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荐诗】桃花源:桃花源诗作精选20首

【名家荐诗】

逍遥并不意味着完全就是自在,已是半个多世纪还多的过来人徐凯南老诗人,网名以桃花源傲然自比而谓之,虽然沧桑与风霜不可能是种享受,但能够走出曾经的经验自我,以非常清晰的敞开语言,不仅决断不幸的过去,还要从此“我化作了星空的梦/全都是你的注视”,这无疑是种深含诗性的重生勇气,也更是那种心灵倾诉的跨越与精神的坚守甚或飞奔。生活是需要不断来研究的,只要不乏意义成分且能予人以启示,常规生活依然就有不少诗意的发现。尤其“老天造就的妖娆艳丽/蕴藏着一身的正气、骨气”!诗歌不光是瞬间碰撞的火花,但凡可以做到认识贯穿和传递的,便是一些主题已然腐朽,只要洞见和答案均能有“满园春色令我血脉贲张/心中的澎湃难以抑制”,人间就此便会还有好诗。所有的初衷流动,同样还能依旧光彩夺目。诗之表达自是允许乐趣和自由,但不妨保留一定的思想沉痛。这组老诗人的作品以平实的语言及自然意象,书写着多半来源历史影响的“但愿半个世纪后的今天/少点戾气/多些尊重”。真实的印记永远不会含糊及磨灭,可与现实相接的,未必继续还是一种回顾与激动的慰籍。我们的桃花源老先生于这年纪,似乎已不再需要渴望什么舞台了,但相应的理想与梦想展示,仍会往复寻常一往无悔。并且一种张力愿景不再是冲动,而是积淀的智性始终在全力以赴的那种灿烂发光。斯种老而弥坚对一切新生美好拥有的强烈,委实属于一出人类命运的道徳之戏,纵然未必都能出现幸运的漫长,但短暂一样也是对生命的尊重和维护:“即使天气反复无常/诗仍然向往美丽”。有此深信不疑的内心念祷和通亮达观的一句,诗坛就足以为老诗人钦佩和致敬。

——顾偕    广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桃花源:原名,徐凯南,字:和风,上海市人。 现任《中国网络诗歌同盟》总干事、《桃花源主流诗刊精华版》名誉总编、《白河诗刊》名誉总编、以及《南时文苑》顾问和《多瑙文学》副主编。曾为《上海证券报》市场版责任编辑,上海《劳动报》文学副刊编辑。中国股市最早资深股评人士,股市早期著名股评家。先后创办了现代中国最早的民间证券报《上海股市》,并与上海社科院部门经济研究所所长厉无畏共同创办了《上海股讯报》。60年代高中时就已在上海《青年报》发表短诗《我们的脚底板》,支疆回沪后的80年代中叶,于著名文学杂志《萌芽》发表长诗《我的心是蓝的》,陆续在全国各种报刊发表诗歌,小说,散文,影评,报告文学等540余篇。作品曾被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收藏,也于各种文学大赛中获奖折桂。

