爹先挖去芋头的长茎叶，然后挖躲进泥下的“毛小子”。我一直跟在旁边捡，满手沾着泥巴的惊喜。

爹爹把芋头挑回家，交给他的妈妈——我八十岁的奶奶。奶奶麻利地用满是皱纹和老茧的一双巧手，把芋头刮净洗好，䒱饭时放在饭边上一起蒸；不一会儿，一碗垂诞欲滴的芋头喷香着撩拨你的口水。舌尖上的香甜软糯，让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舒服。

但是给芋头去皮的感觉，一回想起来就浑身痒得难受。奶奶刮芋头时，三下二下，刮来刮去，芋头就在她的魔术手里，没了毛乎乎的黑皮，露出白嫩嫩的肉身；我也抓了一个看相好的，开始慢慢地刮。奶奶说小心手痒，我不信，问奶奶的手痒不痒，她不说。

当我刮来刮去，总有稀疏的几道黑印子残留在白身子上时，我失去耐心，丢下了点缀着黑印子的“白小子”，撒欢儿疯玩去了。奶奶把印子找出来，重新收拾干净。

我玩兴正浓时，一双小手慢慢越来越痒。痒就想搓，可越搓越痒，一直搓得发红，红到觉得痛，痒才稍稍缓解。树上的知了看到我如此难受，也心疼地叫着：“知道！知道——痒——痒——”从此，我再没刮过芋头。

及至远离故乡，每年夏天，妈妈总是会买一些全家都爱吃的芋头，低着头刮上半天。我不再帮忙，怕痒，安心享受妈妈的魔术手里的美味。我问妈妈刮芋头痒吗，她不说。

这种百吃不腻的回忆终于让我鼓起勇气，把“毛小子”买回了家。因为我已是四岁孩子的妈妈，我也想让我的孩子品尝到芋头的美味。怕痒的我戴上手套，慢慢地开始收拾。一小时的精雕细琢，刮皮洗净切好，却久蒸不烂。洗切过后的手开始越来越痒，挥汗如雨中的各种烦躁，让人疲惫，让人崩溃，食欲全无，芋头也差点要送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拖得早过饭点，终于开饭。儿子吃着他第一次吃到的芋头，连说好吃。真正好吃的芋头，他当然没吃过。我品尝芋头，想重温一下童年，终于失望。童年的美味，即使是相同的东西，也失去了当初烹饪的全部感觉。

我不伸筷，忙了整整一上午的一盘“鸡肋”无人问津。我从此不再买芋头，因为芋头的滋味无法复制，失去的光阴、逝去的老人永远无法追寻。刮芋头真的痒啊，奶奶直到去世都没说，她怎么不说呢？妈妈，妈妈也不说。

在陪伴儿子长大的路上，我终于破解了奶奶、妈妈她们刮芋头时，什么都不说的秘密，她们把苦累酸痛痒中的千般滋味，都已尝尽，却不说，因为爱！爱将全部不适都忍住，悉数咽下啊！我至今还享受着妈妈什么都不说的爱！

我们的亲人用岁月烹饪了多少不说的爱，就算是最贴切的文字，也难以详细记录，这芋头内外的一点一滴！

作者简介：周彩萍，笔名：碧云天，湖北省孝感市小学高级教师，本科。喜欢文学，爱好写作，有文字散见报刊平台。此生只愿囿于书海，与文字温暖相拥，将心绪留痕。

三观概念

—— 我们的三观和女儿的三观

文/梦白（青海）

刘禹锡有诗云：“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落叶萧条，悲伤寂寥。终是对绚丽之秋最深的误会！真正秋天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既有百花凋零也有群花怒放，远胜过杏花欲湿、柔弱粉嫩的春天！在这秋日里和女儿的对话近似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略作小记请诸君点评。

昨夜女儿赴宴回来，心情有些小激动，我们一家三口很久没有安静地坐下来探讨些什么了。

25岁的女儿在我看来还是孩子，可是内心里我却无法小瞧她。与外表柔弱、内心极有主意的女儿几次沟通谈话，我都不得不佩服现在的年轻人思维敏捷、跳跃、通透，让快五十岁的我都有些折服，引得我和我先生面面相觑。每次谈话结束，我和我先生都会回味一遍。不得不承认世事纷杂造就了孩子的戒备、抵触、防范，甚至冷漠心和自私心。

我当然相信，不是每条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即使大环境有变化，在这片海域生活的鱼也会在日积月累中慢慢变化（也能长出翅膀）以适应生存环境。同样的道理，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不一样，经历的事情不一样，对一件事情的看法，也一定会不一样。我自认不是死脑筋，对新的事物接受不是特别抵触和缓慢。可是说真的我并不能接受女儿的诸多想法，却无力反驳她，现实很残酷，生活很现实。且听她讲：

