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我从不随波逐流
开篇先看地图
葡萄牙和西班牙同在欧洲大陆最西端的伊比利亚半岛上,这个半岛不仅面积超大,而且与欧洲大陆很明显的被比利牛斯山脉隔开,就像上帝故意用笔划开的一样特别笔直。这种“世外桃源”之地在古代很容易形成一个独立而强大的大王国,但结果是两个,葡、西就像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一样,多少世纪以来一直分分合合、相爱相杀又共闯天涯。
最早生活在半岛上的是凯尔特人。
这一人种,在我们之前的欧洲各国历史中不断的出现,也就是说在当时的欧洲大陆,甚至不列颠群岛上,到处都分布着凯尔特人,只是他们可能不喜欢去海边,只在内陆过农猎生活,因此作为规模最大的欧洲“先民”却远不如那些喜欢海洋的民族出名。欧洲最早强大起来的帝国无一不是从环地中海边缘发展起来的,如早期的希腊人、迦太基人以及后来的罗马人等。
葡萄牙的凯尔特人也只是散居在各地的部落,并没有什么统一的政权。这就注定了被罗马帝国所吞并,且被统治长达600多年。这段漫长的岁月对于那时还不是国家的葡萄牙来说算不上带来什么灾难,反而是罗马给这片热土带来了更高层次的文明和技术,并给日后的葡萄牙抹上了浓厚的罗马文化色彩。
当日耳曼民族的各分支部族灭西罗马帝国的时候,葡萄牙地区又被这股历史洪流裹挟着前进了一步,跟英、法等地区一样被日耳曼人所统治。只不过日耳曼各分支是各找各的地盘,盎格鲁撒克逊人渡海去了不列颠,法兰克人南下进入高卢,而跨过比利牛斯山来到伊比利亚的是西哥特人。
日耳曼人当初被罗马人视为蛮族,因此在他们刚刚接手罗马地盘实施统治时,在文化上不会有什么建树和进步,甚至因为野蛮的“打砸抢“而使欧洲文明倒退。但幸运的是法兰克分支爱学习,首先主动皈依基督教,然后学习和集成部分古罗马文化,统治开始变得平稳起来,并逐渐发展壮大为法兰克帝国,囊括了今天法、德、奥、意、瑞等大部分欧陆国家地区。但由于西哥特人借助比利牛斯山脉的地理优势,以及与法兰克人争夺地盘的矛盾,完全与法兰克帝国划清了界限,同时也就将进步完全拒之门外。可以说当时的葡萄牙地区在西哥特人统治期间,社会发展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本来如果这样持续下去,今天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这俩国家会是欧洲最为落后的地区,但后来这个半岛发生了两件与欧洲大陆更为不同的事件,结果一度把葡萄牙和西班牙带上巅峰。
先说第一件,这个半岛离非洲大陆实在太近了,当时阿拉伯帝国已经发展蔓延到了整个非洲大陆北部。穆斯林势力越过了狭窄的直布罗陀海峡,轻松占领了伊比利亚半岛。他们在这里建立政权,作为阿拉伯帝国的一个行省,给葡萄牙原本带有的罗马色彩和西哥特人带来的黑暗色彩基础上,又抹上了一层浓厚的伊斯兰色彩。
毕竟这里离阿拉伯帝国的中央太远了,分别处在地中海的最西岸和最东岸。于是后来半岛上的穆斯林行省独立出来,成为一个王国并统治了伊比利亚600多年。之前说过古罗马600年,现在穆斯林又600年,中间夹着短暂的西哥特,一千多年就这么混过去了,因此当你对英法德三国素材丰富的历史感兴趣的同时,也就理解了为什么葡萄牙的历史存在感不如它们强。毕竟谈起葡萄牙的第一个600年,人们会把目光聚焦到亚平宁半岛;谈起葡萄牙的后600年,又会把目光聚焦到中东。
穆斯林统治期间恰好是西欧最黑暗、落后的时期,也正是穆斯林文明全方位超越基督世界的时期。从东方带来的先进的文化和技术,为葡萄牙创造了辉煌的发展成就,从此开始葡萄牙和西班牙把欧洲其他国家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但穆斯林始终没能完全统治这个半岛,当初被赶跑西哥特贵族们,纷纷在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北部建立起各种基督教小王国,经历六百年的发展,它们开始联合起来撬动穆斯林政权。由于截然不同的宗教信仰,本来实属一场标准的复国运动,变成了全欧洲都支持的、带有神圣色彩的宗教战争。
当时欧洲大陆正在刮起十字军东征的旋风,各国纷纷站出来向教皇表忠心,葡萄牙人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无需大老远跑中东区,他们本国就正被穆斯林统治着。战争中成了十字军的一部分,给葡萄牙抹上一层尚武的色彩。
