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骤降‖文/美人酱

体温骤降

“苏律师，李先生发邮件来说同时看中了我们律所和裴氏律所。他给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相互竞争表现，胜出者将收到他的委托。”

“砰——”

苏棠将一大叠资料砸在桌面上，咬牙道：“他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苏氏律所和裴氏律所向来是容市政法界的职业标杆，两家律所旗鼓相当，也是出了名的对手。不过关于这两家律所谁更更胜一筹的说法一直争论不休，李家这次的遗产争夺案非同一般，李万璋一定是想要最好的律师。

小律师吓了一大跳，然后哆哆嗦嗦道：“那苏律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裴氏律师可个个都不是善茬，听说清一水的男士精英，一辩起来能让你怀疑人生，特别是他们的首席律师裴琛，那叫一个阎王手段，魔鬼心肠。虽然苏氏律所也很厉害，但大多是女律师，气势上到底差一些。

苏棠裹了裹身上的厚大衣，像是有点冷。

小律师疑惑地看了看落地窗外，火辣辣的太阳正高高悬挂在高空，大地表皮被烤得发烫，这分明就是骄阳似火的六月。

见苏棠许久未答话，小律师知道她是在思考了，最后苏棠冷声道：“我当初学法，是因为法律维护人权与尊严，法律至高无上，一个律所是律法的传承者，并不是取乐的戏台。告诉李万璋，苏氏自愿放弃委托。”

小助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可是没想到苏棠突然叫住她，然后像是极不情愿一般，开口道，“对了，裴琛最近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小律师睁大眼睛，：“……？？？”

苏律师这个不理俗世八卦的女人居然会关心人，而且对象还是冷面阎王裴琛。小律师怀疑是不是自己出门带错耳朵了。

苏棠皱眉，“你不知道？”

不应当啊，自己今天这么冷，裴琛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苏棠知道自己律所的这些小律师经常凑在一起讨论圈内八卦，尤其爱谈裴琛。裴琛平日衣服多道褶子都能被当成大新闻。没道理今天不知道。

苏棠自半年前就发现自己有了个毛病，那就是自己的体温和裴琛的心情成正比关系，裴琛心情好，她的体温就高。裴琛心情差，她的体温就低。不过好在裴琛的心情一直很稳定，像个六根清净的和尚，苏棠也就没当回事。

但是这几天苏棠体温骤降，她从小怕冷，实在是受不住了才想问问裴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律师如梦初醒，小鸡似点头，连忙说：“知道知道，好像是裴律师失恋了。”

苏棠：“……”

没出息的玩意儿，不就是失个恋吗，整得这么伤心。苏棠简直想抽裴琛几下，这狗东西看着拒人千里，没想到还是个情种。

处理完了所里事务，苏棠浑身冷得发颤。她开车回家，发现自家的隔壁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然后是男人的闷哼声，想来是摔倒了。门没有关严实，透出一丝黯淡的光线，淡淡的酒气从里面散出来。

隔壁家住的是裴琛，她苏棠最厌恶的人之一。苏棠目不斜视地继续走向自己门口，掏钥匙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别指望她会管他，苏棠觉得裴琛就这样摔死在家也不错。

片刻后，门被打开一条缝，苏棠小小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在发现

没人后暗自松了口气，然后踮起脚尖弓着腰，捧着一小袋碎冰和创可贴快速蹿进了隔壁屋。

裴琛果然醉倒在地，毫无意识，额头上一片青紫色。苏棠拼着吃奶的劲扶起他走向沙发，心里想：“要不是这小子的心情关乎她的体温，她才懒得管他。”

苏棠给裴琛冰敷脑袋，然后板着脸教训他，“身为一个理智客观的高级律师，居然为情情爱爱低头，真是给政法界丢脸。身为你的死对头，我首先对你表示鄙视。”

裴琛哼哼唧唧，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苏棠的手在虚空中扇了两下，然后一本正经道：“扇了你两巴掌，算是你的惩罚，我希望你尽快走出爱情这座坟墓。”

