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玉║买菜
看着提回来摊开在地的不起眼的青菜，想着刚才那位老奶奶布满了皱纹的脸，此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偶遇老奶奶，是在刚才下班回家的路上。烈日当空，骄阳似火，我把自己全身包得密不透风，骑着车急匆匆往家赶。行至中央大道红绿灯处，我飞快地朝右侧扭转车头，钻进人行道树荫下去觅半刻钟的凉快。
就在我停车顿脚之际，不经意转头一瞥，看到了夹在几辆停靠路树下的摩托车中间的她一一头戴破旧笠蔴、身穿土棉布衫、弯腰蜷缩坐在扁担上的老奶奶。
吸引我眼球的，不是老奶奶的衣着，而是此刻摊放在她箥箕里的那些菜：四五把快干了的苦脉、一小把韭菜、三小把甜菜、一捆苋菜根。
咦？奇怪了，都十二点多了，居然还有人在卖菜？这老奶奶莫非没带表，不知道已是晌午？
挂好脚踏板熄掉油门，我朝老奶奶走过去。今天的菜，我早在晨炼时就已买好放冰箱了。此刻我也想不透，是什么吸引了自己那双朝老奶奶处迈去的腿。
“老奶奶，都这么昼了还在卖菜呀？”我话音刚落，佝偻着背的老奶奶缓缓地抬起了头：尖瘦的黑脸上皱纹密缠、干枯的嘴唇、耳垂下紧贴的白发……我的心，瞬间莫名纠痛一一一个可怜的老人！
“阿妹，你要买哪样菜？”老奶奶浑浊的双眼因我的突然“造访”闪现出异样光芒，她伸出鸡爪般满布青筋老人癍的右手，拿起一把苦脉，“阿妹，这些菜都是我自己种的，没有施过肥喷过药，是我自己一桶一勺用尿水淋大的。”
说真的，若是今早以前的我，是绝不会瞧得起这些干中泛黄的菜的，要知道市场上不乏青翠欲滴、油光闪亮的菜。可此刻，我就是想买这不起眼的菜。
“老奶奶，您这菜多少钱一斤呀？”“阿妹，按把卖好么？奶奶没有称。”
啥？出来卖东西还不带称？
看到我惊讶的表情，老奶奶又张开了她那只剩几颗黄牙的嘴，“阿妹，这些菜，我本来是来送给我女儿的。我女儿她在这附近开婴儿米粉加工店，半年前她载我来过一次她店里。”
老奶奶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半个月前，我收了三箩花生，也把它们晒干了。前两天，我两个儿子都回来把分给他们的那份担走了。听说过两天会下雨，所以我就自个儿来找我女儿，叫她回来担花生。我想着她在城里吃的用的什么都要花钱买，所以就顺带给她带了点青菜出来。”
老奶奶用左手手背抹了一下干涸的眼，“阿妹，我今早七点多从家行路出来找我女儿，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我记得女儿说，店在什么中央道。哎！挑着这些菜走了一上午，有点累，所以，我想把它们卖了。”“滴答！”一滴浊黄的泪落在苦脉叶上，转瞬不见了踪影。
“老奶奶，那您找不到女儿，就先回家吧！太阳太烈了，您再晒下去会顶不住的！”我也很替老奶奶着急。
“不行呀！我一定要找到我女儿。我老了，没力气把花生担出来给她。放家里久了不好，老鼠会把它们全吃光的。”老奶奶缓缓地蹲下身，把苦脉放回了箥箕。“阿妹，你不用管我，你先走吧！”
“不！奶奶，我现在刚下班，还没来得及买菜呢。”我蹲下身子，“奶奶，您这些菜全部卖给我吧。您算一下总共多少钱，我去车上拿钱包。”
等我拿好钱包再转回到老奶奶面前时，才发现她两眼愣是呆呆地看着我。“阿妹，你买一把去吧，买太多吃不完，放久了不新鲜。”“奶奶，没事！吃不完我就把它们放冰箱。奶奶，您要知道，我好不容易才碰上您这无公害青菜呢。”我莞尔一笑道。
“这样呀？哦，好的！”老奶奶颤巍巍地把箥箕里的菜叠成一堆，“阿妹，我没有袋子给你装菜，怎么办？”“没关系，奶奶！我刚好没带零钱，我先去前边小店那兑换一下，顺便跟店主讨个塑料袋回来。”
我在路旁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和一袋面包。“奶奶，很昼了，您先喝点水吃点面包吧！”我把水和面包从塑料袋中取出，轻轻递到老奶奶跟前。“阿妹，不用！我不饿。”老奶奶欲推开我的手，“奶奶，您听我的话，您不是还要去找女儿吗？吃了它们才有力气去找呀。”老奶奶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双手托住了水和面包。
我蹲下身子，将箥箕里的菜一把一把装入塑料袋，再从钱包里取出一张五十元，双手递给老奶奶，“奶奶，这是买菜的钱。”“不要不要！阿妹，我不能要你的钱！你都买了那么多东西给我了。”老奶奶腾出双手，紧紧攥着我的手。
“奶奶，这钱，您一定要收！在城里，有钱都买不到您这样的尿水菜。您年纪这么大了，还不辞劳苦在地里劳作。能碰见您、能吃上您种的菜，是我的幸运！”我轻轻地把钱塞进了老奶奶的棉布衫口袋里。
“阿妹……”老奶奶哽咽了。“奶奶，再见！”我不忍留下来直视老奶奶就快流出来的浊泪，告辞了。
看着摊开在地上的不起眼的青菜，我想，它们的味道，一定鲜美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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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翠玉，笔名，悠闲；喜写作；愿以优美文字伴终生。梅州市梅江区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李尔；校对：林诗晴
策划：饶云；责编：周逸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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