最终这些小王国通过各种联合、联姻的形式,成功打败穆斯林。原先葡萄牙地区一直作为西班牙的一部分,由于各小王国结成不同的势力,而在复国运动胜利后首次建立了独立的葡萄牙王国。但是这个政权是众星捧月得来的,原先各小王国在合并过程中都变成了贵族,在同仇敌忾的时候可以团结一致,但在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国王只有一个。于是贵族们开始为了自身的利益与国王展开斗争。国王势单力薄、孤家寡人肯定是干不过的,于是开始联合下层人民来对抗贵族,特别是有钱的商人。后来国王阵营胜利,商人在葡萄牙的地位被大大的提高了,这又给葡萄牙抹上了一层重商的色彩。
要知道那时候整个欧洲可都处在黑暗的中世纪,而在资本主义还没有萌芽的时刻,重商的葡萄牙就极其重视贸易。这也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那两件使葡萄牙腾飞事件中的第二件——大航海。
环抱葡萄牙的,除了陆地上的西班牙外就只有海洋了。于是他们扬帆起航,才有了后来的达伽马绕过好望角、南美建立巴西、麦哲伦环球航行、最早在印度建立据点、租借澳门、成为最早到日本的欧洲人,还给日本带去了火枪。
看看葡萄牙当时的范围:
但之前我们点到的这些葡萄牙发展要素,还有一个国家同样拥有,那就是西班牙。他俩当时唯一的却别就是西班牙更强。于是在一次王位争夺战中西班牙吞并了葡萄牙,统治持续了60年。也就是说大航海开启后成为世界性大帝国的葡萄牙,曾经在地图上消失过60年。
后来是由于西班牙的钱被腓力二世花光之后国力大衰,葡萄牙才趁机恢复独立。但是此时的葡萄牙已经无法再重拾昔日的辉煌,因为欧洲强国都参与进了大航海贸易中,再加上国内底层百姓大量移民到崭新的巴西,葡萄牙人口出现严重萎缩,再加上一次大地震,把首都里斯本夷为平地,这还不算完,拿破仑来了。
咱们着重研究历史的脉络和对一个国家国运变更的理解,因此关于一些战争的具体过程不做平铺直叙似的的描写。何况对于横扫欧洲的拿破仑来说,占领葡萄牙也只是“分分钟”的事。咱们要说的是葡萄牙王室也被迫逃到了巴西,在此后的13年间,里约热内卢成为葡萄牙的正式首都。后来英国的威灵顿元帅在葡萄牙登陆,打败了拿破仑,恢复了葡萄牙的独立。还没等国王从巴西回来,葡萄牙国内受欧洲各国革命的影响也爆发了革命,议会掌握了政权,他们决定效仿英国君主立宪后,才邀请远在里约的王室回国。
当时的老国王可能知道王室就算回去,也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君主专制状态了,于是他给自己的家族留了个“后手”,把王子留在巴西。老国王回去一看自己果然只是个摆设,并把情况通知了儿子。当后来议会令王子也得回国的时候,王子宣布:巴西独立!
当欧洲各地都爆发革命的时候,葡萄牙也是做了各种尝试的,先是觉得共和太激进、后施行君主立宪又不顺利,毕竟连王室继承人都在海外独立了,因此后来葡萄牙成立了共和国。总的来说就是“两不干净”,当君主立宪的时候,保守派没有完全干掉激进派;当共和国的时候,激进派又干不掉保守派。因此葡萄牙共和国的存续时间很短,保守派发动军事政变,开启了军事独裁时代,从军政府的第二代独裁者——萨拉查开始,在葡萄牙施行法西斯统治长达36年。要说葡、西两国真是“亲哥们儿”,同时期的西班牙也被独裁者弗朗哥统治长达39年。
在二战时期葡、西两国都选择中立,但实质上这是一种亲法西斯的中立。二战后葡萄牙不是作为战败国身份,而是享受欧洲其他同盟国待遇,接受美国援助的同时同意美国在葡萄牙建立军事基地。直到1974年才因为爆发康乃馨革命走向民主化。
总之,在地图上看这个国家很小,但是通过纵观葡萄牙整个历史脉络你会发现,自从罗马帝国退出历史舞台之后,它就再也没有被历史浪潮卷进去过。在伊比利亚半岛上,一共就两块富庶之地,加泰罗尼亚至今都在闹独立,也没能脱离西班牙,而葡萄牙成功脱离了西班牙的统治;当全球都还没有意识到要发展资本主义的时候,葡萄牙已经开始了海上扩张,贸易遍布全球;一战的欧洲成了绞肉机,往往英法联军跟德国打一次仗就能死40到60万人,而葡萄牙只象征性的死了9人;当二战打响的时候,葡萄牙对希特勒亲而不盟,身处欧洲却躲过了德军战车的践踏;法西斯战败之后,葡萄牙跟同盟国一样受到了马歇尔计划的援助。
葡萄牙,一个把生存之道发挥到极致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