裴琛继续哼哼唧唧，似乎还笑了笑。苏棠满意地点头，觉得裴琛这是在回应她。

一番折腾完已经是半夜，苏棠疲惫回家，三秒钟没到就睡死过去。

次日温煦的光线射进房里，裴琛睁眼，觉得额头有些疼，当他扯下粉嫩的小熊创可贴时，眼底有一瞬间的无语。

客厅显然被人踏足过，裴琛的第一反应是进贼，他仔细检查一番，自己的财物并没丢失，裴琛排除了这个答案。但谁这么大胆，居然敢非法闯入一个律师的家，已经融化的冰袋还放在茶几上，裴琛看了许久，然后在茶几边上捻起一根长黑发。

是个女人。

裴琛一瞬间就想起了住隔壁的苏棠，就目前而言，她是最大的怀疑对象。不过裴琛很疑惑，他与苏棠虽同为律师，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苏棠为什么要进他的房间，为什么要……照顾他。裴琛看着手里的创可贴，嘴角无声扯了扯，勉强将苏棠定义为照顾他吧！

裴琛进入律所后，助理律丝刘江向他汇报上个星期袁氏公司的案子进度。

“袁氏公司的案子已经基本完成，现在只剩下双方的财产划分问题，预计下个星期结案。袁经理的委托费已经到账，另外他邀请您明晚参加庆功宴。”

裴琛捏着眉心，沉声道：“推了。还有最近两个星期的案子都交给陈光，邓林和杨云州几个律师。”

刘江了然点头，身为一名合格的助理，刘江知道眼前这位上司每年这两个星期都不会工作，而且心情很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又犹豫道：“但是容城首富李家的案子李先生已经向我们表达意向，如果胜出者是裴氏律所，他希望是受理人是您。”

“什么叫竞争成功？”裴琛皱眉。

“是这样的，李先生同时看中我们律所和苏氏律所。他给了一个星期让我们竞争，胜出者将得到他的委托。”刘江立即解释。

裴琛声音低了几度，他摆摆手，“没必要争。就算他最后选择裴氏，我也不会接受委托。”

刘江离开后，裴琛看着桌面上那张三人合照，俊美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痛苦。

办公室里，苏棠裹着大棉袄，都要冷哭了。

该死的裴琛，昨晚自己好歹也屈尊降贵地照顾了他半夜，怎么他心情还不好。难道失恋真的那么痛苦吗？身为一个母胎单身的人，苏棠也不明白答案。

苏棠哆哆嗦嗦地在键盘上敲下疑问，【失恋会痛苦多久？】

网页上浮现几排字，【她走后，我自杀了好几次。】

【失恋，让我痛苦一辈子。】

【她离开我后，我终身未娶，就让痛苦淹没我吧！】

苏棠惊恐地睁大眼睛，一辈子，那她岂不是要完。

这样可不行，苏棠连忙打字，【如何让人快速走出失恋的痛苦？】

网页翻转，【如何让人快速走出失恋痛苦，爱情小达人教你三招，①失恋是因为失去爱，

请给他足够的关怀与温暖……；②失恋让人意志消沉，请带他多多看世界，世界如此美丽……；③失恋让人敏感自卑，请时常夸奖他，让他对自己充满信心，重拾希望。……】

苏棠严肃地拿出小本子记下这三点，然后写上标题，【死对头的失恋拯救计划】

她决定了，守不如攻，指望裴琛那个废物自己走出来是不可能了，她要主动出击，掌握主权。

说干就干，苏棠决定先从第一点做起，让裴琛感受到关怀与温暖。

花店里，店员自信满满，“美女，风信子的话语就是重生的爱，朋友失恋送这个最合适。”

苏棠撇了撇嘴，“不是朋友，是死对头。”

店员立马用一种看“蛇蝎美人”的眼神看着苏棠，然后指着角落里的一株常春藤出谋划策，“美女，送这个，保管能气死他。”

苏棠：“……”

最后苏棠抱着一束风信子，迎着店员捉摸不透的眼神出了门。

裴琛走出电梯，看着门前放着的一束风信子，脚步慢慢停下来。

苏棠在门内通过猫眼观察，心里急得要死。

裴琛谨慎地半蹲下来，静静观察这束包裹精美的花。花里面放着一张明信片，裴琛无声地拿起来，眼眸半阖，凉凉地瞥着上面娟秀的字体。

【虽然坠落深渊，但是只要心怀希望与爱，生活总会对你微笑。——一个陌生人的关怀】

裴琛的半张脸淹没在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半晌他侧了侧头，像是要望向苏棠这边，苏棠心虚，连忙缩下脑袋，慌乱间脑袋撞到墙角，疼得她一下子叫出来，又慌忙捂住嘴。