˙桃花源˙

 桃花源诗作精选20首

我就是红杏出墙的那一枝

是的,我就是

红杏出墙的那一枝

老天造就的妖娆艳丽

蕴藏一身的正气,骨气

别以为我生在屋角墙隅

长在善变的早春二月

难道就该被势利瞧不起

到处受纨绔的气

寒门诚然太多酸楚

却从来不缺奇志,勇毅

初春乍暖还寒

引出各种各样的争议

我坚守自己的底线

与春天不离不弃

满园春光令我血脉贲张

心中的澎湃难以抑制

无所畏惧,爬上墙头

大胆地突破大墙的封闭

出头不依靠梯子

靠的是自己的努力

呵呵,外面的世界真精彩

耗尽毕生我精力也值

照着白云梳妆打扮

粉红的脸蛋柔软的身姿

谁说出头露脸不守妇道

争奇斗艳是破坏秩序

风闻红杏出墙

立马忙坏了一本正经的卫道士

万种风情的佳丽

为什么总是遭到非议

不要问谁家的规矩

用什么搓的绳子

只要翻墙就要问罪

展示就是放肆

赞美红杏出墙的

脑洞一定爬满了虫子

那些煽情的骚客

没一个好东西

爱,有错吗

爱心可以包容整个宇宙

看我红杏烂漫芬芳

开遍山川大地

睡遍大半个中国

那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非议来,非议去

无非出于无能和妒忌

虎视眈眈的箭镞

往往隐藏在旮旯里

说我无耻的

其实比我更无耻

不信

就看看那些肮脏的丑事

万里山河,春风化雨

我就是红杏出墙的那一枝

目睹梨花泪流满面

痛苦忍受风雨的鞭笞

尘世中数我突兀,另类

或许我是某种唯一

放眼这个作天作地的世界

唯独我最快乐,最得意

诗向往美丽

一行行雕琢的忠诚

穿新衣,做美梦

朦胧隐含精致

充斥脱离地球的憧憬

钟摆不紧不慢

多变的季节乍暖还寒

美丑煮在一个锅里

贫瘠的诗比广告低廉下贱

夏,放在火炉上烤

掉在沟里,水深得很

全身上下浮肿

山洪倾泻,水火失禁

秋好瘦,镰刀结了霜

浮云自然没油水

冉冉烟火,看着挺美

就是少了人的气味

站在冬的悬崖上

腊梅探头探脑

冰层下虽有涌动

天上的朔风一个劲呼啸

时钟的两条腿慢慢悠悠

怀疑它是不是受贿

推开迟钝的岁月

让诗的荒漠沐浴春晖

时代无人驾驶

智能战胜无序

即使天气反复无常

诗仍然向往美丽

不做编织光环的诗人

看到过这样一帧视屏

有辆轿车停在路边

一个小女孩蹲在车后玩耍

不知危险已悄悄逼近

高踞驾驶座的司机

倒车不看后视镜

把女孩撞倒在地上

碾压她小腿的是后轮

一干路人自发抬起轿车

镜头巧妙地对准

一双双抬车救人的手

赞美诗构成画外音

而车轮下那一滩殷红的血

细嫩小腿露出的白筋

却被移出了视线

当然更看不到

那个开倒车的狰狞

我不可能预见

车轮什么时候发疯

会不会碾压我的全身

但是,诗里女孩的惨叫

透出现代车辆的残忍

不会说故事的我

码不出赞美的鸿文

只想忠实地记录事实

而不做编织光环的诗人

烟花不是花

2021年7月23日东京

2020奥运会开幕式隆重

绽开的烟花精彩夺目

辉耀奥林匹克中心

虚假的盛世需要迷惑

光怪诡谲的烟花应运而生

这个世界虚伪盛行