一，凡事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完全正确的三观

这一点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我们从小就教育孩子要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我们自己也是被这样教育过来的。这样理念下的我们纵有诸多毛病，但自问还是有原则、有底线的，能守得住精神和灵魂不偏移。

可是为什么我们认为的正确的三观并参照执行了半辈子的标准，让她否决得干净彻底呢？

她说：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大环境下，世界观、人生观只要不偏移方向就是正确的。因为现有教育模板下打造出来的人的思想，不是思想特别偏移的人；所树立起来的世界观、人生观是批量生产，同样的配方下不同的厂家在不同的时间生产出不同批次的产品（厂家当然指的是社会）。不同的就是价值观，可是价值观没有界限。她对我说：“你说什么样的价值观是正确的，妈妈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界定？”价值观无非就是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那么我想问：精神财富要达到怎样的境界算富有？物质财富又要积累多少算富有？没有一定的界限和标准的事物就是虚无的，人的欲望之花全凭心态调整是无法让它盛开的。

不可否认的是，价值观的确定是没有标准的，你无法在肯定自己价值观的基础上否定别人的价值观就是错的！我觉得，只要不违背社会倡导的价值观就是正确的，自强自爱和懒散的价值观在本质上没有大的区别。人在三观正常的前提下，活得任性一点其实也挺好的，只要身正就不怕影斜，没必要整天憋着自己的性子活给别人看。与其忙着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观点，不如安静下来，留一点时间给自己做一些让自己快乐的事情。（这话我赞成。）

二，并不是所有的踏实就能出成绩，我不踏实但我能干事才是真本事

能力是干事的基础，决定你“能做什么”；动力是干事的条件，决定你“想做什么”；定力是干事的保证，决定你“敢或不敢做什么”；三者具备则决定你“做成什么”。那种勤勤恳恳当老黄牛的历史已经过去了，现在的社会不是你脚踏实地的工作就能有成就的。在自身具备一定能力的基础上，你要会干事、敢干事、干成事才能在社会上立足。你勤奋，每天别人上班八小时，你上十个小时，证明你不适合这个岗位，赶紧挪窝走人。你们所推崇的一步一脚印的走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叫“中庸之道”。当然妈妈你说的也对，不踏实就是空中楼阁，可我并没有否定踏实啊！我否定的是慢步的踏实，其实也就是磨洋工的踏实（感觉这话有道理）。既然一个小时能干完，我为什么要花三个小时去浪费？在我自身有能力的情况下，我会想好解决问题的各种捷径和方法，而不是在面对工作和问题时一头扎进去，苦干蛮干浪费人力物力财力。（点赞。）

三，关于清廉的不同注解

人都是有欲望的，而且欲望这东西是无止境的。只不过有些人压制了它，有些人放纵了它，当欲望扩张到一定地步，不是不想停步，而是停不下了！我敢肯定那些贪官在欲望的驱使下去贪，去掠取，在一定的时间点里他们肯定想过刹车，想过停止，可是停不下来了，当车轮急速滚动时控制它的不是机器本身，是控制他的人（新鲜出炉的解释）。这个时候人的思想和本能走着两条道，意识被欲望操控而人只是机械前进的躯壳! 在大环境下被迫前行。当下，最为可贵的是定力，能够挡力而没有定力，一切的力都白废，迟早犯错误。

四，为什么一定要因嫁而嫁

一辈子，能够有一个人，好好相爱，多美啊！可若碰不到一个真正爱我或者我爱他的人（这最少也要占一样）我宁愿终生不嫁，你们也不要催我嫁! 这一点我必须提前申明。

如果真的是为了年纪大了一定要嫁的话，你们觉得我会幸福吗？妈妈，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和你一样幸运，嫁给我爸纵着你，惯着你，由着你的性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就这你还不满足！（我只是表面上装的不知足，难道幸福一定要写在脸上吗？）

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中国式婚姻里，为了家为了孩子彻底失去自我，我想活成我自己。我不想一头扎进婚姻里和老公斗智斗勇，与公婆明枪暗箭的，如果再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的，这可就热闹了。如果嫁了个我爱的人这一切都能为了他而忍让，如果嫁给爱我的人这一切他会帮我处理；可是如果嫁的是为了婚姻的躯壳而成家的话，那你们就等着天天处理矛盾纠纷吧。与其每天以泪洗面不如一个人自在安逸地过一辈子。（干净利落性格像极了我。）

诚然，我终究是有一颗为人父母的玻璃心，希望女儿幸福生活。为着她是女孩更期望她能有人疼爱，可是命运这无形的东西实在是由不得人来操控的，唯有在一切还未能发生时尽量缩短与期望值的差距。每一个优秀的灵魂都自带光芒，愿女儿能遇到爱她一生的那个人吧！

以上就是和女儿直达灵魂深处的一次交谈。说真的我感触颇深。借秋日之美景，借薄酒微醺稍做整理待诸君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