苏棠再去看时，裴琛已经进了屋子，那束花孤零零地放在门口。

苏棠摸着手，依旧一片冰凉，看来裴琛的心情并没有变好。苏棠没有失望，毕竟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感动，裴琛就不是裴琛了。

早晨裴琛出门，门口又多了热乎乎的豆浆和油条，依旧是一张纸条。

【出门记得吃早点哦！——一个陌生人的关怀】

裴琛看也不看准备离开。

见此苏棠立马假装出门，然后非常夸张地惊讶道：“天啊，居然有人给你送早餐，是哪个好心人，真是让人羡慕。”

裴琛难得认真看一个女人，他沉默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苏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琛在想为什么苏棠要做这些，他并没有和她深交的打算，两律所最近也没有往来。若是李万璋所说的竞争，大可不必，他不接受委托，李万璋必然不会选择裴氏律所。

苏棠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裴琛看出这是她买的了。不不不，苏棠打死也不愿意承认。她叹了口气，语气真诚无比，“我这是羡慕你有人关心，世界真是充满友爱，比起爱情什么的可值当多了。裴律师你说是不是？”

见苏棠不愿说明缘由，裴琛也没了对话的心思，敷衍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苏律师就把早餐吃了吧！别浪费“好心人”的关爱。”说完径直离开。

苏棠气得简直想揍他一拳。

之后的几天内，每天都有一束花雷打不动地出现在裴琛家门口，然后是各种各样的礼物。裴琛从来不理会，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是看在两人同为律师的份上，裴琛大方地不去计较苏棠的骚扰之罪。

这天裴琛走到律所，一个实习生正在吹嘘自己追媳妇的过程，“想当初我追她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开始的时候天天给她送花送礼物送早餐，还得是趁她不在偷偷送。”

立马有人问为什么要偷偷送，那实习生得意道：“这你们就不知道吧，这叫积累好感。我媳妇早先和我关系一般，要是她知道是我送的，那么铁定要还回来。等她习惯了收我礼物，

对我有好感，咱俩就已经在爱情的及格线上奔跑了。到时候我再露脸表明东西都是自己送的，约她出去玩，然后再来几句情话，这事不就成了嘛！”

周围人立马大呼佩服，门口裴琛的脸色越来越古怪，陈光从身后拍了他一下，调侃道：“怎么了，一大早像被人表白似的。”

“胡说什么！”裴琛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那群实习生被惊动，见是老板顿时噤若寒蝉，刚刚还得意万分的那个实习生哭丧着一张脸，欲哭无泪。他来之前就听说了，裴琛是个严厉冷酷的人，千万不要在他面前开玩笑。

完了，实习期讨论八卦被老板逮到怎么办？而起老板还是个正经人。

陈光也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裴琛摇了摇头，匆匆越过实习生上楼。

陈光看到裴琛如此不冷静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裴琛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张与父母的合照，头一次没有陷入痛苦回忆，而是不断地想着那个实习生的话，脑子里循环播放各种各样的画面，全是这几天苏棠偷偷送的礼物和花。

“真是……荒谬。”裴琛低声道；

因为裴琛的冷淡严肃，所以没下属敢送礼物给他。他没有亲人，仅有的几个好友也都知道他不喜欢别人送礼的个性，而通常就算有小姑娘喜欢他想送礼物给他，没一会儿也被他冻跑了，所以裴琛不知道送礼物的意义是什么。

若非那实习生今日一说，裴琛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把苏棠的行为往追求他这方面想。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姑娘追求，这可真是，真是……

裴琛不知道是该恼怒还是羞耻，他几乎是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人孤孤单单活久了，陡然有另外一个人想闯进黑白的生活，这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裴琛仰头，深深闭上眼。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不管苏棠是不是想追求他，他不能再让苏棠这样下去。

苏氏律所里苏棠感受着许久未见的暖意，嘴角轻轻撩起。看来这么多天的努力还是有效果，往日体温都是低得吓人，今日居然破天荒地回升，虽然幅度不大，但好歹是一件好事。

今日她听说裴琛也拒绝了李万璋的委托，她开始觉得，其实裴琛这个人也还不错。

翻开本子，苏棠笑眼盈盈地在①后面打了一个勾，觉得她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了。

她照例在街上买了一束花回家，没曾想一出电梯口就见裴琛定定地站在她家门口，当看见自己手中的花时，裴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脚步微不可见地后退半步，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既然要带他出去看世界，那么苏棠也不打算瞒着裴琛，大大方方开口道：“如你所见，这些天那些花和其他东西是我送的。”