花样不断翻新

纸花绢花塑料花以假乱真

极致的烟花五彩缤纷

烟花不是花

切莫把赝品当真品

朦胧的紫藤夜空闪烁

如吸食大麻产生的幻梦

富贵的牡丹天上展示

短暂辉煌后花落大气层

烟花遮掩不了黑夜

虚假的海棠失却了忠贞

模拟的鲜花缺少芬芳

真正的百花盛开人人憧憬

梨花带雨,杏花发情

玉莲不染,红梅向春

一束康乃馨慰藉病痛

一盆君子兰幽香沁心

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送给我的爱人

将红彤彤的木棉

献给时代英雄

用黄灿灿的菊花

祭典所有逝去的灵魂

谁也无法想象,今年

第六号台风以烟花命名

房顶树梢上浪花扑腾

皇冠花般的新冠病毒横行

竟然把灾难装扮成美丽

我惊愕的下颔再也合不拢

美梦被惊雷狠踹了一脚

股市屏幕满目绿油油

等待被割的韭菜郁郁葱葱

据说美梦被惊雷狠踹了一脚

谣言正在摸底排查中

热血流过的村庄

炕头上,炊烟里游弋着美梦

南柯郡太守回到醉倒的树下

黄粱梦忽悠了多少纯真

跳蚤从首饰盒内往外蹦

巫蛊之针扎痛汉武的神明

繁华的大观园荒草丛生

刘姥姥回乡的路已难找寻

做梦的孙大炮哑火了

玩梦的袁大头驾崩

天亦无情 ,地亦无情

滚滚车轮碾碎了金陵春梦

免不了关心猪肉涨不涨价

青菜多少铜板一斤

一大早偶然发现小河里

漂流一只冒着热气的绣枕

北方的雪和南方的雨

几千年來

这块黄土地沧桑变迁

离不开南方的雨

北方的雪

一想起南方的雨

暖流穿过胸膛

每每提到过北方的雪

就会浑身打颤

生生听到西北的狼吼

东北的虎啸

所以有了长城

有了烽火台

小时候觉得天很远

地很大

就盼下场鹅毛大雪

堆雪人砌冰雕

帽沿上蒸汽袅袅

在厚厚的雪地上打滚撒野

疯起来真爽

大了才领略严寒的厉害

北方的雪野蛮粗暴

没了儿时心目中的可爱

占了山霸了林

驱逐了大雁

赶走了南方的雨

把所有的东西统统覆盖

死了的花

再没有疼痛的感觉

活着的草

乖乖趴在雪层下做梦

或许

冰山上绽放雪莲

昆仑顶上站着小草

那都是意外

喜看黄河冰封下的潜流

日夜不停地向前

默默祈祷

北方的雪败走麦城

南方的雨重来

羊羔的童话

——悼念同学团支书浦天达

被神涂得漆黑的夜

不停叫嚣的狂风

惊雷把天砸了个窟窿

悬在穹庐的星星一把把坠落

砸碎了一个又一个少年梦

他是其中一粒懵懂的流星

绝没想到朝南开的还有高校的门

规矩到不能再规矩的羊羔

竟然被误读成老虎,狮子,灰熊

小时候看过离奇的童话

一辈子忘不了狼外婆的身影

也许牧师的儿子离天国较近

他戴着闪闪的徽章远行

戈壁滩与风沙抗争的红柳

大漠上空绽放的蘑菇云

放射足以自豪的瑰丽

照亮共和国的长空

但愿半个世纪后的今天

少点戾气,多点尊重

每一条河流

都按出山时的初衷流动

每一枚星辰

再不会掉在河里寻找亲人

后注 :高中同学浦天达,班长、团支书。虽非出类拔萃,也属品学兼优一族。其于1964年高中毕业后放弃高考,支边奔赴新疆军垦,致力建设西陲边疆。1971年因病早逝,时年未满25岁。

