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首次将蒙古高原纳入中国版图?然而唐朝并未在漠北驻扎军队
翻看《中国历史地图集》,找到唐朝全盛时期的地图,我们发现:唐朝最北已经到达了贝加尔湖一带,并且在今天蒙古国哈尔和林一带标记有“安北都护府”。看到这幅地图,让我们无比自豪,认为唐朝首次将蒙古高原纳入到了中国的版图。但是,我们要是认真去了解了历史,就会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一,唐朝势力进入漠北前的局势
外蒙古,在古代叫做“漠北”,也就是戈壁滩和阴山以北的蒙古高原地区。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游牧帝国的“龙兴之地”,匈奴、鲜卑、柔然都曾经在这里崛起。而阴山之南的漠南则是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争夺的地区,游牧民族占据此地,就会长驱直入中原;农耕民族占据此地,就会修建长城、屯田驻军、移民固边,在防守中寻求反击。
中原王朝最早从战国开始占据漠南。汉朝收复河套平原后,开始将南匈奴安置在漠南,形成了“以夷制夷”的局面;北魏时期,又在漠南设置“六镇”,以抵御柔然南下;隋朝时期,突厥内乱,隋文帝将启明可汗安置在漠南,这就是东突厥的来源。隋唐之际,东突厥趁机席卷大漠,开始强盛起来。
不过,东突厥的强盛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当时的漠北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叫做铁勒,他们在汉代被称为“丁零”。铁勒有回纥、仆固、同罗、拔野古、思结、契苾、浑、拔悉蜜、葛逻禄等九大部族,合称“铁勒九姓”。铁勒和突厥有一定的渊源,被称为“蓝突厥”,但是他们又不是突厥,并且和突厥势同水火。
早在南北朝时期,铁勒就在准噶尔盆地一带建立了高车汗国,后来被柔然所灭。隋朝时期,铁勒又建立了契苾—薛延陀汗国,不过在612年就被迫臣服于东突厥了。628年,也就是唐太宗即位的这一年,铁勒各部推举薛延陀部的俟斤夷男为可汗,再次建立了薛延陀汗国。薛延陀的汗国建立后,很快统一了漠北,东突厥则迅速衰落。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了彻底消灭东突厥,唐朝和薛延陀组成了联盟,决定南北夹击东突厥。629年,唐朝发兵10万北伐,击败了东突厥的主力部队,东突厥汗国至此灭亡。此后的大漠一分为三:薛延陀占据漠北,强盛一时;东突厥的残余势力——车鼻可汗盘踞阿尔泰山一带;投降于唐朝的10万突厥部落,被唐朝安置在漠南,并设置了瀚海都护府来控制。
二,唐灭薛延陀和瀚海都护府的设置
东突厥灭亡后,薛延陀汗国强盛,史称其疆域“东室韦,西金山,南突厥,北瀚海”,成为了唐朝潜在的对手。唐太宗因而将东突厥残余势力安置在漠南,以此来抵御薛延陀。然而,此举引发了薛延陀的不满。639年,薛延陀开始发兵进入漠南的突厥部落,被唐朝的军队击败,此战也标志着薛延陀和唐朝的关系闹僵。
645年,夷男去世,薛延陀陷入了内乱,薛延陀汗国分崩离析。于是,唐朝就“趁你病,要你命”。647年,唐太宗派遣徐绩出征薛延陀,铁路各部纷纷投降,称呼唐太宗为“天可汗”,标志着唐朝的势力进入了漠北地区;650年,唐朝又出兵消灭了东突厥残余势力的车鼻可汗,使得瀚海一带的铁勒部落为之震动。
漠北部落分布
然而,唐朝灭薛延陀和车鼻可汗后,并未在漠北驻扎军队,而是将军队撤回到了漠南地区。这很好理解,漠北地区深入蒙古高原,无法屯田,粮食需要远距离运输,难以长期驻军。唐朝在漠南受降城设置了燕然都护府来遥控漠北。