裴琛瞳孔紧缩，“到时候我再露脸表明东西都是自己送的，约她……”

实习生的话顿时在裴琛脑中响起，

苏棠竟然真的是在追求他！！！

“我不会和你出去的，苏律师，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否则我们只有法庭上见了。”裴琛义正言辞。

苏棠大惊，裴琛怎么会知道？

“情感是建立在双方平等自愿的基础上，否则定义为非正当关系，我并不自愿与苏律师建立情感联系，希望苏律师尊重每一个人选择。”

苏棠听了想冷笑，敢情她做了这么多，人家连朋友都不想和她做。堂堂一个律师，心胸如此狭窄，苏棠要气死了，她想气冲冲地摔门进屋，但又觉得不甘心。

计划才进行到一半，绝对没有放弃的可能。

想了一会儿，苏棠压下火气，努力地绽放出一个大笑容，“当然尊重，不过努力追求平等自愿还是在法律允许范围以内的。我现在正在努力当中。”

苏棠长得很好看，一双桃花眼温柔无比，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两个小梨涡，可爱得不行。

她的发色较一般人浅，肤色也极其白嫩，像是上好的牛奶。

裴琛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耳垂染上一层绯色，好半晌才极其别扭地偏头。

苏棠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发热，暖洋洋的像是在泡热水澡，舒服极了。这给了她莫大的信心，苏棠笑眯了眼：“裴律师，通融点呗！咱俩交个朋友。”

裴琛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苏棠一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好像只有他，裴琛觉得像是自己的黑白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抹色彩，那色彩是如此的明艳光耀，仿佛能照亮他以往灰暗的人生。

突然就像是平静的大海被投下鱼雷，引发惊涛骇浪。也像是死寂的天空突然绽放烟花，绘出五彩缤纷，裴琛觉得自己的血液就像是烧开了的水，正在沸腾翻滚着，仿佛要燃烧他的理智。

裴琛一把跑回屋子，那姿势说是落荒而逃也不为过。

苏棠愣在原地，这是怎么了？

接下来的几天裴琛都有意躲着苏棠，苏棠连看到他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实行计划。李家的官司开始上法庭，因为没有苏氏或裴氏的加入，李万璋高薪委托外市的一个知名律所，最后凄惨败诉，失去继承权，受他委托的律所颜面扫地，让业内热闹了一把，这也从侧面又成功提升了苏氏和裴氏的地位。这天几个律师联合聚餐，苏棠终于逮到了裴琛。

众人看她凶巴巴地把裴琛扯到一边，更稀奇的是裴琛居然没有反抗，众人一阵唏嘘，暗叹莫不是这两大律所要联姻？

苏棠也是一时冲动，等扯住了才发觉不妥，可当时放开又尴尬，只得将人逮到角落。看着乖巧的裴琛，苏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裴琛比她高一个头，偏过脑袋不敢看她。

狭窄的角落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苏棠只好干巴巴开口，“你这几天躲哪里去了？”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感觉自己像个怨妇一样。

“没躲。”裴琛生硬狡辩。

苏棠一下子笑了，觉得裴琛可真好玩，就现在这个样子，那里还有平日的半分威严。

“跟我去个地方。”苏棠神神秘秘道；

裴琛正想拒绝，苏棠便凶道：“不准拒绝。”

裴琛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苏棠带着他到了一个游乐场，大声道：“今天，这个游乐场就是你的天下。”

裴琛仰起头，看着熟悉的游乐场，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和儿时重合，那时，他的父母也是这样笑的。

笑得特别好看，是裴琛永生难忘的美景。

苏棠的体温一下子降下来，她有些慌地看着裴琛，紧张道：“你怎么了？”