我的父亲母亲

我出生在子时

落地时哭声特别凄厉

月亮探头偷偷看我

妈妈的清辉抚摸我的头

太阳冲破雾霾

光芒耀眼显示无比的威力

笼罩一切

我满心欢喜

以为山川因此锦绣

父亲初心不变

妈妈会更加美丽

但是

爸爸越来越暴躁乖戾

家暴成了家常便饭

妈妈只能背转身掩面啜泣

被打掉了牙齿

妈妈不可以说一个不字

无奈悄悄咽进肚里

做子女的

不忍心听她不停地叹息

而今的爸爸老了

心衰而且喘气

妈妈又累又病卧床不起

瘫倒的家已没了活力

我拼命爬上山岗

仰首责问上帝

心灵摄下黄昏的景色

红艳艳的火烧云

依然璀璨瑰丽

照着我的故乡我的屋脊

屋里有我父亲的喘息

有我母亲的哭泣

我踉跄地狂奔

竟然忘记了夜已降临

毫不顾忌暴雨会把我淋湿

麻醉药无效

尖锐的针,以及看起来透明的液体

以一种说不清的傲慢

刺入我的身体,无非想

让我陷入麻木

我不知道恐惧,有病的躯体听任别人摆布

针扎,刀割

我已经无所谓,没有

预想的那样抗拒

当锐利的器具接触肌肤

尽管钻心的痛

却觉得这个

世界实在有点离奇

干嘛用

这样的方式折磨病人

医生,家属,还有病床边所有的人

都在摇头,麻醉药

已经不起作用

我为自己感到吃惊

无法麻木,就意味着

要挺住剧烈的痛

不过这样也好,总能提醒我

起码,我还不是个死人

中元节,鬼节

法门寺云霞缭绕

大雄宝殿里人影绰绰

灵隐寺雾霭朦胧

鉄鼎香炉中青烟袅袅

阴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鬼节,自然是鬼的欢欣

一桌丰盛的家宴

就为迎接在天之灵

老祖宗定下这么个节日

彰显炎黄子孙的孝顺

无论大鬼小鬼,善鬼恶鬼

在中国也算是种幸运

一年有一次聚首

吃了,喝了,还有送行

火光中金条、元宝变成灰烬

风一吹,鬼拿走了

鬼开心,人也开心

只有婴儿害怕,半夜惊醒

一个劲的哭哭啼啼不停

路边厕所内贴着一张小纸

天皇皇,地皇皇

我家有个夜哭郎

过路诸君读一读

一觉睡到大天亮

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难道鬼也要过节

与其让鬼开心

不如让人开心

    

