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余幼幼对话捷克鲁特琴科娃:诗是可被感知却无法被看见的画

中欧国际文学节

2020年11月21日,在第五届中欧国际文学节上,捷克作家卡特琳娜·鲁特琴科娃与中国诗人余幼幼以“黑暗、悬念和场景设置”为主题展开了对话,讨论当代诗歌具备的视觉性与感知力。戴夫·海森担任本次活动主持人。

余幼幼与卡特琳娜·鲁特琴科娃

嘉宾介绍:

卡特琳娜·鲁特琴科娃

捷克著名作家、诗人、画家和视觉艺术家,曾创作多篇短篇小说和戏剧。其作品被翻译成二十种语言,第四本诗歌集《在沙丘上行走》曾获声望不菲的Magnesia Litera 奖。

余幼幼

2004 年开始诗歌创作。代表作有诗集《7年》《我为诱饵》《不能的风》《半个人》等,其诗歌被翻译为英语、韩语、俄语、法语、日语、瑞典、阿拉伯语等多国语言。

余幼幼认为,诗歌是语言的艺术,而绘画是图像的艺术,二者之间可以互相转化。她坦陈,自己之所以转去画画,就是因为发现文字也有溢出来的、无法表达的部分。每当遇到这种文字难以单独表达的时候,她就会选择去用图像去表达。“无论是语言还是图像,本质都是一种表达方式。”余幼幼说,“我们最终想要实现的,都是表达。”她享受在诗歌与图像二者之间穿梭,它们彼此互相感染、转化,丰富了她的表达方式。

此外,余幼幼还指出,文字强调精确性,而图像更强调一种无意识的“混沌感”。在她眼里,二者不仅可以互补,还可以互相转换。很多时候,她在画完一幅画后也会为之配上诗歌。

卡特琳娜则认为,她所有创作过程都穿插着一种诗意的艺术。她发现,有时候写剧本或散文会发现情节不够、细节不够,但她会让它们保持丰富的诗意。除此之外,她会将自己生活中的旅行经历、所思所感穿插进创作里,这是一个不断丰富、充实的过程。

“有些诗歌很适合在舞台上大声朗诵出来,但还有一些诗歌适合活跃于纸上。”卡特琳娜表示,她自己的诗或许更适合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写出来,她也希望读者自己去感受它们。

“有的诗歌适合朗诵,有的诗歌适合保持在文本形式。”余幼幼对这一点持赞同态度,她亦指出,口头朗诵是一种声音形式的传播,这过程包含着诸多形式的节奏和旋律,不同的人朗诵不同的诗歌,由于停顿、音量、音色、情绪等,效果和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指出,用声音把诗歌从文本中呈现出来,赋予了诗歌一种演绎的成分。朗诵的节奏、停顿等让诗歌更生动,把诗里的情绪带离了文本,通过空气的震动传入人耳,再一次赋予了诗歌新的生命。

谈到中国古诗对现代诗的影响,余幼幼提到,中国的现代新诗实际上更多受西方影响。从新文化运动开始时,现代诗就像一场语言革命,轰轰烈烈燃烧起来。到了80年代开启了一股文化热,再一次把中国的现代诗推向了一个高峰。

而中国的古诗多以优美、和谐为节律,追求一种和谐的调性。因此,传统的古典诗歌对今天的影响并不在技术、形式上,更多在于一种深刻的文人精神,比如苏东坡、杜甫等文豪,他们对今人的影响,严格来说并非在于诗作,而是在于一种文人的气节和精神。

谈到文字与图像的平衡关系,卡特琳娜表示,“对抽象与具体文学形式的平衡十分重要”,如果抽象过多,整体会变得比较晦涩难懂,但如果过分具体,又会显得肤浅、没有深度。

余幼幼则更偏向于运用具体、精准的意向和语言去表达,她往往会将看似简单的东西,经过手法、技巧等方面的运用,进行文字上的挪移,“用简单的词句去表达复杂的东西”是她比较认可的诗歌美学。“文字有其先天性的不足,某种抽象性的东西,用文字未必有用图像表达那么直观。”因此,余幼幼现在的创作是诗歌与绘画相结合的。

卡特琳娜认为,最初,她会认为自己的读者应该大多是男性,但现在她开始思考,用女性的视角去发声,变得越来越重要。

而余幼幼在诗歌里很少谈及政治,她认为,“作为公民的表达”和“作为个人的表达”是无法割裂的,每个人都在深受时代、大环境方方面面的影响,作为公民,她能感受到自己为国家、社会发声的责任与义务,但作为一个诗人,她拥有选择的权力,可以去定义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和风格。

在读者提问环节,有读者希望二位诗人谈谈写诗的技巧和方法。余幼幼认为,写诗首先需要有天分,然后加上大量的练习、阅读和学习,才能找到一种自己适合的风格。

而谈及具体的技巧性与直抒胸臆的关系,余幼幼直言,曾经她很排斥技巧,但逐渐地她发现,技巧是一种技术性手段,技术性手段可以给诗歌带来革命性的改变和创新。她现在要做的,是“使用技巧,但要抹掉技术性痕迹”,即她提倡的用最简单的词句去表达。而这种技能,需要在长期的写作、练习里得到呈现。

卡特琳娜同样认为,写诗需要大量的练习、模仿。从模仿自己喜欢的诗人开始,慢慢摸索自己的风格和道路。

编 | 张露曦 审 | 任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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