唐朝又将漠北铁勒各部册封以都督府和州的称号,大部落封为都督府,小部落封为州,一共六都督、七州,以其部落首领为长官,名义上总归属于燕然都护府节制。这样的制度,在唐朝称之为“羁縻”,在元明清被称之为“土司”。在这些部落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回纥。在薛延陀内乱中,回纥强大起来,开始成为铁勒各部的首领。
唐朝在漠北的册封机构
647年,唐朝册封回纥部为瀚海都督府。随着回纥部落的强盛,唐朝势力不断从漠北退出。663年,就将回纥的瀚海都督府提升为了瀚海都护府(669年又改名为了安北都护府),实际上承认了回纥对漠北各部的控制。而原来的瀚海都护府则改名为了云中都护府,后又改名为单于都护府,专门负责镇守漠南。从表面上来看,是唐朝终于将都护府(军事基地)迁徙到了漠北,实际上却是都护府名存实亡。因此,安北都护府并非代表唐朝在漠北驻扎军队了,而是代表唐朝的势力正式撤出漠北。
如果对汉唐历史比较熟悉,大家就知道这一幕曾经在历史上上演过。在东汉时期,汉朝、南匈奴、丁零、鲜卑等联合消灭了北匈奴,但是汉朝还未实现在漠北驻军,漠北就被鲜卑抢占了。
三,从东突厥复国到回鹘建立
唐朝扶持东突厥的残余势力,最终酿成大患。679年,东突厥发动了叛乱,他们攻陷了单于都护府。682年,东突厥正式复国,史称“后突厥”。也就在这一年,唐高宗去世,武则天正式掌权,唐朝进入了风雨飘摇时代。683年,后突厥兵分两路,南路进攻唐朝,基本将唐朝军事实力赶出了漠南。其北路就是进攻回纥。
这时候,回纥要求唐朝救援,这故事,东突厥似乎见到过,但是结局却大为不同。当时漠北发生了旱灾,“野皆赤地,少有生草,以此羊马死耗十至七八”。铁勒各部又不敢被回纥统治,于是纷纷叛变。685年,同罗部、仆骨部对回纥部发动内战,回纥孤立无援,请求唐朝援助。唐朝于是派遣河西和安西两大军队东征,然而唐朝的安西军队基本是游牧民族,难以管制。他们到达漠北后,连同回纥一起进攻,导致漠北一片混乱,狼藉不堪。此战后,回纥势力被严重削弱,东突厥得以乘机统一漠北。
东突厥的复国,使得回纥汗国灭亡,唐朝名义上的安北都护府也宣告灭亡,单于都护府也被迫南迁内陆。后突厥的强盛一直持续到唐玄宗开元年间。而在突厥的压迫下,大量的铁勒部落南迁到了河西走廊,进入了唐朝的境内。不过,唐朝的将帅又压迫铁勒部落,又逼迫铁勒各部迁回了漠北。
727年,回纥部在河西走廊遭到凉州都督的欺压,于是在首领骨力裴罗的带领下举部迁回漠北,投降于突厥。当时的突厥可汗为了笼络人心,也让回纥部继续统领铁勒九姓。于是骨力裴罗逐渐成为了铁勒的首领。
734年突厥毗伽可汗死,后突厥内乱。742年,回纥、葛逻禄、拔悉密3部乘突厥内乱,联合出兵攻杀突厥可汗骨咄叶护,共推拔悉密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744年,骨力裴罗又联合葛逻禄击败拔悉密,杀颉跌伊施可汗,自立为骨咄禄阙毗伽可汗,建立了回纥汗国。唐玄宗也在这时候趁机北伐,消灭了后突厥的残余势力。后突厥的灭亡,终于让唐玄宗安心了。从此,唐朝进入了天宝年间。
744年,唐玄宗封骨力裴罗为奉义王、怀仁可汗、安北都护。这时候,漠北的局势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但是,这时候的安北都护府依然是一个名义册封的,回纥是一个独立存在的汗国,并非是唐朝的下属机构。在安史之乱后,回鹘也成为了唐朝的强敌。
综上所述,唐朝的势力曾经进入过漠北,也册封过一些部落为都督府、都护府,但是唐朝从未在漠北驻扎军队。这种现象在中国历史上经常出现,是中原王朝周边民族怀柔、羁縻的一种表现。唐朝未能在漠北驻军的主要原因是漠北没有适合屯田的地方,无法提供粮食。这因为如此,古代农耕民族无法实现对漠北的真正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