从村外小路回家

看见你站在树下等我

背着晚霞回家

看见你倚着门框等我

隆冬的寒风咬我手

你把我的手捂在怀里

仲夏的暴雨浇我头

你把我的头抱在胸口

离开故乡

你的叮嘱回旋十里山路

回到老屋

你的皱纹贯穿几度春秋

我做了一个星空的梦

全都是你的注视

我做了一条大河的梦

全都是你的唠叨

让花环戴在鬼的头上

把掌声送给巫婆

我只需要一座灿灿的星空

一条滔滔的大河

寒冬情思

天把帽檐压得很低很低

灰溜溜的一片寒气

朔风剃头刀一样锋利

剃光了山峦,原野和戾气

雪片就像抖落的龙鳞

恩赐给渴望甘露的大地

小草被压得趴下了

大河冒着烟喘息

雪地里有几只乌鸦

一边刮躁一边斯文地觅食

野狗朝着山顶的电视塔狂吠

山坡上瘫倒了冻僵的小溪

洁白晶莹覆盖几千里

表面已经不见肮脏的痕迹

怪不得教科书说

大雪是最美丽的节气

堆雪人有趣却很幼稚

太阳一露头就什么都不是

据说压力能转化为动力

悬崖上的腊梅往往绽放传奇

夜幕掩护各种魔术

星星眨眼见证奇迹

煮熟的鸭子变成会飞的鸡

各种公务车的顶灯不断闪烁

冬夜警惕的眼睛神奇而诡秘

救护车在结冰的街面飞驰

车内一个垂危者躺在担架上

手臂接了一根管子正在打点滴

车轮从路边的孕妇身边驶过

未出世的生命还没有爬起

进补的季节不该贫瘠

腊八喝粥形成一贯的传统

说什么传统也不能丢弃

宁可禁人间烟火天天寒食

雪霾看来没有暴雨凌厉

虽说淋湿的爆竹无法迎新

印好的对联却非常便宜

把福字倒贴更显喜庆

预兆福气的一种心理暗示

枯树开始板着手指

算计九九八十一

春天的樱花如火

就差一根火柴掉进发动机

沙尘暴

好不容易看到

草长花开

城楼上的旗帜开始摇头

预示着可能有变

心中早已腾起阴霾

终于沙尘暴席卷原野

冰凉的恐惧砌成

高高的悲哀

嶙峋的骨头在颤抖

倒灌的血让身躯歪斜

不得不转过身来

面朝大海

枯草已经哭不出眼泪

花骨朵滚了满地

原先被寒冬碾成了尘埃

指望春天里复活

哪知春天来了

过去的温暖却不再来

我的爱情鸟寻觅美丽

真的

我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也不知道

神的加冕需不需要翻日历

我的爱情鸟飞走了

不知停在哪一根树枝

它要去它想去的地方

毫无理由横加干预

寻觅心中的美丽

在晨雾中飞来飞去

阳光拉开了窗幔

爱情鸟在华厦里找到你

衔着诚挚的祝福

把第一声问候献给你

床头柜上那花瓶里的绢花

依然盛开着魅力

我的爱情鸟眷恋你

与你住的豪宅没有关系

唤醒你的美梦

只为躲开诱惑和迷离

爱情鸟展翅为你带路

一起去领略大自然的容

辽阔的山川胜过狭隘的楼宇

那里有新鲜宜人的空气

    

捏一撮龙井

煮沸整个西湖

香飘十万八千里

世界真的很大

晨品浮云

黄昏啜夕阳

穷尽人间炎涼

方知苦涩

与友人同饮

问我

天有多大

我举起手中的茶盅

戏谑地回答

就这么大

友人直摇头

硬说是我醉啦

诗坛的味道

主编的奶水

瘫子的体液

梨花的大便

刘爷的粪屎

贾女的流水

前浪被后浪扑倒

在海滩上

大刊推出新宠

网红被刷爆了网

诗坛的门上

挂了一块牌子

WC

有人说挂错了

有人说没错

    

一进堂屋大门

就见屋中央吊着

精致的鸟笼,里面养着

锦羽斑斓的鹦鹉

一只笨嘴笨舌

楞头楞脑的傻鸟

见到我和老伴,就亲切地嚷嚷

“欢迎回家”

看到生人,就热情地招呼

“你好,你好”

那个气温骤降的雪夜

我在单位值班

老伴心脏病突发

120救护人员及时赶到

担架冲进家门

只听见响亮的欢迎声

“你好,你好”

老伴住了十五天医院

病愈后,喜滋滋跨进大门

笼子里那只傻鸟

以为来了客人

傻乎乎地高唱迎宾曲

“你好,你好”

今天下着暴雨

我从单位急匆匆回家

期盼一个拥抱

推开大门,迎面一股寒气

屋里空荡荡的

满地的脚印纷纷扰扰

我大声呼唤老伴的名字

只有那只烦人的鹦鹉,还在

不停地拼命鼓噪

“你好,你好”

我悬着的心咯噔一下

知道大事不妙

拉开大门,冲进箭一般的雨中

朝着医院的方向,拼命奔跑

身后的风声,雨声

掩盖不了那只傻鸟凄厉的呼叫

“你好,你好”