裴琛终于情难自禁，一把将苏棠搂进怀里，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

有冰凉的液体沾湿衣领，苏棠抬起的手又慢慢地放下。

虽然体温骤降，但是她却并不觉得冷，因为一具火热的身躯给了她温暖。

“我父母没去世前，也会带着我来游乐场。他们离开后，我就没有来过了。”那个懵懂的少年在一夜之间被迫放弃童真，然后近乎残忍地长大。他开始拒绝关怀，学会用冷脸吓退那些虚伪带笑的人，也吓退了那些怀揣真心的人，从此世界里只剩下黑白。

只有苏棠带着一身光芒冲到他身边，无视伪装，让他丢盔弃甲，甘心认输。

苏棠傻愣愣地点头，然后就听见青年近乎叹息的声音，“苏律师，我自愿了！”

苏棠睁大眼睛，暂时反应不过来裴琛的话。

“什么意思？”

裴琛眼里含着笑意，他低头碰了碰苏棠的额头，“你如愿以偿的意思。前几个星期我很难过，那是我父母去世的时间，但是你给了安慰与温暖。还有，那天喝醉，谢谢你的照顾。”

苏棠咽了一口水，“你不是因为失恋才难过的吗？”

裴琛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从未曾恋爱过。头一回恋爱还是被人追上的。”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苏棠。

苏棠身体的温度开始上升，胸腔里的热意简直抵挡不住地向外喷涌。但苏棠的心是凉的，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干了一件蠢事。

“怎么了？”

看着苏棠僵硬的脸色，裴琛有些担忧。

苏棠勉强摇了摇头，被裴琛拉着去玩各种游戏，不过看她兴致不高，裴琛也不在意，只嘱咐她好好休息。

裴琛越是温柔，苏棠便越是愧疚，最后只得匆匆而别。

若说之前是裴琛躲着苏棠，那么现在便是苏棠躲着裴琛。当第三次被苏棠拒而不见时，裴琛直接上了苏氏律所。

裴氏律所老板上门，是挑衅还是扬威？苏氏律所的人都有点慌。

而苏棠听到消息时就已经溜走了。裴琛闻声跑出去，最后在一个昏暗的巷子里堵住苏棠，裴琛深深地看着苏棠，问：“你到底怎么了？”

苏棠红了眼圈，心里被巨大的愧疚压得抬不起头。

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告诉裴琛真相。

等她抽抽噎噎地解释完，裴琛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体温根据我的心情变化，而你是因为误会我失恋了心情不好，所以才想着送我花给我关爱。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追求我。”

苏棠觉得他说得对，又觉得他说得不对。过程的确是这样，可是她并非完全冷血，那天，她是真的想带给裴琛快乐，不想看他在人群中孤独得像个异类，那么格格不入。她理智还没有上来，手已经扯着裴琛离开。

对于一个律师而言，因为私人感情而失去理智，是大忌。苏棠最讨厌这种人，可是那天她觉得任性一回也挺好。她以后不会嘲讽那些为了情爱而低头的律师，因为她自己也成为了那种人。

裴琛握住苏棠的手，一片冰凉。

“我只问一句？苏棠，你现在愿意和在一起吗？”

苏棠泪水涌上眼眶，正要回答瞳孔紧缩，猛地上前推开裴琛。

裴琛回身一看，顿时从头凉到脚底。

只见一把小刀插在苏棠胸口。而拿刀的人正是数日前败诉的李万璋，他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嘴里胡乱说道：“让你们不帮我，都该死。”

裴琛惊怒，一把踢开李万璋，然后打横抱起苏棠就往前方的医院冲。

苏棠看着裴琛，嘴里扯出一抹笑，“裴琛，你不明白，体温如何能叫我屈服，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裴琛强忍泪水，“我明白，你知道我刚刚想说什么吗？如果现在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们就成婚。如果不愿意，大不了我追你一次就好了，刚好相抵。一次不答应，我就追你一次，两次不答应，我就追你两次，一辈子不答应，那就追你一辈子，反正你甩不掉我。”

医院离得很近，裴琛说话间已经进了医院，他焦急地呼唤医生护士，很快苏棠被推进手术室。进手术室的前一秒，苏棠说：“裴琛，如果我能出来，那我的答案就是愿意。如果出不来，我的答案也还是愿意。”

裴琛顿时泪如泉涌。

——六月后

裴琛与苏棠的婚礼上，裴琛握着苏棠的手，手心很温暖，裴琛犹嫌不够地伸手紧紧覆盖住，嘟囔道：“瞧着，我连伤心都不敢了。”

苏棠笑靥如花。