那枚贝壳

——老男人讲述的故事

办公桌上搁着一枚贝壳

海岛存有我的欢乐,那是我的珍藏

第一桶金投到股市

世纪初的行情让我腰围变粗

走在路上,口袋里钱在晃荡

挺得好高的头也跟着晃荡

虽有财运,但没桃花运

我老想找个消闲的地方

听说巴厘岛有金色的海滩

还有旖旎的霞光

没多想,说走就走

拖着拉杆箱登上国航

下了飞机,走进酒店客房

海风吹响迎客的口哨

热情地叩击观景双层长窗

近处椰林婆娑婀娜

隐约可见阿贡火山蹲伏在远方

清晨,海上雾气氤氲

忖托起一轮嫣红的朝阳

沙滩上情侣衫在互相追逐

阵阵浪笑吓得海鸥逃亡

也有正儿八经来岛上拍结婚照的

镜头里的领结和婚纱喜气洋洋

阳光下的我茕茕孑立

只有我的影子相伴身旁

我蹲在沙滩上用手指胡写乱画

突然有一只手轻拍我的肩膀

我急忙扭回头扫视

哦,一双眸子珍珠般闪亮

是旅行社请的当地导游

或许她已知道,我是只孤雁

只不过故意摆出一付孤傲模样

她拉起我的手海滩上猛跑

气喘吁吁地钻进一柄遮阳伞

她会半吊子英语、中国话

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十七岁姑娘

两人说着,比划着,疯笑着

她喜欢趴着,举起两脚不停晃荡

我给她讲孙悟空、二郎神

她听入神了,就把沙子踢在我脸上

海水般纯净透明的她

成了我心中的巴厘岛最美风光

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不经意结束了这次旅游观光

临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怪脸

嵌入我三十五岁的镜框

她送给我一枚贝壳

指指她的心,指指我的心

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贝壳上

后来,我们在电话里煲汤

在梦想中疯狂

后来,2004年巴厘岛大海啸

上百米高的海浪

席卷岛上树木、酒店、车辆

后来,没有了她的音信

我还在痴痴地盼望

后来,没有后来,再没有后来

办公桌上还搁着那枚贝壳

我的心在里面,那是心的住房

分手时的回眸

分手在今天

老地方,说好的

我拖着脚步踽踽而来

你早早等在那里

那片曾经茂盛的草地

磨平得难辨依稀

再也找不到

习地而坐的那张报纸

你我曾在那里

讲述别人美丽的故事

而今你我的故事

变成不可挽回的事故

眼下阳光和熙

也许是一个有梦的春季

我礼貌地伸出手

以为你会感觉一下我的余热

你迅速车转身子

我的手无奈地停在半空

抓着一把静默的空气

你噔噔噔地走了

我看见你回首一瞥

冻死了那里的一只蝴蝶

难道还要我等上一万年

至今不明白,邂逅你

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是因为魁梧威猛

而在乎你的宽厚温馨

山海不会忘记

你当初承诺给我幸福

才俘获了我的心

爱你,跟定你

三生三世是你的人

日月可鉴,我对你的忠贞

从仰视你的高大

到看你的脸色胆战心惊

你可知道,我多么痛苦

又多么忧心忡忡

但是我从不违拗你的喜怒

没想过摆脱你的掌心

世界虽然美妙,无奈

岁月冷酷无情

风霜不断侵蚀我的容颜

我老了,累了,还有点疯

但我血脉里,依旧沸腾

对你痴痴的恋情

今天你还在对大海发誓

重复娓娓动听的言论

我面朝大海

本以为春暖花开

未曾料到春寒料峭,分外阴冷

受伤的心在流血

再也止不住泪如泉涌

你当初的脸越来越模糊

但那又黄又瘦的本色

仍留在我惨淡的记忆中

假如我已活了三千年

难道还要我

继续苦苦等上一万年

一样和不一样

——读余秀华

读余秀华的诗

和读余秀华的人一样

她就是一个农民

和所有的农民一样

她就是一个草根诗人

和所有的草根一样

一个想男人的女人

和所有的女人一样

一个走在边缘的人

和所有边缘人一样

世上所有的动物都一样

没一个不在边缘上挣扎

读余秀华的诗

和读其他人的诗不一样

她的诗一股浓烈女人味

和其他变性的诗不一样

她的诗散发热乎乎的骚气

和其他冷冰冰的诗不一样

她的诗里有血污

和其他干净的诗不一样

她拖着残疾摇摇晃晃走在人间

和其他摇摇晃晃走在人间不一样

她只不过是一棵稗子

和其他一片麦子不一样

她不惜化大钱去买离婚

和其他死也不离的女人不一样

她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和其他被你睡的女人不一样

她的文字不堪入目太淫荡

和其他正经的文字不一样

正经不正经不由自己标榜

余秀华就是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淫荡不淫荡却是自己定义

余秀华的诗和别人的诗不一样

她按照自己的心愿活着

和其他按照别人的心愿活着不一样

她根据自己的活法写诗

和其他根据别人的活法写诗不一样

读余秀华的诗

读余秀华的人

我至今也没弄明白

余秀华和她的诗

与其他的人其他的诗

究竟一样还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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